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入集团 -- 第十九章 旧人
这些年何振野一直在盯着景灏，对于景灏的谨慎他十分了解，之所以会选择杨驹安插到景灏身边，也是因为杨驹是一个小心的人。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我是想当警察的，不是想当大佬。”杨驹忍不住抱怨起来。
跟关泽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看似轻松，每天都跟着关泽吃喝玩乐，但是其实每时每刻他的心都提在嗓子眼儿，怕被别人看出一点破绽，连个觉都睡不好。
何振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似的说：“你放心，只要耀天集团一倒，那警队马上就会为你恢复警籍。”
杨驹撇了撇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关泽身边有个保镖，叫竹远的，他最近盯我盯得挺紧的。”
自从杨驹在景灏的办公室里发表了一番言论之后，竹远对杨驹的一举一动都很关心，杨驹也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忍住，只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没有办法，杨驹只能小心应对。
“他跟着关泽的时间比较长，是秦轩带出来的，关泽和景灏都很信任他。”何振野说。
这一点杨驹也看出来了，不过现在对于他来说，竹远无疑是一个最大的阻碍。
“我现在在集团没有什么实际的职务，接触的人也很少，要想拿到更准确、更有用的情报，我就要成为关泽最信任的人。”杨驹一边喝着茶一边说。
“我知道你的苦心，不过你执行这个任务最重要的就是要静下心，要忍耐。景灏能把耀天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不是三五几天就可以瓦解的。对你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保护自己的安全。”
杨驹笑了。这个他当然知道，如果连命都丢了，那还谈什么任务？
“至于那个竹远……”何振野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回去查查他的底，想办法尽早帮你清除他。”
杨驹默默地点了点头，双眼环视四周。
这是一处茶楼，装修得古色古香，很有古典风范，室内室外也摆了不少盆景，不过都是布艺的，为的就是既能给人清新的感觉，又不至于让植物的香味冲淡了茶香。
会面结束之后，何振野先从茶楼离开，杨驹让服务员撤了何振野的茶杯，又看了十几分钟杂志，这才从茶楼走了出来。
关泽好色，终日流连于各种游乐场所，KTV和夜总会更是经常去的地方，杨驹跟在他身边也多半是在这些地方打转。这天，他刚从酒店出来，就遇上了一个男人。
男人五十多岁，穿着很简单，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有了不少皱纹。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杨驹，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孩子。
看到他，杨驹的目光黯淡了一下，脚步也马上停了下来。关泽走在前面，本来想跟杨驹说什么，一回头却发现杨驹已经离自己好远，于是向竹远使了个眼色。
竹远走到杨驹面前，问他怎么回事，杨驹没反应，他又拍了拍杨驹的肩膀，杨驹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走到了关泽的面前。
“二哥，你跟远哥去吧，我临时有点事。”
关泽看他确实像有事的样子，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便带着竹远走了。
等关泽走了之后，杨驹毕恭毕敬的把面前的男人请到了酒店楼上的咖啡厅，给男人点了一杯摩卡，自己要了一杯意式拿铁。
“赵叔叔，您是在附近办事吗？”点完饮品，杨驹双手放在腿上，端端正正的坐着，看着面前的男人问。
“办什么事啊？我都退休了，在这附近溜达溜达，没想到会遇见你。”赵永明将面前的杨驹一番打量，又说：“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刚刚那两个人是你的朋友？”
杨驹被赵永明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才说：“我在耀天，刚刚走在前面那个人是我老板。”
“耀天？”赵永明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杨驹。
他知道“老板”这两个字是说着好听的，跟在那个人后面的男人脸上有那么长的一道疤，正正经经的上班族脸上怎么会留下这样的伤疤？他当了几十年警察，这样的话当然不信，不过他也很欣慰，毕竟杨驹没有骗他。
“那个地方不好，不适合你。”赵永明说。
服务员把杨驹点的两杯咖啡端了上来，杨驹给了他一百块钱做消费，他礼貌的收下，很快就退开了。关泽是个很大方的人，这些天杨驹跟在他身边，也学了一些，然而他这样的动作却让赵永明觉得很别扭。
“这个地方喝咖啡很贵吧？”赵永明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把目光转回了杨驹身上。
“还好。赵叔叔，我奶奶丧事还是您料理的，本来应该多去看看您，但是我最近比较忙，没什么时间，很抱歉。”杨驹一本正经的说着，身上没有半点混混的痕迹。
赵永明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这些。
“这没什么，我跟你爸爸共事那么多年，他殉职以后留下你们祖孙俩，我能帮就帮一下吧。”说着话，赵永明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很快又把咖啡放回了原位，半开玩笑似的说：“这些国外的玩意儿不适合我，我还是比较喜欢喝茶。”
知道赵永明这番话是另有所指，杨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着自己的咖啡。
“小杨，当不了警察不要紧，我帮你找份正经工作，你别在耀天干了。”
杨驹很聪明，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杨驹肯定一听就明白，但是他却没有表态，赵永明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又说。
杨驹却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面带笑意地看着赵永明。
“赵叔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觉得在耀天挺好的，赚的钱不少，而且二哥对我也不错。”
“可是耀天……”
“您别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杨驹打断赵永明的话，笑着说。
他知道赵永明要说什么，肯定是说耀天是黑道出生，就算现在转成了白道也不会百分百干净，而且景灏为人多疑，心狠手辣，自己跟着他前景堪忧。
赵永明关心自己，这个杨驹知道，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路是他自己选的。
“你真的要走这条路？”赵永明看着杨驹问，不等他回答又苦口婆心地说：“小杨，你是个聪明孩子，找一份好的工作，好好过日子，不要掺和到那些事情里去。”
杨驹却笑了，他不以为然地说：“赵叔叔，我现在的工作就很好，您不用操心了。我还有事，就不送您回去了，您慢用。”
说完，杨驹叫过服务员买单，接着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赵永明鞠了一躬后，径直走出了咖啡厅。
看着杨驹逐渐远去的背影，赵永明不住叹息。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从咖啡厅出来之后，杨驹心情很低落。赵永明对他一直很好，他不是不想跟赵永明多待一会儿，而是怕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自己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赵永明做了一辈子警察，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分得很清楚，也是目前最能让杨驹放心的人，但是杨驹害怕，怕万一哪天出了事，赵永明会成为耀天报复的对象。
所以他只能什么都不说。
到街上游荡了一会儿，无意间走到了一家花店门口，于是杨驹买了两束花，只身一人来到了一片墓园。
奶奶过世之后，杨驹托赵永明在父亲旁边为奶奶买了一块墓地。以前奶奶总是跟杨驹说起他父亲做警察时候的事迹，杨驹知道，虽然她的这个儿子没能为他养老送终，但却是她一生的骄傲。
父亲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有些发白了，今天是阴天，这让父亲和奶奶的笑容也显得有些阴沉。
杨驹把两束花分别放在两座墓碑前，单腿点地跪下，用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父亲照片上的灰尘。
照片上，父亲穿着警服，戴着警帽，脸上带着宽和的笑容。
擦完父亲的照片，杨驹又移动到奶奶的墓前，想把奶奶的照片擦干净，但是手指刚触碰到奶奶的面庞，他的手就仿佛触电一般，僵在了那里。
奶奶生前一直让他好好读书，将来像父亲一样当警察，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可是现在呢？他身上穿着名牌西服，每天出入的都是高档的酒店，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在杨驹身上，顺着他的面颊流入脖颈，把他浑身浇透，身上几万块的西装起不到半点遮挡的作用。
“奶奶，对不起……”
奶奶一直希望他能够当一名警察，然而就在她去世之前，却得到了杨驹被警校开除的消息，含恨而终，当时杨驹跪在奶奶面前，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不能说。
现在奶奶去世了，他只能跪在奶奶墓前痛哭，可是雨声那么大，几乎就快把他的声音全部淹没。
从小就信奉男人是流血不流泪的杨驹，此刻却哭得撕心裂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