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瞎之眼 -- 第一章 天瞎之眼
一条没有光的大街上。
一个没有名字的瞎子。
“真的是一个瞎子呀？”妖兽张大了嘴巴，口吐人言。它就是一只狗妖，才修行不过三百年，前两天好不容易学会了说人话，把它乐疯了，到处咬人，不管是人是妖是魔，见到了不管不问地先咬上一口，死的活的都要嬉皮笑脸的说人话，“老子现在能说人话了！哈哈哈！”
但是现在它愣住了——一个瞎子蜷缩这娄瘦的身体，在房子的角落，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现在是十一月天，这么冷，八九成是死了。
“擦！死了！死人臭死了！”狗妖悻悻的转身，刚想走人，突然身后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它。
不会的！刚才转身的时候，除了蜷缩着身体的瞎子，不可能会有人的！但是身后好像只有瞎子一个人，瞎子这么给他一种被人看着的感觉呢？
要知道答案只要回头就可以。狗妖回头，灰白的视线里面，一双被黑夜更黑的眼睛目视着它，瞎子说：“谁在前面说话？”
谁在前面说话？难道真的瞎了？
狗妖捏脚捏脚的靠过去，走近了踩看清楚，这是一个孩子，人族的孩子，看年纪，大概也就是七八岁左右的样子，脸上虽然灰头土脸，披头散发，好在还有一双很特别的黑色眼睛。
小孩微笑说：“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你，你不怕我的眼睛吗？”
狗妖提起前爪，在他眼前晃了晃，可是孩子一直道现在都是目视着前方，而他所看的前方，正是看着狗妖的。看不见，还是看的的见？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靠的这么近，狗妖有一种心都要融化了的感觉。
狗妖说：“你真的瞎了？”
小孩一听，显得异常高兴起来，伸出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摸着前面的虚空，说：“应该是天生的，自我开始想事的时候我就看不见。你是谁？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狗妖说：“还是不要了，我只是路过的一只妖而已，没什么好摸的。”
“哦。”小孩有些失望，放下手，说道，“你能告诉我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吗？”
狗妖说：“夜晚。”说完就觉得不对了，问道，“白天夜晚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小孩说：“要是白天我就可以晒太阳取暖了，虽然白天他们都来欺负我。”
“他们？是谁啊？”
“不知道，我看不见。”
“那他们都怎么欺负你了？”
“他们砸我的头，还说要抠出我的眼睛，说我是魔子，不能留在这里晒太阳……”
狗妖听到这里有些恼怒，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学会说人话之后的副作用的吧。后腿弯曲，一屁股坐在小孩对面。
小孩接着说：“他们还用水撒我身上，那种水一条一条的，虽然有些怪味，但是很暖和。”
“他们那是在你身上撒尿！”狗妖悻悻然，说道，“还有吗？”
小孩想到这里，脸色有些苍白，低头说：“我的脚很痛……”说道这里，他把左脚残破的裤腿快速的拉了上来，狗妖一看，大叫一声：“混蛋！”
却见小孩的左脚小腿有一块巴掌大的溃烂，里面流出黄色的脓水，恶心的让狗妖差点吐了出来。
“不要动，我帮你治腿。”狗妖张口喷出幽绿的光束，光束在小孩溃烂的小腿上一划而过，黄色的脓水哗啦一下，流了一地。狗妖闭嘴，光束随即堙没消失。胸脯上下剧烈的起伏，显然狗妖为了喷出这一口光束废了很大的力气。不过他却笑道：“没事了。这一群狗杂种，连瞎子都下这么重的毒手！真不是人！简直就是畜生！”
小孩咧嘴一笑，他感觉到了小腿已经不再疼，用手摸过去，也没有黏糊糊的东西在上面了。哈哈大笑地跳了起来，用力地再地上踩了两脚：“谢谢你，你叫什么？”
“我？我只是一只妖而已，有没有名字都一样。你呢？”
小孩哈哈笑道：“我也是，从我想事开始，我就一直呆在这里了，那时候还有一个人天天给我吃的，但是后来，那个人再也没来了。”
总算有一个好人，可惜……
狗妖心酸，问道：“那你平时吃什么？”
小孩笑道：“我也不知道，每天不能晒太阳的时候我只要伸手在脚前面摸一摸就会有吃的。不过有时候只能饿肚子。”
“饿肚子你还笑地这么开心，真有那么好笑吗？”
“笑？什么是笑啊？”小孩挠着后脑勺问。
是啊，他才七八岁左右，看不见，经常有人欺负他，在他头上撒尿，还想打断他的腿，挖出他看不见的眼珠子，对于笑和哭，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区别？真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狗妖说：“我也不知道，我才修行了三百年，前两天才学会说人话的。对于那么人族的事，知道的也不多。”
小孩越来越糊涂，问道：“修行？什么是修行啊？”
狗妖说：“就是可以飞天遁地，长生不死。”
“什么又是飞天遁地，长生不死？”
“就是可以在天上飞，在地底下走，可以一直不吃饭也不会饿死。”
小孩一听可以不用吃饭也不会饿死，开心的笑道：“那怎么样才可以修行呢？”
狗妖说：“我只是一只妖，懂得也只是妖族的修行法，对于你们人族的修行一窍不通。”
小孩虽然不知道什么一窍不通，但是听狗妖的语气他知道，狗妖不会教他可以不用吃饭也不会死的修行。哦了一声，瘫坐在地上，靠在角落里面，说：“你不冷吗？要是冷的话我可以让出一点位子给你取暖的。”
给我取暖？这孩子真是傻的可爱。
看着他躲在角落还有些颤抖的样子，狗妖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心酸起来。说道：“不是我不教你，而是我根本就不会你们人族的那些杀妖的技能！我恨死那些人了！汪！汪汪！嗷——呜!”说道这里，狗妖忍不住仰天发出狼嚎的叫声。
他忘不掉那个一直在下雪的夜晚，大概有三百年了吧，那时候他才是一只狗，不是妖，但是他的父母是狗妖。千年的修为，却还是打不过那几个人，他们手的刀刀叉叉是在太厉害了，爸爸疯一样的反击，换来的只是他们戏谑的大笑，而且他分明听见有人在说：“快看呀，千年的母狼！兄弟们，男的乱刀砍死，女的一起上，操的她显出原形！”他只是记得回头的时候，爸爸叫他不要回头，使劲跑。
很多天以后他才敢回去，但是他只看见血，满地的血水，有父母的，也有那些人地气味。后来一个很老很老的妖来了，看着他和满地的血水，嘶声大叫：“来晚了！还是来晚了！兄弟！弟妹！你们……你是？”
小狗无力的抬头，他的下巴全是血，这些天他就一直趴在有父母血水的血泊上面。水汪汪的眼睛，像是瞎子一样看着老人。
“唉……兄弟弟妹，你们走好！老夫就算拼了命也会将你们的孩子养大的。”然后老人抱起他，开始教他修行。
这一刻，狗妖仰天咆哮，他想：人如何？妖如何？都是畜生！苍天无眼，众生皆是蝼蚁！是畜生！
“哈哈哈！”狗妖回想起过往忍不住疯笑。小孩打断他问道，“你是在笑吗？但是为什么我感觉你……很……很什么呢？”
狗妖笑道：“我很难过。就和爸爸妈妈没了一样难过，我要回去问问老不死的，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我修行哪里出错了？”
小孩有些失望地低头，狗妖看在眼里，说道：“你是人，杀我父母的也是人，老不死最恨的也是人，本来我想带你去问问老不死，看看能不能让你修行妖术，但是我怕他会活活撕碎了你。”
小孩点点头，说道：“那你以后还会来陪我说话吗？”
“会吧，要是我还记得到这里来的路地话，一定会来。”狗妖转身，他真的的要回去了，已经出来很久了，老不死的又要唠叨了。
才走了两步，狗妖突然觉得不对，猛的抬头——天！
月亮！不算很圆的月亮竟然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缝隙，缝隙中掉下来一个黑色的东西，不偏不倚，正好是这个方向！
不好！落点正是小孩的头顶！
“快闪开！”狗妖大叫，同时扑了过去——
——嘭！
黑色的物体轰然落地！
“哇啊！”狗妖惨叫连天，却见物体压着他的狗尾巴上面！好在，小孩被他扑倒，带出了物体的落点。
“什么？”小孩第一件事就是从狗毛里面探出头。他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到刚才有东西从头上掉下来，而且狗妖救了他，让他免于被掉下来的东西压倒。
“人！人！人！”狗妖惨叫连连，因为压着他的是一个人，“死人！死人！死人！操！真的是死人！”忍不住爆出学来的暴口粗。
原来掉下来却是一个半透明的人，狗妖第一眼看过去时一个人形，但是一看是半透明，立刻就想到了老不死说的元神。元神都是半透明的，有点类似于鬼的虚无。
从月亮里面掉下来一个元神！
小孩越听越迷糊，说道：“什么人啊死人的？你在说什么？”他的话刚说完，那个元神就说：“三百年的畜生吗？虽然现在只有一成不到的神力，但是……也不是你可以窥伺的。”
元神缓缓爬了起来，狗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因为他分明看见这个元神虽然半透明，但是头顶的紫色光幕！那时神级才会有的象征！
“神级！神级！神级！”狗妖突然觉得自己快要傻掉了，连老不死的也不过只是皇级，这个尊可是活生生的，传说中的……元神。
元神低头，看着狗妖怀里的小孩，猛的两眼一眯。他看见了，那是一双全黑的眼睛，没有眼眸，更没有眼白，就像是两个死水潭，黑的见不到底。
“天瞎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