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序二节

序二节

蝴蝶是一种很美的昆虫，春风中的美。忽然我领悟到。

我经常看着蝴蝶这样想，师傅说了，越是美的东西，你就不要急于得到，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美呀？

狗屁呀，得不到美又有何用？还不如得到了普通的东西。但我还是相信了师傅的话，耐心得到更美的东西。

植物的细胞与人的细胞是一样的，植物有自己的快乐和痛苦。它们也是通过性来繁殖呢，当我知道了这个秘密，高兴地什么似的，跑到碱式（耐碱）胡杨林中，对那些一棵挨着一棵的树说：“你们该是幸福的啊”

然而我觉得，植物的快感很淡，却很经久。

七月渤海岸上，到处是腥臭的鱼子酱味，潮湿的沙土里浸满盐份，捏起一簇能捻出来苦涩的卤水，大片大片光秃秃一毛不生，只有棵原以棵原支队为中心向外辐射，有着郁郁葱葱茂密的植被。七月未尾还是流火天气，在棵原形成了怪异的两季气象，出了植被覆盖包围的岸滩已经进入了凉秋，可是进入茂密植被围裹的棵原却还是盛夏，尤其在没有风的时候，格外闷热。这里的空气湿度大，包括土地湿度很大，空气和大地容易吸收储存热量，整个棵原白天黑夜如蒸笼，不论在屋里还是外面，都会感觉到它的炙烤。白天阳光给裹了荆林的绵绵海滩涂上一层金装，棵原支队地处老黄河故道冲击地带，下面储存了大量甜水，因此，除了原有荆棘，不乏茂密的其它大树类，这些树木种植于五十年代六十年代，是老干修所的人种植，后来干修所响应国家保护亚洲最大湿地的号令，成了环渤海林业部。而自从环渤海林业部成立到现在，亚洲最大的湿地黄河三角洲，没有再新增添一棵新的植被，国家投资了多少个亿，这些钱并没有用到湿地保护上，渤海最前沿，唯一负责棵原绿化研究的棵原支队，却在林业部成立之后，开始衰落。里面究竟有什么缘故，不为下面的人知道。反正海滩上，除了棵原支队的实验林外，再没有几棵是人栽种的树。而五六十年代，老一辈革命家辛苦种植下的防风防潮林带，如今被一一破坏，残存的那些大树木，多数也已经枯萎，这除了人为破坏外，也是地下甜水资源逐渐流失告馨的缘故。

棵原支队成了亚洲最大湿地的唯一一个亮点，风雨飘摇中，苦苦支撑着烟碱滩上的碧绿。从棵原朝外辐射，大片大片的深蓝色林带，不畏烟碱的蓝牙荆棘棵植物，已经发展延伸到了海里，扎根在近海处，海水时常出没的浅滩上，有的直接在海水里生长，海水一改夕日的浊浪滔滔，而是舒坦地在绿油油的荆棵间，起落串游，象飘扬的蓝色旗帜，梳理在绿色风中。

而湿地唯一的亮点棵原也保不住了，在经济的大潮下，棵原的根系发生了质变。

棵原出现了野狼，这个事发生在出游之前。出现了狼是好事还是坏事？也许是好事吧。人们忽然在茂密的荆棵里发现了野狼的踪影，后来就有人捕获了野狼回来。我看过捕获回来的野狼，不过是一条狼狗而已。棵原有了野鸡，有了各种好看的鸟。队上所有人一直认为那是一匹野狼，就算是一匹野狼吧，它在诉说着我师父的伟大。

无论那只倒霉的动物是野狼还是狗，也在诉说着棵原茂密的丛林，从此将不再安宁了。已经有“猛兽”出没，野狼也好，狼狗也好，反正这方宁静和平的丛林不再和平宁静。

而出入这片丛林最频繁的当然是我师傅和我，我师傅因为有我保护，还是安全的，这些已经被多次证明。自从我正式成为我师傅的徒弟，也就担负起了保护我师傅的义务，曾经有过很多“危机”局势？但我师傅因为有了我而化险为夷。我可以捏碎“野狼”的骨头，所以我们并不惧怕野狼。

野狼一事被旅游回来的人再次扩大，他们带回了走线枪，以及捕捉猛兽的许多其它用具。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工具的真正用途，还有这次大队集体外出旅游的真正意义所在，后来才逐渐明白。

92年七月22号，两辆黄河大轿子醉汉一样晃晃悠悠撞进棵原支队大院，为期半月的集体旅游宣告结束。

两辆黄河大轿子，拉回了棵原支队四十九名主力队员，这些人一下车，整个客源支队炸了营，热闹起来，旅游归来的人春分满面，笑逐言开，一个个好象脱胎换骨，被重新塑造了一回。

从什么时候开始吧，棵原大队就不再对经营的棵原那么认真了。然而我们这个支队还保持着棵原的纯洁性，然而我们这个支队，成了棵原最后的堡垒。

为什么这个支队成了堡垒，这就要从我师傅从呼和浩特弄回来的那些种苗说起。

那是九一年的一个冬天。

呼和浩特开往北京的火车上坐着一个文静秀气的女孩，她的脚前有三只暖瓶，一个箱子。三只暖瓶被被包裹的严实，她还不时看一看。车到了北京，女孩先把箱子搬下来，又回去抱起三个暖瓶下了火车。天气有些冷，女孩却把自己身上的黄大衣包在了暖瓶外面，她穿的有些单薄，站在寒厉的北风中。下车后女孩抱着暖瓶东张西望，忽然看到了棵原总队的旗子，于是朝那里走去。打旗的是一个尖瘦的中年男人，远远他就喊：“周梅，我们在这里了”

于是女孩抱着三个暖瓶过来。

“又晚点了，我们在这里等了多半个小时。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赵局长的夫人，你就叫阿姨吧。这是赵晓迪，我们局长的公子。赵局长的车不回了，正好她们搭我们的车回去。有什么行李吗？我帮你拿，咱们快走吧”尖瘦的男人说。

“还有一个箱子”

“我来吧”赵晓迪说，说着过去搬了箱子。

“谢谢”周梅说。

他们出了车站，原来这个尖瘦的男人是司机，叫黄吉康。他们来到了一辆大解放车前：“把东西放车厢，我们三个一起挤挤吧”局长夫人窦秀说。

“哎呀怎么行？这是刚培育好的良种苗，和胚胎，是不能受凉的”周梅说。

窦秀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梅，微微皱了皱眉：“总不能也把这些东西放驾驶室里吧？”

“是啊周梅，不就几棵破树苗，冻死了散伙，撩车上就是了”黄吉康说。

“不行不行，我和母亲好容易培育出来”周梅紧紧抱着三个暖瓶。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你知道窦主任为什么非要和我们一起走？”黄吉康说。他说到这里，窦秀却看他一眼，和蔼地：“那，要不把三只暖瓶放在驾驶室，让晓迪到大箱上去”

周梅看了看衣服不是很多的赵晓迪：“那怎么行，这样吧，我倒车上，也好照料这些新苗”说着把三个暖瓶举了上去，自己也忙着往上爬。

“小周，你下来，你看你穿的这么少，感冒了怎么办。让晓迪在上面照料就是，咱娘俩坐下面”说着把周梅推进了驾驶室，也把三个暖瓶塞进来，她才上了车：“晓迪，你给周梅看好这个箱子”

“遵命”晓迪干脆地。

晓迪和黄吉康把箱子把箱子搬上了车，晓迪留在车上。大解放朝河口驶来。

到了河口，窦秀坚持让周梅住下，可是，周梅高低不住，饭也不吃就要回棵原。她们无奈，只好让他们走了。

“没见过你这么倔强的姑娘”回来的路上黄吉康说。

周梅却紧抱着三个暖瓶，一言不发。到棵原的时候天黑了，听说周梅回来了，很多人来接着，见了棵原的人，周梅如鱼得水，她让人把自己的箱子抬到了屋里，犯也顾不上吃，就摆弄起那些优良的种子和树苗来。

这就是我师父接树苗的那一幕。

后来晓迪以调查员的身份来到了棵原支队，也与我师父有了一定的感情，可是他无法满足我师父对他提出的要求，留在棵原，于是他和师傅的事不了了之。

1995年4月

曾楚神秘被杀，半年后徐顺元神秘复活，这里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件一件件一桩桩困惑着我。而最后我渐渐理清了头绪。正如胡国强临死的时候说的那样，做人不能太明白，太明白，就十分危险了。

我想人这一辈子最好不要明白，太明白了不但是危险，而且还无比苦恼。

不过，我可能是最最幸运的一个。例如，同时掉进了两条“河”里，却没有淹死，也没有因为两条河而烦恼。于是，我的这一生，同时享受了两条河流的洗礼。

那时的本科生凤毛麟角，尤其名校的本科生。本人北大中文系毕业，多么显赫的学校，多么炙手可热的科门？然而莫名其妙，鬼使神差，却落到了棵原。也许得罪了系主任的下场吧，系主任刘大昌有个宝贝女儿，人实在不错，要长相，要学习，哪一样都好，可是我就是斜了眼，偏偏看不上她。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斜了眼，没有第二个事情就简单了，偏偏刘晓月也斜了眼，她在那个下午偏偏看上了我。其实我那次是无意的，她却认了真，以至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想我被分配到棵原，一定是被了刘大主任的照顾。哼，到棵原就到棵原，有什么？棵原也是中央直属。

如果是内行人，千万不要问我的学业，只当我是来改造的。我的学业很好，好的不能再好，好有屁用？我学的是不基础生物，可以说与生物不沾边，到这里纯属专业不对口。

“同志们，我的学业基本上被判处了死刑”我说。

我看到了刘晓月幸灾乐祸的目光，她就躲在来送行的人群中。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什么死刑？那是死刑？也许那里最缺少文化，你去了你的知识可以派上用场”我的死党赵友伟说。

“那就算改判无期吧，同志，当你们在辉煌的殿堂享受荣耀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了你们还有一个在边陲劳改的兄弟”我说。

“行了，不要说的这么悲壮，也许你去那里镀镀金，回来比我们上的更高”

在大学的时候，由于本人“距离”人间过于遥远，因此，基本上保持了人性的“洁净”，我是说在劳动方面。鄙人命好，到了大学先是被一个久已熟悉的女人照顾着，这个女人离开了后，把鄙人传递到了另一个女人的手里。这个女人就是我姐的干姊妹肖玉燕，她把我照顾了一段时间，我就遭遇了刘晓月，她家就在学校，条件自然好，所以我又受到了她的照顾，以至于鄙人至今生活无法自理。

说起来，鄙人在感情方面，也是纯洁的。大学四年，基本上保持了人性的纯洁。第一个女人是鄙人的姐姐，就算鄙人比较好色，也不会对自己的姐姐有什么想法吧？第二个是姐姐的干姊妹，姐姐离开后，鄙人把对姐姐的那份纯洁的情感用在了她身上，所以，我们直接也是纯洁的一份感情。刘晓月，我们倒是有过一点扯不断，理还乱的情感，但后来本人清楚地认识到，我们不是一棵树上的鸟，这样话的我也早早说给了她，尽管她一如既往，对我这样特殊照顾着，由于精神上的差异，我们保持了我们各自情感的纯洁性。

当我终于走出这些女人为我罗织的粉色世界，“人间”已基本上没有独身的姐姐或妹妹了，所有可以爱的姐姐妹妹基本上都有了归宿。当然，凭本人固有的杀伤力，如要从那些凡夫俗子手中“横刀夺爱”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拿我下床的“热内炉”来说，热内炉是他的绰号，当然这个绰号出于鄙人之口。每次他把一个摸样煞是可爱的妹妹带来我们宿舍，我就感到那个妹妹的意思并不在他身上。这是我的直觉，往往我的直觉是很准的。果然，后来由于我的刻意回避，那个妹妹也不再来了，热内炉也成了唯二的剩男。还有我们宿舍里的“比亚迪”，“贝赖”，“高卢鸡”。不好意思，我们小小的宿舍，挤住着八位。他们七位都有那个，不是鄙人吹牛，其中有三四个是冲着鄙人，是鄙人这棵凤凰树惹来了这些凤凰，他们也承认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