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阳无渡 -- 第十一章 离山伐竹
夜风吹过秦墨的发梢使之贴着那发红的脸颊，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惹人怜爱。
在他的身侧站着一个老者。老者慈眉善目，看着秦墨通红的双颊忍住了苛责。
“哎，傻孩子。”落医拿着棉被轻轻地覆盖在秦墨的身上，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露出了笑容。他看着秦墨爬上屋顶，看着他自我灌醉未出一言，他知道他需要释放。
“这大晚上大吼大叫的，扰民啊。”落医撤下周围的结界轻轻地一叹。也没有将秦墨送回房间的念头。
“要是明天早上全城的人看到他这样……”
……
日出，阳光明媚。秦墨端坐于桌前略显忧伤。
“爷爷送回来的？那……”一想起落老头给自己写的方子秦墨不觉苦笑，如果落医看了他放肆的全过程他可能就玩完了。他对病人的态度就像是雕刻，不容一丝一毫的错误。
“算了，麻烦。”摇了摇头秦墨微笑，起笔蘸墨点下行云流水。整个过程无比的流畅。
“丝~”笔尖一滑发出声响秦墨回过神，看着那凌乱的笔触呆了一呆。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像，很久了……
呵，也是。他被冠以“天才”的时候年五岁。从那时起就有诸多墨界长者前来收徒，其中不缺声名赫赫之人。那也是八卦宗第一次上门送城池。
这么多年了他的字越发的脱俗，笔触越来越灵动在祁洲都有一些名声，有人甚至千金求墨宝。这字是他唯一的骄傲，而今天他一无所有。
“心乱了吗……”呢喃了会秦墨苦笑，随后起身离座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小箱子。这个箱子木质，很普通。只是箱子的正面用黑色水墨写了“笔冢”两个大字。
这两个字写得四四方方的，给人种端正严肃的感觉。秦墨只是看着，然后用手慢慢拂过箱子拭去灰尘，眼眸中包含着各式各样的情感。随后他一叹：
“这次比之以前，早了很多。”又轻触了一下秦墨不再犹豫，羊脂玉般的手指在箱子上按了几下，随着一声声响木箱子被打了开来。而随着箱子的打开里面的物体也显现了出来。那是一堆堆的毛笔，堆得略显艺术，富有层次感。这些笔的笔杆都有一些裂缝，但笔前段的毛则是没有丝毫的损伤，只是底层的毛笔笔尖呈白色，上层的呈淡黑色。
“你们又多了一个兄弟。”秦墨温柔的看着箱子里的笔。他从这些笔中看到了当年青涩的自己，特别是底端靠左的第一支。那支笔笔身是墨绿色的，那是落医的笔。
当年他就是拿着这支笔在他的处方单上涂写着，而有强迫症的老头就把这笔扔在了小小的秦墨的脚边上。他记得那次自己哭得很伤心，而落老头安慰他的办法就是教他写字。
落老头教他写的第一个字是“医”，这个字也是他记忆中写的第一个字。也是从那时起他深深的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从此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一天。嗯，第二天他就没有起来。那次把落老头吓惨了，年幼的秦墨也从那慌张的脸上读出了老头对自己的爱。
“老头子……”秦墨手一顿，随后回神将手上刚才那支笔取出。这支笔的材料和落医的笔不同，是离山上特有的竹子制作的。这样的笔整个大陆都没有几支，因为那竹子太脆了，承受不了多少的力度。可以说这种笔是他专用的。
“今天又要去砍竹子了？”小心地放置好笔后秦墨合上了箱子长叹。离山的竹子品种变态，出了离山就活不了。但是最恶心的还是他的特性。也就是这竹子没被砍断时硬度可承受一位强者的全力一击，但是一旦断了虽说硬度还可以但是和前者相比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
这也是哪怕用此竹制作的笔写出的字更为灵动也没有多少文人墨客拥有。因为造价贵，使用寿命短！也只有秦墨这样吃饭都费力的病人才可以展现出它存在的意义。当然，也有一些举重若轻、墨道造化的隐士可是驾驭，不过祁洲能用此笔完整的写出一个字的只有秦墨。
“算了，还是自己去吧。”摇了摇头秦墨打消了请那些老者出手的决定了。毕竟为了一支笔而消耗一个强者的储蓄力量是不值当的。不过这不代表他对此没有办法。
“找到了。”在一个柜子里翻腾了许久秦墨伸出来了脑袋，看着手心里的小物件满意的笑了。这个小刀片据说是他来到此处唯一携带的物品。这类牵扯到他身世的东西他一直好好收藏着，甚至没有同意让落医保管。不过这东西太小了，也太诡异了。放在一个地方放久了就会莫名的消息。为此秦墨很头疼，不过他可不敢给落老头看管着。
“哎，你是个什么东西呢？”幽幽地叹了口气秦墨关上了柜子朝屋外走去。上医馆的侍从们对秦墨也很是熟稔，躬身行礼着，口中称呼着“秦医”。
秦墨姓秦这件事是从那天离城长者们对秦墨的称呼中流传出来的。毕竟秦墨是离城名义上的主人，有关他的一切都是城里的大事。所以离城的人也都知道了秦墨的姓氏。
“你们好。”看着这些侍从秦墨只是腼腆的笑着，虽然他们行礼已经很多年了但是秦墨依旧没有适应过来。而秦墨的羞涩在他们看来却是对自己的看得起。所以城中无论是男女老少尊卑贵贱对秦墨都很友善。当然，这是表面上的，至于是否是这样谁又知道呢？
一路向前，道路慢慢的广阔起来。而云雾中的离山也慢慢的露出了自己的身躯。那山的颜色是一种绿中带蓝，蓝中带红，红中带橙的奇异景色。至于橙上面的颜色则是被云层遮住了，不过推测还是有的。毕竟离山上万米，而秦墨眼尽之处不到一千。
“中午前能回去吗？”看了看山路秦墨有些迟疑，不过在不能写字和挨饿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毕竟他除了写字就没事干了。如此骄阳慢慢的爬上天际，挥洒下一道道烈芒。秦墨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喘着气。离山陡峭，哪怕他来了多次也依旧没有适应。不过好在离竹在半山腰就能看见踪影，也省了秦墨一些气力。
不过来砍竹最难的不是找竹子，而是砍竹子。秦墨在找到竹子的那一瞬间松了口气，坐在竹子下面。离竹很细，枝叶稀少，茎呈现出紫红色，有些渗人。而在竹子下休憩的秦墨却感觉到一丝的舒适。离竹是世间神奇之物，能调理气血，辅助修为，这也是离城能成为商业城都的一个原因。不过这样的作用在秦墨这很是细微。
“好了，开工了。”躺了会秦墨挣扎着爬起，看着离竹先是行了一个礼，随后摊开手心露出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小刀片，然后又用右手捻起放在离竹的竹节上慢慢地来回运动。说来也奇怪，就是这么一个圆润的小刀片却在这堪称“活城堡”的竹身上留下点点白痕。不过也仅仅只是白痕，想要将这竹子放倒还需要些时间。
不过秦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拿着刀片极有耐心的滑动着，孜孜不倦就像是在打磨一件工艺品。而他切割的幅度也很小，可以精确到几个点。这样无疑是省去了很多的时间。
慢慢的，竹子上面出现了一条细线，这线薄如蝉翼，却真实的存在。就像是一堵墙少了一个转头，随不起眼但就是少了。要知道离竹一只是一个整体，要么死，要么活。让这种不完美的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那种完美之物残缺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明明是一件夺天地造化的工艺品为什么有了一丝瑕疵？
这种感觉秦墨也有，不过他依旧是打磨着那条细线，慢慢的放大它，使他逐渐的蔓延开来。而离竹也很是奇特，随着那条细线的出现它的竹身越来越软，当裂缝超过竹身一半之时竹身就像是豆腐一般被轻易的撕裂开来！
“撕拉！”随着一声声响离竹破碎开来。对，就是破碎。像石头一般。而挥出那一刀的秦墨却是瘫坐在草坪上，四肢无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过到这里还是没有结束的。秦墨呼吸正常后做起来看着自己的战利品，那四分五裂的竹子。这些竹子形状不规则，就像是肉制品，一块块的。
“希望这次运气好点。”看了看草地上竹子秦墨起身，而随着他的起身一道声音传来：
“道友，这地上是何物？”
“嗯？”听到声响秦墨回头。只见乡间小路上行来一个少年。少年青衫，腰间配剑，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而且看他们散发的气息不像是普通人。
“哦，在下影无踪。来自阳域。”说着影无踪朝秦墨行了一礼。而他身后的两人亦是行了一礼。禹洲是小洲，阳域在禹洲都不显眼更别说在祁洲了。
而看见青年行礼秦墨因为本能亦是回礼，“离城上医馆，秦墨。”
“哦，原来是秦药师。”听到“上医馆”三个字影无踪肃然起敬又行了一礼，“失敬失敬，那敢问药师这地上的是何物？”
“你说这竹子？——离竹。”
“离——离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