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 第20章 两声长叹

梁冰依然直坐着，鲜血汩汩而出，惨笑道：“卜兄不必难受，这是我们杀手的必然归宿。”

卜轩心头大恸，他知道梁冰是替他而死的。如果他肯远离江湖，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含泪道：“梁兄何苦这样？”。。。。。。。。。。。。。。。。。

梁冰口角渗血，道：“我说过，杀手杀人，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为了朋友，我觉得死得其所。我不可以杀朋友，但是我可以为朋友而死。”

他又喘息道：“我本来以为，我这一生不会有朋友。现在，既然有了朋友，我为朋友一死又有何妨？”

他的脸色很快变得惨白，道：“但是，卜轩卜兄请答应我，离开江湖，像从前一样消失。”

卜轩不忍地点点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简直无法接受。梁冰断断续续地道：“以后，惊涛……嘴……就改……叫……英雄嘴吧！”

英雄嘴，是的，梁冰是一名杀手，但何尝不是一位英雄？

卜轩悲痛地点头。

梁冰又努力地道：“想杀。。。卜兄。。。的是。。江湖。。八。。。大。。高。。。手。。”说完，他就垂下脖子。他是杀手，但是为了朋友，他已不再是杀手了。

惊涛嘴──英雄嘴上，怒浪穿空，卷起浪花无数。　

姑苏城中。

蓝老爷子倚窗而坐，可以在夜幕中隐隐看到一角寒山寺，钟声飘忽而来。院中的柏树梢头，系一弯残月，似一柄弯弯的冷剑。蓝老爷子忽然发出一声长叹。

叹息间，心头仿佛有着无限的悲凉，眉际写满伤痛。这是什么样的一声叹息？是为年华易逝岁月易老，还是为名利所累的茫茫众生……

蓝老爷子是声望甚高的武林名宿，四五年前，他虽让林炎废了一臂，但他还是比许多人站得高站得直，说的话做的事也依旧很有影响力。可是，蓝老爷子居然发出如此意味深长的一声幽叹，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叹气的人，也不是一个容易伤心的人，他心头到底牵挂着什么事儿呢？

李庆华陪在蓝老爷子身边，他给蓝老爷子斟上酒。

蓝老爷子门下一共有十九个门徒，唯李庆华技艺未成师未出。蓝老爷子膝下无子，老来寂寞，李庆华倒是甚能慰其孤独。

他举杯欲饮，又缓缓放下，看了看李庆华，笑道：“庆华，你一定有什么事请教为师，是不是？”

李庆华道：“是！”

蓝老爷子道：“什么事？”

李庆华道：“刚才弟子闻得恩师一声长叹，弟子想知道恩师因何叹息？”

蓝老爷子道：“因为伤心。”

李庆华道：“恩师何故伤心？”

蓝老爷子道：“因为有人快死了。”

李庆华道：“世间每天都有人会死亡，恩师何故在今宵长叹？”

蓝老爷子道：“因为这次死的人特别。”

李庆华道：“特别？那人是谁？”

蓝老爷子道：“那人叫卜轩，可惜了，才三十多的绝世刀客。不过，死的也不一定是他，三四年前，那绝世刀客的邱剑必杀一刀都没能要他命，所以这次死的也或许是另外一些人。”

李庆华道：“哪一些人？”

蓝老爷子道：“江湖八大高手中的四刀四剑这些人。。”

李庆华道：“江湖八大高手的四刀四剑？他们同样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中的高手，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死？”

蓝老爷子道：“因为他们容不下一个人，不允许那人的名头再次在他们之上。”

李庆华道：“那个人就是卜轩？”

蓝老爷子道：“是的。三个多月前，他重出江湖也还名不见经传，现在却击败了江湖八大高手的四刀四剑，过得半年，江湖继林炎之后的第二个天下无敌的称号将非他莫属。”

李庆华道：“空无方丈也败了么？”

蓝老爷子道：“空无方丈已遁入空门，在尘世中，他已经死了。因此他胜即是败，败即是胜；也因此死即是生，生即是死。”

李庆华似乎有些懂了。

“那些江湖八大高手虽然不是省油灯，可是那些江湖的八大高手不知道，当年这卜轩就凭二人之力，便可拖住呼儿单于最精锐的数万铁骑兵，杀敌数千，而后使包龙星得以千里奔袭突厥人的大本营，斩敌过万的战绩，你说这样的人又怎么样轻易的死去？”蓝老爷子感叹道

蓝老爷子慢慢把酒喝干，望着遮住残月的阴云，再次一声长叹：“唉。。快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