第一卷 乾坤炉里百炼兵 -- 第1章 绕城高速奇案

2009年5月4日，刚过完劳动节。

余杭区良渚交警大队接到电话，绕杭高速公路出现突发事故，请求紧急处理。交警出动两辆事故工程车，从上潘塘上了高速公路。但是事故现场令人惊异莫名。

一块巨石砸在路中间，一辆出租车侧翻在一旁，两侧堵塞的汽车已经排起了长龙，一眼望不到边。事故现场除了玻璃的碎片，既看不到伤者、也看不到血迹。人到哪里去了呢？

交警大队陈队长来到距离事故现场最近的一辆车前，报警的就是车主孙先生。“我看见一个人，从高架下面跳了上来，手里举的就是这块石头。”说着，他指了指肇祸的那块巨石。

陈队长发现那块石头很不规则，表面光滑而且干净，没有沾带什么新鲜的泥土。他目光一扫即回，强忍着认真听孙先生继续述说。

“那人长得普通，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举着石头从高架下面跳上来！跳得好高、好快。使劲就砸在那辆出租车前面，把它给震翻了。”

陈队长问：“然后呢？接着发生了什么事？”

孙先生说：“有个人从出租车里面跑了出来，顺着公路往前跑去，从姿势上来看，似乎没受什么伤。不过，那个砸他的人一看见他，就追了过去。两人一眨眼的工夫，就都不见了！”

陈队长的眉头拧成了一座山，他转过头指示手下将巨石移开。“该死，堵了半个小时了！”

余杭区公安分局交通警察大队良渚中队于2008年10月20日正式成立并投入工作。主要承担良渚镇、仁和镇、杭州市农副产品物流中心、杭州良渚遗址管理区的道路交通管理工作。那时的陈队长还仅是个经验缺乏的中队长，但是长期的工作锻炼使他成长的很快。他还记得刚参加工作时，杭州日报上对他的一篇报道。

大意是这样的： “农村经济发展迅速，农民富裕了，马路变宽了，随之“马路杀手”也多了，可是人们的交通安全意识却淡薄了。针对这一现状，9月27日良渚镇二小邀请瓶窑交警中队的交警陈新语来校为全校师生作交通安全知识讲座。讲到今年上半年我国发生道路交通事故25.46万起，死亡4.95万人，受伤21.16万人，直接经济损失达13.14亿元时，同学们惊呆了，不禁联想到在这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后面，有多少家庭失去亲人，有多少欢乐变成悲剧，有多少幸福化为乌有；不禁联想到在每一起交通事故的背后，是一个个家庭失去顶梁柱，是一个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一个个孩子与父母阴阳相隔。同学们在震惊、伤心之余，深刻感受到交通安全的重要性，感受到生命的珍贵。

同学们还看了《平安伴你成长》的宣传画册，观看了两部交通安全教育片。”

虽然他的名字仅仅出现一次，记者把主要的篇幅放在那次讲座内容上了。他还记得那些小学生们的脸庞，远比记者干巴的报道更为生动，也就是在讲台上那一刻，他强烈理解了自己的职业的意义，从此断绝了调动岗位的念头。

“陈队！” 那是小李，一个刚加入交警队伍的大学生。脸上读书人的稚气犹未完全褪尽，却已经是一位熟练的老手了。他发现了什么？陈队长明白了，他立刻走了过去。小李，推推眼镜，手指着横卧在破碎的路面上的巨石。 “那里，石头底部有字！”

石头上的字为：“良渚生态园”。除了这5个喷了绿漆的大字外，左下还有三个小字：王水法，显然是书法作者。再往左边是日期（字更小、笔画更纤细）：二○○三年七月。

小李看见，他们所处的高架桥为南北走向。西面十多米就是104国道余杭收费站，而往东就是良渚生态园。

这块几吨重的巨石，就是从那个小公园那里扔过来的。

“靠！”真是不可思议啊！

如果那位孙先生说的没错，那么能够从良渚生态园把这块巨石砸到高架桥上的，只有电影里的超人或者变形金刚之类才能办得到。而孙先生说，那只是一个普通人。身高和他差不多，年纪比他还要小些。陈队长无法把见到的、听到的，纳入一个正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里，他搓了搓太阳穴，真感觉到一阵晕眩。

小李说：“我下去看看吧？”他点点头。

从高架绕道到近在眼前的良渚生态园，小李开车用了十多分钟。陈队长回头看了看，其他人在加紧抢修破损的桥面，争取及早恢复路面畅通。

时间，已经悄悄过去了1个小时，事故地点两侧的司机们十分不耐烦。对于不太习惯堵车的他们来说，每一分钟都在忍受特别的煎熬。象出租车司机，真是象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如果再堵下去，今天的车份钱可就赚不出来，他们还得往里面贴钱了！

小李注意到原来充当生态园的日冕指针的十二根石柱，已经少掉了两根。而从巨石原来的位置到高架桥的方向，几米外就倒插着丢失的石柱，近的一根埋得深些、远的那一个根埋得浅些。他稍一思索，立刻明白啦！脑海里模拟出当时的场景和动作。

那个孙先生描述的普通人，将一根石柱生生拔起，倒立着扎在几米外的人行道里；然后他又拔出另外一根，同样倒立着插在石柱和高架桥之间。最后他摇撼并且托起巨石，以那两根石柱为垫脚石、仿佛三步上篮一样跳起，直奔高架桥而去，就象灌篮金刚一样把那石头砸在飞速行驶的出租车前面。

小李不知道，是否出租车采取了什么行动，躲过了着石破天惊的一击，而仅仅侧翻在路上。那里面的又是什么人呢？速度竟然可以略胜袭击他的人，而逃过一劫。在这一刻，他木然而立，心中浮想联翩。

铺上厚钢板，高架终于恢复通车。陈队长和小李他们忙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此刻就近找了金家门饭店吃饭。几个人占了张大圆桌，菜一上来就被干光，陈队长看看大家，笑笑，他不是不知道体恤下属的人。虽然说，大家不是谁也离不开谁的，可这日常工作处得和亲兄弟没啥差别了。

外面的电视放着新闻，小李出去给大家添饭，却很久没见进来。陈队长出去一看，那家伙盯着屏幕看上了。原来，电视播放着一段高架桥事故的报道。搞新闻的不是笨蛋，他们的速度和嗅觉比别人快。已经有人抢先把手机拍摄的视频送电视台领赏了，画面不是很清晰。但是能够看清两人追逐的场面。好家伙，那个速度只能用鬼魅来形容！两人几个起落，就从事故发生地点消失在手机拍摄的范围之外。那段视频才2分钟19秒，但是给人的震撼却是巨大的。在场吃饭的客人都看呆了！

陈队长心想，这个视频怎么能够发出来，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他心头一动，想到也许测超速的摄像头能够截下两人的庐山真面目。便马上拿出手机，通知交警大队的留守人员，立刻去调用附近的摄像机拍摄的画面。也许，事情要有突破性的进展了！

测速相机拍的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已经够用了。 陈队长如获重宝、看得心花怒放。 终于有这家伙的面部特写了，他还愁找不到人吗？哪怕到时候，交警队如果查不出来，他也可以叫小李把照片放到网络上去“人肉搜索”下。

陈队长一边琢磨那个人肉搜索的事，一边观察那人。他的确长得普通，但是目光炯炯有神，看到后来，陈队长心中有股出奇的情绪泛滥开来。觉得自己有股狠狠揍某人一顿的冲动。 把图片传给小李、制作通缉令，之后那个人肉搜索的事情他终于想起来了。 对，就叫“猫扑网站”。

余秀盯着那张照片,他的样子果然多年没变。这个倔强的男孩子，始终是这付样子。她看了下已经步入梦乡的老公，结婚后第一次发现，老公的脸上有种类似他的倔强和神秘。难道说他在自己心中的烙印，竟然有这么深，让她选择一个可以共度今生的男人时，不知不觉带上了他的影子。她觉得自己有点象那个回忆起杨过的郭大小姐。也许郭芙真正喜欢的还是那个杨过，只是杨过太张扬、太难以驾御才在心中找了耶律齐那样的男人作丈夫。只是江海强会是自己的耶律齐吗？

余秀是记者，时常激扬文字在诸多知名媒体上。所以当丈夫江海强酣睡的时候，她依然在网上浏览自己喜欢的帖子。这已经是习惯，好在贴心的丈夫，从来没有在此事上说过什么。能够理解并且体贴老婆的，当然是个好老公。余秀觉得，认识江海强，这辈子已无遗憾。可是，为什么？十年了——看到这个人的脸，心底依旧起波澜？　

忙着应付主顾，直到闲下来洪华才有机会好好想那件事。高中离现在已经十多年了，他是自己的一个朋友。 洪华到现在为止却从未碰到过一个象他那样的朋友，尖锐而且好动的人怎么会变成闷葫芦、莫名其妙地发生了那样一件事情。当年的经过可能已经模糊，可是心底的疑问却变得更加清晰，被刚才的电视一勾，就从脑海浮到了眼前。

高二那年，康游和同寝室一个男同学一起去爬山。回来之后，康游似乎变了一个人。洪华晚上去厕所回来，依旧看见那双瞪大的眼睛。 “还不睡啊？”他低声问。 “恩！我睡不着”康游同样压低声音回答。 瞌睡的他嘟哝几句，倒床上继续睡觉。

现在，他依旧觉得也许当时自己关心他一点，康游会把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全部告诉他，可是，永远没有机会了。 康游是个力争上游，永不服输的人。 从两人下象棋就看得出来，康游下棋很臭，可是只要一输棋就非缠着他他继续下，从吃晚饭一直下到，晚自习铃声敲响位置。直到把洪华下烦了、下怕了，故意输给他为止。跟他一起爬山的那个小伙子也是本地人，但是下象棋比康游强多了，跟着宿舍长王建学了几个星期，就能参加比赛拿回名次。 而那个康游老是胡搅蛮缠，十足个臭棋篓子。

康游和那小伙子在山里迷了路，最后多跑了很多路，从西麓下的山。从那天以后，康游身上的怪事层出不穷。

好端端一个人，高二本来就学习就紧，还有空学什么气功。搞得晚上不睡觉，白天在课堂上打瞌睡。新换的班主任，看到班级纪律松弛，上任第一把火，就本奔他而去了。故意不点名批评，让他到黑板上解题。敏感的他情绪起了很大的变化，仿佛会解的题目也不能下手了，上去直发呆。又被班主任一阵数落。

康游长那么大，经常得感冒，身体也在次感冒痊愈中，加上作为化学科代表的他在上次化学竞赛中颗粒无收，一直比较不对劲。对了，洪华想起来了。在考入这所市重点高中之前，各中学派学生参加的省内县市际化学竞赛前，洪华他们学校的老师担任竞赛辅导班的讲课老师。康游被他们讲课老师好一顿表扬，结果却代表他们学校唯一出场的康游颗粒无收。那件事对他影响很大，洪华联系这两次结果，知道康游情绪被触发下滑到了低谷。情绪和体力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再加上班主任再三刺激，不出事才怪呢？

新班主任有个做医生的老婆，所以后来班主任再和康游谈过话后。又自做主张联系到康游的姐姐，让她带弟弟去医院检查一下。洪华不知道班主任怎么跟他姐姐说的，可是这对爱面子却心灵脆弱的康游来讲，刺激又再次升级了。

她姐姐叫上洪华一起去了医院，验血做其他检查。可是身体还是正常的，没有检查出什么毛病。但是洪华知道康游状况很严重，因为之前他还情绪失控，在班级里大声哭泣。之后中午大家吃饭的时候，他把墨水倒在手掌上，在楼梯旁边的白墙壁上印了两个黑手印。洪华不知道如果那些心理专家会怎么说，但是他能感觉到康游无力反抗之下，那种无奈地宣泄。他带康游去洗手，在水池旁，康游的手沾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两人吵起来，他记得康游张着手，对那人大声吼道：“有毒！”

对了，就是这两个字，他不明白为什么康游会喊出这样两个字。事后班主任找他问情况，他说了发生的事，班主任说，他问康游，墙壁上的手掌印谁弄的？康游说不知道。班主任问是不是你？康游说不是。

“他得看医生去了！”，班主任在叫她姐姐来之前对洪华说。康游再也不能正常在那所高中继续读书了，因为他被他父亲和姐姐带到当地精神病院再也没有回到他们中来。

十六年了,康游在陈家医院呆得安安稳稳的。除了他的父母和姐姐外,没有人来看过他。这个天才儿童，曾经给父母带来莫大的荣耀。但是，昔日有多荣耀，现在就有更多的耻辱。每次他父母来的时候，都躲躲闪闪的，避开别人的目光。虽然，未必大家会对他们夫妻两个去精神病院有什么好奇心。但是，长期的抑郁和焦虑使得两位家长的心理也快产生严重疾病了。主治医生摇摇头，他对康游早已丧失信心。理智十分的健全，各种身体机能都很正常，可是就是无法恢复到正常状态中来。

他的父母十分失望，当初的侥幸心理早已经被磨灭殆尽。几乎不再对康游的康复抱有任何希望，而且来探视他的日子也越来越少、越来越长。迟早，当初的宠爱和希冀会被岁月打磨成无尽的怨恨和失望。每次去他病房，看到他的姿势就是打坐。

是的，十六年来一直坚持打坐。康游似乎在和自己、或者一个谁也看不见的敌人在较劲。主治医生也奇怪，到底是什么样原因？一次爬山中的迷路，使得他耗费了十六年的光阴、人生被改变成这个样子。

当年和他同样在山中迷路的那位同学，如今已经从浙大毕业，自己开了公司，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而他，康游做了精神病院的囚徒，整整十六年。直到，他从陈家医院离奇失踪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