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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别:东方玄幻 作者:胡搅蛮缠第十一 书名:荡元志 更新时间:2014-03-19 23:20:39 本章字数:11190

江郎山地处浙江南部,连绵数百里,其中以主峰丹霞峰最为雄壮,其余诸峰也都颇为不俗。时际盛夏,只见江郎山一派郁郁葱葱,古木参天,巨枝绕藤,一股森然之气丛生。

只见山下一人徐徐走来,抬首望了望江郎山副峰挺秀峰,伸手扶了扶斗笠,跨步向山中走去。细看那人不过二十四五光景,方形阔脸,颔下无须,倒也显得清秀。背后背有一件包裹,腰畔斜斜挎了一柄长剑。又见他面带倦容,显然是一路长途跋涉而来。

那人顺着山间小路一直盘延向山上走去,堪堪走了四五里地,听到道旁草丛中“悉悉”有声,那人足下稍顿,便又不作理睬,继续往山上行走。再走不过两里地,那人不经意抬头看时,见有两人拦在路间,手中各持猎叉,正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那人停住脚步,微笑抱拳说道:“两位大哥请了,敢问此处可是伏虎帮大王孙伏虎的山寨所在?”

拦路的两人相视一眼,其中一高瘦之人道:“小子,明知是伏虎帮地盘,你也敢来。”

那人闻听此处果然是伏虎帮,当即躬身道:“两位大王有礼。在下唐文杰,温州人氏。此番前来冒犯乃是受了温州富户张百万之托,过来交纳赎金,并接回张家二小姐。还请两位大王指引在下去见孙大王一面,以便交割金银。”

那两人闻言,立即面露喜色,依旧是那高瘦之人道:“好说,好说。你这人斯文有礼,大王见了肯定欢喜。不过这事你来办怕是有些难处。”

唐文杰走上前去,恭声问道:“还请两位明示在下,这当中有什么难处?”

那高瘦之人摇头道:“不好说,不好说。先去见了大王,自有分裁处。”

唐文杰伸出双手,伸向两人道:“在下与两位大王初次见面,亦是有缘。如此有劳两位,在下心中甚觉过意不去。来来来,咱哥仨亲近亲近。”

那两人各伸一只手来握住唐文杰之手,只觉唐文杰把一小块硬梆梆地东西塞了过来,两人摊开手看时,却是一小绽银两。两人立即眉笑颜开,将银两装入口袋。

唐文杰继续恭维两人道:“有幸得见两位大王,不知尊称?”

那高瘦之人道:“哪有什么尊称贱称,我叫牛三,他叫马四。不过是大王手下的两个……两个巡山……那个巡山的头领,这片地界,就是我们哥俩管辖。”

唐文杰听后心中暗笑,知道这两个不过是山寨里的巡山喽罗,既然巡山,想必不会有什么地位。但他为了套知被绑架的张二小姐的情况,还是做了一顶高帽送了过去:“久闻两位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想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幸会幸会。”

那牛四果然大喜道:“你们在温州也听说过我牛四大名,,那可真太好了。不过我们也没到温州地界做过什么案子的呀。”

唐文杰道:“可你们在衢州做下的大案不少,早已风传到温州去了。”他信口胡诌,料想江郎山在衢州境内,这些贼寇平时作案自然也是在衢州地盘。

牛三点头道:“那倒也是,不过早晚大伙儿也要到温州境内做上一票,那时你们就更加如雷贯耳了。”

唐文杰附和说道:“那是那是,不过万一到了在下家门口时,一定要下手留情三分才好。”

牛三大笑道:“好说好说,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你又这般通情达理,咱们一定不会为难与你。不过宰你一顿酒席是跑不了的。”

唐文杰道:“那是自然。不过两位大王,在下还有一事不明:那温州张百万家有良田千顷,房舍百间,家底不在千万之下。你们既然辛苦绑了张家二小姐的肉票,干麻只讨要五十两白银的赎金?这未免有点太少了点吧。”

牛三挠了挠头,道:“你这人看似明白,怎么又这般不知情理。人家钱财再多也是血汗换来,我们大王要的少了,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又有什么好问的。”

唐文杰忍不住好笑,肚内暗忖:绑了人家的票还给人家心疼血汗钱,做土匪做到这个份上,真实属不易。看来这帮土匪还不是太坏。

一行三人向山顶走去,山过半腰,道路趋为平坦。此时虽为盛夏,因有两旁树木蔽日,倒也不显得十分炎热。而那牛三马四,一路上被唐文杰套上高帽无数,不禁有些飘飘然,把山上实情也向唐文杰泄露了三分。

唐文杰现已知道:山大王孙伏虎手下喽罗约有三百,平日里在方圆数百里的村庄抢劫,日子倒也过的快活。孙伏虎的老婆亦在山中,还有一身的好本事,打斗起来,也不比孙伏虎逊色。倒是孙伏虎有些惧内,山寨里他老婆说的算数更多。

唐文杰还要打听得细些,可惜那牛三马四不过只是地位低下的喽罗,问不出十分细致来。

三人再走不多时,只听前面有马蹄声“得得“响起,唐文杰抬眼望去,只见一少女骑着一匹枣红马,手持雕雀弓,一阵风似的奔来。待到近时,细看那少女,唐文杰心中不由为之一叹:想不到这响马土匪聚集之地竟有这般俊俏的人物。再看那少女身后尚跟着十几个喽罗,手中分别提着沾有血迹的野鸡野鸽之类,想必是这少女所打来的猎物。只是一众喽罗个个鼻青脸肿,身上衣服也大都破烂,皮肤上还着有鞭痕。

那牛三马四见了那少女,老早就站在一旁大声喝彩道:“二奶奶好身手,今日又射获了这么多的野味。“

唐文杰心中寻思:听这两人称呼她二奶奶,难不成是孙伏虎的二房夫人,可又怎地没听那多嘴的牛三提起过。不过看这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光景,又似少女模样,完全不象已为人之夫;倘若是孙伏虎之女,牛三他们又怎么会称呼她“二奶奶”?一时之间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少女驰马旋而走近唐文杰身边,弃弓持鞭,以鞭柄指唐文杰问道:“兀那汉子,刚才可曾盯着姑奶奶仔细瞧了?”

唐文杰笑道:“二奶奶见谅,小的只是听到马蹄声响,心想谁能在这山野之地驰骋,心里耐不住好奇,才多看了二奶奶两眼。”

那少女道:“我在这山野数十日来,听惯了这些山贼粗口,乍听你这文绉绉的言语,好有一股酸醋之气。”

牛三在一旁叫道:“这一位是温州来咱山上送交赎金的。”

那少女一楞,旋即将鞭子一抖,鞭梢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啪”地一声抽在牛三面上。只听牛三惨叫一声,双手捂脸翻滚一旁。又听那少女娇呵:“叫你多什么嘴,快滚到山下巡逻去!”

唐文杰见那少女出鞭打人,事前毫无征兆,再说牛三也并无多嘴之处。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便没来由的吃了一鞭子,心道:这姑娘人长的如此漂亮,下手却怎地如此狠毒?又寻思自己上山只为赎人,还是别节外生枝,多生是非。

现下给自己引路的牛三马四被赶下山去,只有央求别人带为指路了。这时只见那少女身后的一个黝黑汉子忽地将手中的猎物刀叉猛地往地上一抛,粗声道:“老子在山下就是吃不得元狗官兵的苦,这才上山落草,只求能落个温饱,自由自在,可如今却无缘无故地吃这婆娘的鸟气。老子今天还不伺候了。”说罢转身便回。

那少女闻言,脸色一怒,掉转马头追向那人,马快人慢,几步便已追至那人身后。斥道:“方才你骂哪个是婆娘?”

那汉子倒也硬气,头也不回,口中说道:“哪个答腔,便骂哪个。”

那少女“格格”一笑道:“那便是骂我的了。”只见她手腕一颤,手中鞭子已经挥出,那鞭梢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索住那汉子脚踝。那少女手起时,那硕大的汉子竟被倒立提起,凌空被甩向一旁。

唐文杰在一旁看的分明:那汉子并不会什么武功,被鞭梢凌空抽起,径直向山边一处岩石落去,若不躲闪,只怕就要一命呜呼。唐文杰心中寻思:虽说是山贼,好歹也是条性命。都说乱世人不如盛世狗,可也不能这般个贱法,今日这事自己摊上,怎么也要救他一救。他身随意动,一个箭步窜出,伸展长臂,搭住那汉子肩膀,随即借力御力,将那汉子转了一圈,放在地上。

那汉子知道自己若不是有人相救一条小命恐怕难保,但此时一股倔气冲天,仍然不肯屈服,只睁大了双眼,怒目瞪向那少女。

那少女不再去理会那汉子,纵马向唐文杰驰近,依旧笑嘻嘻的道:“你好身手啊。”

唐文杰见她鞭法灵活,知道必有高人相授,心中不敢大意,只恭敬答道:“二奶奶的鞭法更好。”

那少女道:“好在哪里呀?”她说话时笑意不减,面俏如花,只是手腕一动,鞭梢又起,劈空时“啪”地有声,这次却是向唐文杰的脸上打来。

唐文杰心中怒气已升,心想我与你不过初次见面,并无得罪,怎地你动手就是如此毒辣的招数,换做别人不会武功,吃了你这一鞭,面相岂不破了。于是心中报定要对她略施惩戒,待那鞭梢将要打来之时,疾出右手往那鞭梢上一弹。

只是风雷交变的一瞬,别人还道唐文杰要吃苦头时,只见那鞭梢突地改下垂为上升,直向空中飞去。那少女只觉一股大力自鞭梢传来,刹时已将她的手臂带起,鞭柄几欲脱手。那少女赶紧双腿夹紧马腹,只听那马儿一声长嘶,前蹄竟已被带致腾空。

一干喽罗天介般叫起好来。

喝彩声落,那马儿方才落下前蹄。那少女收回鞭子,面带惭色,神情却是不服。当下俏脸一板,向唐文杰问道:“不错啊你,这招叫做什么名堂?”

唐文杰道:“回二奶奶,这招叫做‘灰飞湮灭’。”

那少女道:“灰飞湮灭么,响亮倒是响亮,只是有点牛头不对马嘴。明明是指上功夫,为什么不起个‘一指追风’之类的名字?”

唐文杰见她适才还狠下杀手,令人憎恶,转眼间又和他探讨起招数的名称来。心道:这姑娘天真起来,倒也可爱。于是解释道:“这招势是我师父所传,本来就叫这名字。不过东坡居士有词云:弹指间、樯橹灰飞湮灭。由此称之,也算对头。”(我改了苏东坡的词,大家别砸)

那少女寻思道:“好象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意思,不过还是太过勉强。等到姑娘心情好时,再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

唐文杰笑道:“有劳姑娘费神。不过是给在下的招势起个名字,而不是给在下起个名字。再要等到姑娘心情好时,不拿鞭子抽我我就谢天谢地了。”他听那少女自称“姑娘”而不是“姑奶奶”时,也改口称她“姑娘”而不叫“二奶奶”了,毕竟“二奶奶”这称呼本就不雅,在这些山贼口中心里,只怕要多一层遐想,这些遐想只怕也会太过龌龊。

那少女忽又变脸,柳眉一竖,呵道:“你刚才胆敢弹飞本姑娘的鞭子,这事绝计不能如此罢休,早晚我要找回这一场。”凤目一转,心中似乎有了主意。又道:“你不是要见大王吗?走吧,我带你去见他。”又呵斥一班喽罗道:“都跟我回去,可哪个要是敢多嘴多舌,当心我割下他的舌头来给这位大侠下酒作菜。“

那群喽罗个个唯唯诺诺,垂头丧气,跟在马屁股后面。

唐文杰心中愈觉得这少女在山上的身份地位可疑,却又琢磨不透。

那少女骑马走在最前,忽又回头问唐文杰道:“这位大侠你尊姓大名啊?”

唐文杰道:“大侠二字在下可担当不起。我叫唐文杰,盛唐之唐,文才之文,杰出之杰。”

“你叫唐文杰?”那少女闻言立即回头上下将唐文杰打量一遍,嘴角含笑道:“我看是荒唐的唐,文绉绉的文,只剩半截的杰。”

唐文杰无心与她斗口,只道:“只随姑娘高兴。”

那少女噘起小嘴道:“你这人好生无趣,不过好在功夫还马马乎乎说的过去,将来谁要嫁给了你,起码能保全身家性命。”

换是平常,唐文杰会说“倚姑娘的身手是不需要别人保护的”或是“谁要娶了姑娘可有苦头吃了”。但此时在土匪群中,也不敢胡言乱语,只淡淡道:“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让姑娘见笑了。”

那少女见他语气平淡,自己也不想再讨没趣,便不再做声,只孤前行。

再行数里,山路陡然坎坷。那少女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一喽罗。那喽罗牵马走向一旁,唐文杰随眼望去:原来在这里尚有几间简易草房,想必是养马的所在。

一行人徒步再往上走,半晌无语。那少女甚敢无聊,不由又向唐文杰搭讪道:“银票可都带来了。”

唐文杰道:“在下恐怕孙大王典当不便,就直接带了现银过来。”

那少女脚步一停,面带不信,问道:“你带着现银,在哪里?”

唐文杰一拍背后包袱,道:“就在这里面,等见到了孙大王,自会相交。”

那少女疑惑地望向唐文杰背后的包袱,道:“五十万两的现白银,你那一个小包袱里就能装下?莫非那是太上老君的乾坤袋。”

“五十万两?”唐文杰也是一楞,说道:“怎么会?你们孙大王明明只要五十两白银而已。”心中一沉说糟,看来此事办来并非容易,恐怕要多生一番周折。

那少女哑然失笑,道:“五十两?堂堂的张家二小姐只值五十两。这个孙老鼠,看我怎么跟你算帐。“

唐文杰跟在那少女身后,听了她的言语,对她身份愈加好奇,以她在山寨中的地位,肯定是寨主孙伏虎极为亲近之人,但听她说话语气,既不像孙伏虎的妾室,亦不像孙伏虎的女儿。难道这山上另有高人,这孙伏虎只是人前的傀儡?方才上山时听那牛三马四言语,也是不像。唐文杰实在思索不透,干脆不再去想,只用心记下所走的路,预防万一孙伏虎动粗,自己也好脱身。

一行人登过崎岖山路,到了山顶。此时日已黄昏,一片晚霞烧红了半边长天。山顶风大,一股疾风吹来,唐文杰顿感一阵清爽。顺眼往前望去,但见山巅处有一座寺庙,业已破损。想必是孙伏虎赶走了庙里和尚,断了香客香火,自己占了称王。

远远几个值岗的喽罗,见了那少女过来,都面带惧意,闪了开去。而原先跟随那少女的一伙喽罗,自上了山顶,也都四下散了。

那少女自领着唐文杰进了庙门,凡有看见她的喽罗,个个似见了猫的老鼠,恐怕躲闪不及。

那少女不去理睬他们,直接走入正殿,在殿中站住。殿中的一男一女坐在椅上正在大声争辩什么,见她近来,那女子将头扭向一旁,男的却站了起来,满脸堆笑,道:“哎呦,二小姐回来了,今天收获怎样?”

那少女也不答话,指着那男子向唐文杰道:“这位就是伏虎帮的帮主,也就是孙伏虎。”又指那女子道:“她是孙伏虎的婆娘,江湖中也有大名,叫做‘猛罗刹’,姓胡,人都叫她胡大嫂。”

唐文杰打量孙伏虎夫妇:那孙伏虎果然有伏虎之躯,虎背熊腰,身高丈二有余,甚是威猛;那胡大嫂面部黝黑,额宽唇厚,一看就是个厉害之人。

孙伏虎被那少女提及是伏虎帮的帮主,本来堆笑的脸立马严肃起来,腰身也挺直了些,“咳咳”两声,清了清喉咙,向唐文杰抱一抱拳。粗声说道:“在下正是孙伏虎,这位是——”

那少女道:“这位是唐文杰唐大侠,武功比我可高多了。是从温州来替张百万交赎金领人的。”

唐文杰抱拳道:“孙帮主,幸会。”

孙伏虎听说此人是来赎人的,脸色登时显得十分欣喜,也不再保持帮主风度,笑容重新堆到脸上,大步向唐文杰走来,老远就伸出双手,见唐文杰只是抱拳行礼,只好也缩手抱拳。道:“原来是唐大侠,你可来了,你总算是来了。”

唐文杰一头雾水,正琢磨不透孙伏虎此举是何用意时。那少女呵道:“拜托!你是绑匪的大王,他是来送钱赎人的,你也有点威严好不好?”

那头扭在一旁的胡大嫂冷哼一声,骂道:“好没出息!”

孙伏虎被二人一抢白,自觉失态,立即后退两步,厉声问道:“银两带来了没有?”

唐文杰尚未答话,那少女抢声说道:“人家唐大侠怎么说也是千里迢迢来送银两给你花的,你怎能如此待客,先安排酒席请唐大侠饱餐一顿再说不迟。”说罢走近孙伏虎跟前,附耳上去细语一番。

孙伏虎听她耳语,大眼一呆道:“这怎么成。”

那少女银牙一咬,凤目一瞪,呵道:“快去!”孙伏虎只得长叹一声,出门要去安排。

唐文杰急忙道:“酒席就不必了,在下只望孙帮主早早收了赎金,放了张家小姐,我们还要赶路。”

那少女道:“现在天色已晚,下山就要入夜。你三更半夜带着人家二小姐赶路,也不方便。反正张二小姐来此出已有月余,不在乎多呆一晚。”

孙伏虎足已出殿,闻言回头道:“就是就是,酒菜都有现成,很快就齐,快请落座。”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那少女把唐文杰请到内屋,顺便也招呼那胡大嫂入座,俨然一家之主摸样。

过不一会,孙伏虎从外面进来,大咧咧坐到上首,说道:“酒菜马上就好,咱这里海味没有,山珍却能管饱。”

唐文杰心中抱定既来之则安之,在他下首坐了,道:“如此叨扰孙帮主了。”

孙伏虎道:“我是粗人,你别老文绉绉的。今天已晚,咱们酒足饭饱,你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你带人走路,大家皆大欢喜。”

唐文杰道:“那就请张家小姐一起过来吧。”

那少女接过话去,道:“不急不急,吃完饭后我就带你去见他。”

孙伏虎惊道:“怎么,你们原来还不相识?”

那少女在桌下伸脚踢向孙伏虎,孙伏虎“唉呦”叫了声痛。那少女怒道:“本姑娘怎么会和他相识。”

孙伏虎哭丧着脸,道:“这也难怪,这也难怪。”

唐文杰心中苦笑不得,以孙伏虎的威望怎能服众。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背后究竟有何人撑腰,才能在伏虎帮中如此放肆。

说话间,外面的喽罗手举托盘,已将酒菜送上:先是四个凉拌,再是四个热抄,最后是四个大盘。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唐文杰也是久居山中,知道这桌山珍极为珍贵,可在孙伏虎眼里却稀松平常。

四人坐定,孙伏虎拿起酒壶给唐文杰满满斟上一杯,说道:“山里头最缺的就是酒水,你可要少喝一点。”

胡大嫂冷声道:“那不喝岂不是更好。”

孙伏虎道:“只要唐大侠高兴。”

唐文杰好生奇怪,既然摆下了酒席,还生怕人喝了酒去。

那少女道:“哪里有你这样做东的,还有不让客人喝酒之礼。唐大侠,你别听他胡言乱语,只管尽兴饮酒,喝完了孙帮主床下还有三坛。”

唐文杰被弄得摸不着头脑,一时间看着酒杯,不知是喝还是不喝。

孙伏虎又道:“你爱喝便喝,我却是不喝,我只吃菜。”说罢,伸筷夹起一块鹿脯放入口中大嚼起来。嘴里还不闲着,道:“不错,看来姜二的厨艺见长。婆娘,你也吃一块看。”

胡大嫂看不惯丈夫那副无礼摸样,接过酒壶,自斟了一杯。举杯向唐文杰道:“唐大侠,大嫂先敬你一杯。看你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摸样,却敢独身来闯我我们伏虎帮。大嫂最佩服你这般有勇气之人。”说罢一饮而尽。

唐文杰见胡大嫂豪气爽快,比之那吞吞吐吐的孙伏虎可强的多。这举起酒杯要喝,又听孙伏虎闷声道:“你自己要喝,可怪我不得。”

那少女面色一变,呵道:“孙老鼠,你要是再这样疯言疯语,姑娘就长住江郎山,再也不走了。”

这句话说出后,果然起了威力,孙伏虎不再言语。

唐文杰见事有蹊跷,心中倒有了计较。当即“哈哈”一笑,举起杯来,道:“在下本来酒量就浅,无奈大嫂相敬,却又恐孙帮主见怪,就只饮此一杯。他日有缘再会,在下做东,大家再喝个痛快。”说罢,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孙伏虎见他果真喝下了酒,面露惊色,道:“你还真地喝了,我这般提醒你,你还敢喝。”回头向胡大嫂问道:“婆娘,你可没有事吧?”

胡大嫂满脸疑惑,道:“你装什么鬼,我就喝了一杯,会有什么事——不过,你今天取得什么酒?后劲这么大,只一杯就有点头晕。”

孙伏虎叹了一声道:“这酒里添了蒙汗药,你喝下自然头会晕,只怕没多大工夫,你俩就要呼呼大睡了。”

唐文杰听说此言,站立身子,却晃了两下,厉声呵问:“在下前来赎人,并无歹意,帮主何必使这等下流的手段!”其实他在喝酒之前听到孙伏虎种种言语,就猜测酒里可能有毒,事先作了防备,才饮下了酒。毕竟心中犯疑:若是他有意投毒,又何必几次三番不让自己饮酒?

孙伏虎道:“我可没有请你喝酒,是你自己禁不住劝,能怪得了谁。”

这时,一旁的那少女连声嬉笑,显得十分得意。道:“你这家伙竟敢对本姑娘无礼,还差点弹飞姑娘的鞭子,害我在小的们面前丢了面子。这一场姑娘不找回来,岂不让人看扁。不过姑娘也不为难与你,只狠狠抽你三鞭子便罢。

只听“咚”地一声,胡大嫂已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孙伏虎也不去扶她,只道:“你这婆娘这些日子来害我吃苦头不少,迷晕你一会也是活该。”

唐文杰见这三人的关系莫名其妙,帮主不象帮主,夫妻不象夫妻,索性继续装下去,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古怪。便以手指那少女道:“看你貌美如花,心胸却怎地如此狭小,今日我——”话音未落,也是栽倒在地。

那少女自以为得计,笑道:“得罪了姑娘哪有这么容易摆脱。”

孙伏虎起身道:“大小姐啊,好歹他也是前来赎你,你又何苦捉弄与他。”

原来那少女就是被孙伏虎所绑来做票的张家二小姐张云珊,不过一个被绑架的人质却在土匪窝里作威作福,真是让人大呼奇怪。

张云珊凤目向孙伏虎一瞪,道:“我要你向我家里索要五万两白银,你为何只要了五十两?难道姑娘身家只值区区五十两。你准是被我欺负怕了,巴不得我早点离开是不是?”

一席话竟说得孙伏虎满面惭愧,说不出话来。

张云珊又道:“本来我想得了银票,就天南海北潇洒快活去也,可如今只有区区五十两,怎么够我花来。”

孙伏虎忙道:“姑娘若要去,我山寨里尚有几千两银子,一并奉送姑娘便罢。”这也是一个倒霉到家的笨贼,自己被自己的肉票欺压得苦,临走还甘愿奉送家底。

张云珊长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不走也不行了,现在爹爹派了我姐夫前来救我,待他一醒,我可就走不脱了。就是走前,也要抽他三鞭子解气,纵然将来是亲戚,就当我现在不知情。”

孙伏虎惊道:“这人还是你的姐夫,那他怎会不认识你?”

张云珊道:“我也是听爹娘说起,我姐姐有个从小就指腹为婚的夫婿,叫做唐文杰的。但从来没见过他,如今他自报姓名,年龄又大致相当,想来绝不会错。”

孙伏虎寻思:自古只听说姐夫戏小姨,如今小姨要鞭抽姐夫。这个热闹好瞧。但愿她抽完就走。便道:“那你就狠狠地抽吧,抽完就走。他只喝了一杯酒,药性不会太久。”

张云珊从腰间取下鞭子,口中道:“今日让你知道我的手段,将来胆敢欺负姐姐时,须知有个厉害的小姨。”说罢手腕一抖,鞭稍飞起,半空中“啪”地作响,径直向唐文杰身上抽去。这一次明显是手下留情,不再往脸上招呼,只怕万一破了相貌,不好向姐姐交代。

鞭子眼见就要打在唐文杰身上,只见他一个翻身,跃了起来。鞭稍也不知怎地已被他捏在手中。但见他此时眉目带笑,道:“好个厉害刁蛮的小姨。”

这一下大出两人意外,明明见他饮下了毒酒,却怎会平安无事。孙伏虎暗忖: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说这张小姐已够精灵古怪,不想他姐夫还有更高明的手段。

张云珊心中吃惊不小,赶紧回收鞭子,不料回挣之下,那鞭稍还捏在唐文杰指间,纹丝不动。她“格格”一笑,道:“姐夫如若喜欢,就送与你了。”果然唐文杰闻言,将鞭稍松开,由她收回。

其实唐文杰心中也是纳闷:料想就是张云珊武艺再高,鞭法再精,也决计没有将伏虎帮众贼收服之理。可眼见着这伏虎帮上上下下,个个怕她如虎,这当中又有什么原因。当下便以言语相试:“我只道二小姐身陷匪窝,怕是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凌辱,不想却是在这里作威作福,快活无比,看来我就不应该来,这就告辞。只由二小姐在此长住,哪日思念父母了,自行回家便是。”

孙伏虎急忙道:“那怎么成?你们好不容易团聚,哪能就走。说不定张家父母因思儿心切,正日夜啼哭。唐大侠还是带二小姐回去。他日想念这里,随时再来。”

唐文杰道:“这要看二小姐意下如何了。”

张云珊道:“回就回罢。待你与姐姐成亲之日,我若不在,就不热闹。”

孙伏虎大喜过望,连声说道:“这才好,这才好。哪天唐大侠新婚了,也通知我一声,我也去讨杯喜酒喝。”

张云珊笑道:“你也敢去,不怕我告诉爹爹,将你捉住见官。”

孙伏虎道:“老孙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官。”

张云珊以手刮鼻,道:“也不怕羞,你却怕你婆娘不怕?还不去打盆凉水来,将大嫂弄醒。”

孙伏虎这才想起婆娘还躺在地上,忙唤了一个喽罗进来,打来一盆凉水,泼在胡大嫂脸上。

胡大嫂一个喷嚏,悠悠醒转,揉了揉昏沉发涨的脑袋,人未起身,口中便骂:“哪一个混帐王八蛋在酒里加的蒙汗药?”

孙伏虎回骂:“你这臭婆娘,我自下毒,却没请你来喝,你自斟自饮,又怪得了谁。怎能张口就骂。”

胡大嫂听说竟是丈夫下的毒,心中好没来去处,问道:“好生生的喝酒吃饭,你偏要下哪门子毒?”

孙伏虎道:“是张家小姐让我下毒,好迷翻了他姐夫来用鞭抽。”

胡大嫂还是不太明白,搔头问道:“张家小姐的姐夫,却又是哪一个?”

孙伏虎道:“这位前来赎人的唐大侠便是。”

胡大嫂却是更加糊涂,摇头道:“唐大侠怎地又成了张小姐的姐夫?他们一家人当真是稀里糊涂,莫名其妙。”

唐文杰也是觉得好笑,说道:“此中曲折一言难以说明。只是贵帮请了二小姐来,只是作客,并且相待甚厚,感情大家都是朋友,那就好说话了。”

张云珊道:“姐夫心中肯定奇怪,这其中缘由,日后我自会说与你听。现在误会已清,正如你所说,大家都是朋友。姐夫你手段高明,我自愧弗如。你对我无礼相待,又弹有抓我的鞭子,现在我也不计较了,想必你也不会记恨我吧。”

唐文杰心中苦笑,心说明明所有事端都是你挑起来,现在反而强词夺理,说我无礼。原来他曾见过张家大小姐张云萝,分明就是一大家闺秀,举止有节,言语温柔。就是见了他这未来的夫婿,也是三句话不说就羞的脸颊通红。这一奶同胞的亲姐妹,脾性怎会相差如此之大,当有如天壤之别。当下只道:“我自然不会记恨,再说这么厉害的小姨,我又怎敢记恨?”

众人呵呵一笑,孙伏虎命人撤去毒酒,重新提酒上来,又换了酒杯。眼见天色已晚,又令人上了灯火,直照的殿堂通明。四人方又重新落座。

席间胡大嫂问道:“唐大侠,我可有一事不明。刚才你我都喝下了毒酒,为何你会没事人一样?”

唐文杰道:“大嫂千万不要如此称呼,在下出道不久,哪里配称大侠二字,若帮主夫妇不嫌在下高攀,就以兄弟相称如何?”那胡大嫂是个豪放之人,当即改口。唐文杰乃从口中吐出一物,道:“兄弟当年学艺时,师父曾将此物相赠。这物事有个名称,叫做‘化毒丹’,江湖中常见的几种迷药皆能被此物化去。”

孙伏虎见有如此宝贝,心痒难耐,伸手抢了过来,唐文杰也不阻拦,任他拿去。孙伏虎将“化毒丹”在手里反复来看,说道:“这东西有这么奇妙?不行,我得试上一试。”说罢将“化毒丹”抛如口中。

张云珊见状“哎呀”叫了一声道:“孙老鼠,你脏不脏啊。”

孙伏虎道:“口中怎么会脏?”又唤喽罗:“快将方才那壶毒酒拿来,我喝上一口试试。”

唐文杰道:“不用毒酒,就你跟前这寻常白酒,你喝下后就知分晓。”

孙伏虎道:“当真。”举杯饮下一杯酒,忽又呸呸吐出,叫道:“明明是酒,怎么会淡如清水?”

唐文杰笑道:“这就是‘化毒丹’的工效,所有酒茶酱醋之类,含在口中,都会化为清水。这一粒就送与你了,不过不可常用,此物只是丹药练制,用的久了,工效也会消失。”

张云珊见化毒丹神奇,叫道:“姐夫,这么好的东西你也要送我一颗,有了这东西,日后行走江湖就大胆多了。”

孙伏虎也是满心欢喜,道:“唐兄弟为人爽快,他日用到大哥时,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他取出化毒丹在手中把玩不已,口中喃喃道:“这东西真是神奇,酒茶酱醋都能化为清水。咦?不知能否将尿也化成水?”

那一旁的胡大嫂按捺不住,起身抬手向孙伏虎头上拍去,口中骂道:“你这厮怎地这般蠢笨,你倒含上一口尿来化化看!”

孙伏虎只顾把玩化毒丹,被胡大嫂一掌拍个正着,孙伏虎吃痛,大叫一声站了起来,道:“你这婆娘怎生如此无礼,看老子今天不活劈了你,就不再姓孙。”

胡大嫂冷笑道:“照你这话,你早已不姓孙了。”

孙伏虎被揭到短处,顿觉面上无光。原来这对活宝夫妇动不动就刀枪相见,而孙伏虎丈着身高力大,总能占到便宜。后来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手下从山下劫了一位美貌少女上山。这美貌少女就是四处游山玩水的张家二小姐张云珊。上山之后,云珊小姐就动起手来,那套轻柔灵动的鞭法恰是克制孙伏虎的克星,几个回合下来,身上吃了几鞭,被摔了个大跟头。那胡大嫂看了却如获至宝,十分待见张云珊。张云珊本就是贪玩之人,顺口就留了下来。后来小巧擒拿功夫教会了胡大嫂几手,再与孙伏虎动手时就大占上风,就是不敌,张云珊也会出手相助。一些日子下来,把那孙伏虎整的好苦。张云珊与胡大嫂相互撑腰,竟使得张云珊在山上为所欲为起来,整日里带着十几个喽罗骑马驾雕,打猎游玩,当真是乐不思蜀。这下可苦了孙伏虎,整日被胡大嫂嘲讽挖苦,笑骂由心,把结婚后受的气连本带息都还给了他。这月余来,两口子也不知打了多少架,可孙伏虎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暴躁性子竟也被磨平不少。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这给老婆撑腰的张家小姐快些离开,自己也好重整雄风。好不容易张而小姐玩够了,却指使孙伏虎向自己家里索要赎金,以给自己当作盘缠,开口就是五十万两白银。孙伏虎寻思五十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万一张家出不起,那张小姐还不知要停留到什么时候。于是打定主意,把五十万两改成了五十两,哪怕自己赔上家底,也要尽快把这瘟神送走。好在明日这刁蛮小姐就要走了,心中底气难免硬了起来。

此时再也无法忍受老婆的挖苦,大呵一声:“今天咱都不要别人相助,就你我拼个输赢!孩儿们,把老子的大环刀拿来!”

胡大嫂也不示弱,更大声音叫喊:“孩儿们,把你老子他娘的开山斧拿来!”

孙伏虎见在言语上又被占了便宜去,只气得哇哇大叫。

唐文杰在一旁看他们夫妇说话间就要动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解。

而张云珊知道他们两口子间动手是经常的事,只微笑坐在椅上观看,心中却在盘算今晚怎生再好好教训孙伏虎一顿。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庙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人连滚带爬跌进殿来。口中大喊:“帮主,大事不好,有人杀上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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