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箫短篇小说集 -- 天下（一）

天下

狂风大作。叶卷残秋。

残阳似血。冷风如刀。

我拔了“辟邪”，还入剑鞘。鲜血涌出，我把剑扛在肩上，迎着夕阳走去。

我杀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天下。为了天下太平，我已杀了三百多人。虽然有些人还罪不至死，但连周顺昌周大哥都死了，还有什么人不该杀呢？

我杀的人直追宫泽戮，他杀的人是忠臣，我杀的是贪官。他是魏阉的保护神，我是奸臣的催命官，我们总有一天会碰到一起。

大明的江域到处贴着通辑我的告示，哼！管它呢！让那些笨得到家的锦衣卫天涯海角去我吧！

秋近了，一天天凉起来，风声萧萧，吹起一场烟尘，好一个肃杀的秋！

我把“辟邪”用黑布起来（没办法，这种上古神兵，人家一眼就看出来）扛在肩上，稍微易了容，悄悄溜进京城。

京城的告示比别的地方多得多，大街小巷遍处都是。一张告示前聚了一群人，我挤进人群。“缪戮，五万两白银。”没想到，我的命还挺值钱的呢！

“要知道缪戮在哪，我到想去试试，毕竟五万两呀，送了命也值！”一个江湖客就站在我身旁说。

“如果缪戮那么好杀，他也就不会站在你身旁了。”一个冷傲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黑衣骑士领着一对锦衣卫从我身后走了过去，江湖客静静地看着那队锦衣卫，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一眼。我站在人群中，背若芒刺！

我盯着告示想：他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刚才那人是谁啊？”

“他呀，就是东厂的头号杀手‘嗜血修罗’——宫泽戮。”

“宫泽戮！”我急忙回身，只看见他骑在马上欣长的身影，飞扬的长发和背上的“诛神”。总有一天，“诛神”要遇上“辟邪”的，我想总有一天。

风凉凉地吹，快到日暮时竟下起雨来了。一种秋的气息，萧条，颓败。

东林书院一片寂静，杨涟站在窗前，手中捧着一块状似龙尾的紫玉。连我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我轻轻地坐在杨涟身后的木椅上，看着杨涟的背影，暗想，这还是七年前的杨涟吗？

风起云涌的江湖生涯，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在紧要关头替我挡开一片刀剑的是“无妄”，在杨涟手中的“无妄”。那时，他总要说一句：“戮儿，小心点！”然后笑着出剑，满天花雨，鲜血纷飞，可是后来，他进了东林书院。

一声瓦碎把我从记忆中惊醒，天已黑下来，雨声更紧了点。我捏下茶杯的边缘，朝窗外的屋檐打去。杨涟还是拿着那块紫玉，就那么站着。

黑衣人刚把头伸下屋檐，瓦瓷正中眉心，哼都没哼一声，“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杨涟一惊手住背上一摸，才发觉已没有了“无妄”。他把紫玉塞进怀里，瞟了一眼窗外，才回过头。

“戮儿！”杨涟惊呼道。

“大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戮儿，来多久了？”杨涟尴尬地笑笑。

我看着漆黑的夜，说：“快两个时辰了。”

夜沉沉地罩下来，杨涟拔了拔灯芯，问道“怎么又进京城来啦！”

“你一人在京城，我不放心，回来看看！”

“不会有事的，何况还有‘无妄’”。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无妄”，不知它是否还像从前那样锋利。“大哥，还是回到江湖中去吧！”

“奏章已经写好了，等参倒了魏忠贤，我们就回江湖去。毕竟是江湖人，从江湖来，还是得回江湖去的。”杨涟摘下‘无妄’，轻轻地抚着剑鞘。

“魏忠贤？”我抓起“辟邪”道：“我这就去杀了魏忠贤！”

“戮儿，不可以胡来，这里是京城，不要暴露了身份。”杨涟一闪身已挡在了门口。

“京城又怎样，反正官泽戮都已认出我来啦！”说完我翻身跃出窗外，头也不回地了东林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