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1章 落魄小偷
无名小镇上，车水马龙，店铺林立，显示出小镇的繁华。
繁华的背后是阴暗。落魄的流浪者，满街的乞丐证明了这一点。
玉光是众多流浪者其中的一员。流浪的日子里，最大的难题就是温饱问题。
街边餐馆比比皆是，炒菜的香味随风四溢，无情的勾引着玉光的食欲。最要命的还是酒香，一个劲往他鼻子里钻。玉光口水咕噜咕噜咽个不停。他那可怜的胃袋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荤了。尤其是酒。
饥饿感一旦袭来，就如滔滔江水，呈绵绵不绝之势，“空城计”轰隆轰隆唱得惊天动地。玉光无可奈何地流着口水，迈着机械的步伐漫无目的行走。
前面是一个卖包子的小摊，一位老伯掏出一把碎银，准备买包子。老伯手中白花花的碎银闪烁着炫目的光芒，照得玉光眼睛一阵刺痛。这一刻，玉光脑中突然冒出一个罪恶的念头：“偷！”
犹如受到神使鬼差，玉光的双脚完全不听自己使唤，木然走近老伯身旁，假装一付买包子的样子，手却悄悄地伸向老伯的口袋。
玉光的手在发抖。他练就一身武功，打杀坏人无数，手从来未曾抖过，但此刻，他的手抖得很厉害。他生平最恨那些偷鸡摸狗之辈，而此刻，他自己却在扮演着这么一位可耻的角色。
他内心充满了罪恶感。
手刚伸出一半，玉光又情不自禁地缩回来。理智提醒他：“这位老伯一看就是那种朴素本份的农民伯伯，他的钱得来不易，怎么可以偷他的钱？怎么可以？”
但咕噜咕噜乱叫的肚子也在提醒他：“快点下手吧！机会逝去不再来，不偷的话就会活活饿死。”
偷？还是不偷？理智与罪恶感矛盾的交织着，在他内心剧烈作战。
肉包子热腾腾，香喷喷的气味扑鼻而来，肚子叫得更厉害了。极度饥饿之下，玉光下定了决心：“偷！为了解决温饱问题，我就偷这一次。”
罪恶感占据了上风。
虽然作出了决定，但玉光的手还是抖得非常厉害，迟迟不敢伸过去。不知怎么的，他很心虚，有一种犹如受到油煎刀剐般的滋味。
玉光横了横心，暗骂自己一声：“胆小鬼！”强迫自己把手伸向老伯伯的口袋。
为了消除自己的心理障碍，玉光闭上了眼睛，他不想亲眼目睹自己干这般可耻的勾当。
玉光的手一伸过去，手感明显有点异常了。咦？怎么软绵绵的？老伯伯明明很瘦，哪来的那么多肉？
诧异之下，玉光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满了雀斑的冬瓜脸，由于脸部过于肥胖，导致眼睛被挤成了一条小缝，粗糙的眉毛经过刻意的修饰，嘴唇上涂着鲜艳的口红。
原来是一个中年妇女，壮得如同水桶一样中年妇女。
而玉光的手，此刻竟然停留在中年妇女硕大的胸脯上。
难怪感觉异常呢，原来如此。
玉光大吃一惊，忙不迭地缩回手，脸红过了耳根子。刚才，在他内心矛盾交战的时候，老伯伯早已离开，这位中年妇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却毫未察觉。
中年妇女扯开破锣一样的嗓子，尖叫道：“耍流氓啊！耍流氓啊！”
路人全被吸引过来，纷纷询问：“怎么回事？”
“谁耍流氓？”
……
看到引起了别人的关注，中年妇女来劲了，手指玉光，大声嚷道：“就是他，他摸我胸部。”
中年妇女这句话说得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一般。颇似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有人摸她的胸部。话刚说完，中年妇女呜呜的干哭几声，伸手去挤眼泪，竭力作出一付受害者的样子。不过，她挤了半天，却挤不出一滴眼泪，脸上也看不到受害者应有的悲伤，反而带着一股自豪感。想必她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碰到过被人吃豆腐这事，内心深感引以为荣，渴望每个人都见证这一“骄傲的时刻”。
这种事情，通常只有美女才遭遇得到，今儿竟然轮到她身上，对她的身份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提升，令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也正是呼天抢地叫唤，脸上却殊无悲伤之意的原因。
路人大哗，怒斥玉光：“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你小子胆子不小啊。”
……
更多的人是嘲笑：“兄弟，饿得慌了？这种货色也看得上？”
“嘻嘻，估计是没见过女人。”
……
玉光的脸红得像一块臭猪肝，狼狈不堪地解释：“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玉光的话马上引来了中年妇女的反驳：“谁说你不是故意的？你的手在我胸部摸了半天，若不是我叫喊的话，你还舍不得放下来！你这个臭流氓！”
“我……”玉光羞愧欲死，只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见人，宁愿在里面惭愧而死。
他奶奶的，我玉光一身武功，居然会落到这种地步，偷钱不成，还吃人豆腐。如果是美女倒也罢了，就算挨骂几句也值得了，偏偏是这种货色！我吐！
玉光狼狈万状地逃离现场，再不逃离，众人的口水已经快把他淹死了。
逃到另外一条街上，玉光吁了口大气，脚软得几欲脱虚，想起刚才这一幕，玉光郁闷得只想撞墙。太丢人了！连偷个钱都那么失败。
偷窃的念头一经冒了出来，就像影子一样，怎么也驱之不散。极度饥饿之下，玉光再次打起了偷窃的主意，张目四瞄，开始寻找目标。
一位锦衣玉袍的中年胖子引起了玉光的注意。玉光心想：“这种人一脸奸相，一定是个为富不仁的家伙。对，要偷就偷这种人的钱。”
有了这个心安理得的现由，玉光气不喘，心不跳，手也不抖了，悄悄地走到中年胖子身旁，趁他不注意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他口袋中钱囊掏出，迅速塞入自己怀中，然后装作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的走开。
他武功过人，偷东西这事还不是小菜一碟？刚才只是不忍心偷老伯伯的钱，碰上了心理问题，以致于犯下了“偷钱不成，反吃豆腐”的幼稚错误。如今没有了心理障碍，这钱偷起来还不易如反掌？
玉光开心的吹起了口哨，腰肝子也挺起来了。现在，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走进餐馆，大块朵颐了。
一位个子瘦小的年青人路过玉光面前时，不小心跌了一跤，朝玉光撞来。玉光手快，一把扶起小个子，笑道：“兄弟，慢慢走。”
小个子青年向玉光道过谢，大步离去。
玉光信步走进一家酒馆，吩咐小二：“打十斤酒，炒两斤牛肉。”
店小二慢慢吞吞照玉光的吩咐奉上了酒菜，自始于终，也没有正眼看玉光一眼，脸上毫无半点表情。
玉光心中暗暗不快：“态度这么差，好像我欠了他三百块钱似的。”
这时，门口踏进一位锦衣绸袍的中年男子。
店小二犹如打了鸡血似的，满腔热情的跑上前招呼：“呵呵，大爷，请坐。你老人家要吃点什么？”
中年男子用眼角的余光斜视了店员一眼，声音更像从鼻子里发出来：“给我来一碗炒饭，动作要快。”
“是，是，是。大爷你稍侯，马上就来。”尽管中年男子只是点了一份便宜的炒饭，但店小二的态度仍然出了奇的好，点头哈腰，神态毕恭毕敬。
玉光见自己享受的服务态度与中年男子截然不同，心中忿忿不平，看了看自己衣衫褴褛，再对比一下中年男子衣冠楚楚，顿时心有所悟。先敬罗衣后敬人，乃人之本性。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势利心肠，只是这位店小二表现得太过明显。简直明显得让人愤怒。
玉光暗自叹了口气。现实生活中，人是有等级之分的，通常人们会以装扮初步分辩对方的身份地位，比如这个店小二，在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面前点头哈腰，极尽殷勤。而在穿着破烂的玉光面前，就自我感觉高人一等，不屑为其服务。
吃饱了，喝足了，玉光一抹嘴，叫一声：“小二，结帐！”伸手向怀中摸去。
一摸之下，玉光脸色大变，先是一阵煞白，随之而来则是一片通红。因为，他刚才偷来的钱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丢了。
玉光红着脸，半天都摸不出一个子儿。霎时间，他明白过来了，一定是那个瘦小个子撞在自己身上之际，施展妙手空空之技将自己的钱钱偷走了！
“他奶奶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该死的小偷！”玉光拼命地咒骂着那个害人不浅的小偷。这一刻，玉光恨不得将全世界的小偷全杀光。至于自己刚才作了小偷一事，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跑过来收钱的店小二看到这一幕，脸色由晴转阴，发出一阵厌恶的冷笑：“嘿嘿，怎么？没钱给呀！”
玉光的脸红过了耳根子，心虚到了极点，呐呐的分辩：“我，我的钱不见了，我，我，我……”我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我下去，一股空前的狼狈无情的袭击着他。
玉光这付惶恐的样子更加助长了店小二的怒火。小二“呯”的一拍桌子，骂道：“他奶奶的，没钱你进来吃什么东西？现在东西吃了，却没钱给。咄！你想吃霸王餐是不是？”
小二的叫嚷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掌柜也闻声赶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二一指玉光，大声说：“这小子进来大吃大喝了一顿，现在却不肯给钱。”
满堂客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好大的胆子，敢来吃霸王餐！”
“瞧他，贼头贼脑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这种人是贱骨头，欠揍的！”
“这种流氓无赖该打！”
……
众口一词，全都在痛斥玉光的不齿行为。
掌柜是个体格强健的中年人，锋利如刀的眼神狠狠的盯着玉光，心里直在冷笑，半年前曾经有个人在这种里吃霸王餐，结果被打断了腿从店里面爬着出去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自己店里撒野，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
掌柜用一种极度不屑的语气冷哼一声：“小子，眼睛也不擦亮一点，敢来我‘老鼠’店里闹事！识相的快点把钱给了，不然今天老子废你一条腿！”
满堂客人跟着起哄：“打死他，打死他……”
玉光头脑一片混乱，他武功超群，心高气傲，焉能受得了别人如此指责不休？依他脾气，早就大打出手了。可是此刻，他的心完全是虚的，没有一丁点儿斗志，因为他缺少了一样东西一一道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对于众人加予自己“流氓无赖”之冠只会让玉光感到惊慌失措，内心深处竟然深有认同感。吃饭不给钱本来就是流氓无赖才作得出的事情。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确确确实实是把钱搞丢了，我不是流氓无赖！玉光心里苦苦无力的挣扎着，为自己开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