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错位之中与之外 -- 第九章 化身平静的粉末
“不要太高看我了。”尽管失去了头部，但因为是连续死亡的缘故，就如同把自己塞进水池持续淹死一样，这回我的意识并没有断线，不如说对于拼接制品而言，多一个少一个零件本来就无关紧要，“我可不是完整的东西，不如说我只是个胡拼乱凑的垃圾残次品而已。”
“是么……随便你说，那种事怎样都好，我只要保持这个状态就行。”
“看来你还是没有理解现状啊！”抓住坐在自己身旁的人简直易如反掌，这一点从平时那些一言不合就牵手的情侣们的行动中就可以看出来。我随手横挥出的手刀轻松地击打进她的脖子，伴随沙堆被冲垮的手感，她的头应声飞了出去，“就算没了头，我也是可以反击的啊！”
“那又怎么样？如果说你是被拆散的零件，那我就是被打碎压烂的零件了。假设你不会死的话，那我的不死就是你的两倍。”
强烈的爆炸这次在我的手掌正中开始，把我的手肘一下全部变成了肉末。
“你这家伙……”
“不管你攻击我几次结果都不会变，只会让我一步步废掉你所有的部位罢了。”
“不不不，既然同为不死者，那你应该是可以明白的吧，不死者最大的武器就是自杀。”虽然不知道这是女鬼还是女尸，但毕竟是位可爱的女性嘛，所以抱一抱还是没有问题的。因此我丝毫不带迟疑地将她抱住，把自己整个埋进了她的身体之中，“你只能够控制炸弹的爆炸与否，却不能控制定点爆炸吧。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你就只能选择完全引爆我。”
“你说什么呢，我只要让你这样呆着不就好了？我只是想不让你看电影，又不想杀你。”
“其实我连电影都不是很想看，说到底我连电影要演啥都不清楚，但既然都奋战到这一步了，就让我多努力一会儿吧。”明明我只是想平静地生活罢了，为什么非要被卷入这种事态，“你刚才被我打出去头到现在可是一点都没恢复呐，虽然我现在没有眼睛所以看不见，但触感还是很明显的——你这家伙是无法自动复原的吧！就如同我无法引发爆炸一样，你的能力也有缺陷，那就是只要我在你体内乱扒，你就会被破坏，而即使你引爆我，凭我们现在的距离，你也会被爆炸的冲击力波及而被炸碎，你已经陷入绝境之中了小姐。”
“即使如此我也完全有自信能击败你。”她依旧以平静的声音达到，“我说过了，我只要能困住你就够了。”
“你能吗？”遵照原计划，我把自己已经被炸的剩下半截的右手从她的背后插出。
不带停顿，见过好几次的场景又再现了，这回，肩膀以下的部分全部被炸飞，让我被迫继续留在她的体内。
“追根究底，你的死亡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呢？”她游刃有余地开始向我问到，“对于不会死的你而言，究竟从哪个节点开始不再是复原，而是复活呢？明明不会死，我们的行为为什么又会被称作复活呢？”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还是继续把完好的左手伸了出去，“不管怎样，我都要先击溃对我充满恶意的你！”
“别忘了，懂得如何使用自己的优势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在我伸出手之前，她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如果说你的优势在于能够复原，那么我的优势就是可以随时保持原有的意识，不会因为死亡而停止思考。”
“那又如何？即使你能思考，一堆肉末又能做什么？”
“只要能思考我就能不断使用爆破的能力。”她丝毫不带迟疑地答到，“爆破的能力可不是只能用于破坏哦。”
巨大的爆炸响彻电影院，我与她的交融体在血雾中被轰炸成渣，爆炸声尚未从耳中散去，我便已复活在了她原本坐着的位置，而她却化为肉泥往四周飞散。
“还没完呢！”飞散到空中的全部人类部分反向爆破，凭着反向的作用力，那些肉末劈头盖脸地浇到了我的全身，然后再次爆炸，把它们炸成更小的小碎块，而我也被迫在这阵炸弹雨中又一次粉身碎骨。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可以……”
“我说过了，我是可以永远保持意识的。”她淡淡答到，以幽怨的声音答到，“所以即使变成肉酱，我也依然可以以自己的意志控制自己的身体前进。”
“你这家伙……！”我只能在复活的间隙中冲着她怒吼，然后仅仅在一秒之隔之后就被炸成了粉末。
严格来说这个技能并非没有弱点，甚至应该说这个弱点应该是显而易见到了让人心碎的程度，正因为显而易见，所以甚至无法被称作弱点。
这弱点就是——不可能有正常人能够忍受得了这种化作肉末的痛苦，即使是像我这样对于死亡麻木了的人在面对痛感时也依然会害怕逃跑，而她却好像没事人一般在变成了粉末后仍旧继续维持着自己的行动。
“你的这具身体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可能抑制自己的绝望的惊恐的吼叫。
“吃惊什么呢？这就是这样的世界不是吗？”
那具身体并不是本来就是那种恶心的东西。那一定是在被她的能力炸得稀巴烂之后，重新勉强拼凑起来，然后又在尚未修复完成之前再次被炸毁的样子。这个人并非这个无厘头世界的一员，她本应是合理的东西，正因如此，她那异形的身体才变得尤为可憎。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非要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不可！”
“你说为什么……可别打算拿这种东西转移注意力哦。”刚问完我要问的问题，血雨又一次淋得我满身都是，然后将我又一次炸碎，“不过是无聊罢了。虽然你是我的敌人，但那说到底也只是我因为无聊而找到的消磨时间的方法而已——倒不如说我还要谢谢你，你大概是撑得最久的一个人了，帮我打发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终究是要谢谢你呐。”
比我还疯狂，比我还忘我，寂寞的怪兽永远是最可怕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