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睡之前与之后 -- 第三十八章 故意的土坡今天也很平静
虽然是顺着气氛把顶下带来了，但说实话农贸市场这种又脏又臭的气氛实在是和顶下的纯洁气质完全不符。略有些潮湿的地面和漏风的塑胶顶棚，喧闹的混着鱼腥汗臭的讨价声，带着泥土和一大堆手印的菜品——全都是些和高雅挂不上钩的东西。
说到底，为什么顶下今天会突然说想要和我一起出来买菜呢？要是换成平时，我肯定会选择转身就抓着顶下改去远一点的商场采买，但今天偏偏又是有一大堆人正等着吃饭，这种市郊又没有那种地方。
总而言之，顶下的好奇心永远是我琢磨不透的东西。
这就是所谓墨菲定律么？
又或者说，难道是因为我平时都只肯带她去买用保鲜膜包好的蔬菜肉类，她才挑准了这个时机逼迫我把她带出来呢？
去市场的路上，顶下全程都在蹦蹦跳跳，根本听不进我劝她回去歇着或者其他的劝谏话，只是摆着一副兴奋得不得了的样子催着我快走。
因此一路无话，只是顶下单方面地哼着歌踩着轻松的步子，紧赶慢赶地来到了目的地。
穿着黑色运动衫的少年和穿着深蓝色连衣裙的少女走在一大堆的食材货架之间。
“哇！你看零零！这只鱼会跳起来！明明都不在水里了！”
“……”
“哇！这个贝壳会朝着我喷水！”
“……”
“哇！这块肉还是红色的耶！”
“……”
“哇！这个青菜上面会开花耶！我可以把它买回去吗？”
“不可以……”
就这样欢闹着不断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
大概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由衷的佩服顶下，居然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自得其乐，用阳光般的行动和歌声把自己的全部快乐展示出来。
不管身处哪里，不管面对何人，顶下一定会用最真挚的理解与笑容将他们全部包容。
毕竟，即使是那个污浊到了极点的我，形同行尸走肉的我，抛弃为人念想的我，她都毫不嫌弃地将我紧紧抱住。
啊不好不好，一不小心走神了，居然回忆往事什么的，我难道已经老了吗？如果不盯紧顶下，天知道她会走到哪去。
这样想着我四处张望起来，没一会儿就果然看到顶下正在市场深处探头探脑。
“喂，顶下，那边是屠宰场……”我试图叫住她，可是已经迟了。
没等我过去找她，她已经青着脸捂着嘴向我跑了过来，我连忙开口想要向她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她却一把抱住了我。
“呃……那个……没事吧？”我只能用拙劣的言词试图安慰她。
“没……没事。”顶下用带着颤抖的声音回答到。
“没事的话就走吧，刚好我要买的东西也都买完了。”两手都被购物袋占满的我只能尴尬地稍微低头，“赶紧回去吃饭吧？”
顶下只是无言地点点头，随后便抓着我的手腕跟在我身后走出了这个我每天都要前来的地方。
唉……真麻烦……这下我该怎么办？振作一点啊我，赶紧想想办法让顶下打起精神来！
有什么办法吗……
好快想赶快想！！
哦，对了！如果带顶下去那里的话说不定可行？
如此想着，我立刻下定了决心。
“呐，顶下，可以跟我去个地方吗？也不用花太久时间，反正原本计划上就会带你多逛一会儿。现在出了点意外，就用这个到别的地方走走吧。”
“诶？可以是可以……但是是去哪呢？”虽然顶下再次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但其中的阴霾始终无法让人视而不见。
“别问啦，跟着我走就好。”这样说着，我尽量使提着菜的两手不显得疲劳，领着顶下快步向前走去。
因为我们市是个靠山的地方，所以市郊处的地势大多是起伏不平的，回家的路也以上坡为主，有些道路的旁边甚至会突然突起一个难以理解的土堆，这样的部分在地图上也无从寻找，因此常常迫使原有的道路规划被临场修改。
我要带顶下来的地方也是这样的一处位于人行道上的凸起地带。因为地处眺望风景的好位置，却又没有安装护栏，相传在这个地方送命的游客已经不只一位。
“就是这里哦。”走了十多分钟我们总算到达了目的地。把购物袋放到地上，我甩了甩已经发麻的双手指向那个土堆，“上去看看吧？”
略显窄小的土台正好容得下两个人站在上面。
“哦哇！好厉害！”已经抢先一步站了上去的顶下立刻惊呼起来，“好高好高！”
这个位置是我精挑细选得到的宝物，它可以十分刚好地看到城市全景，同时又不像山顶那样有雾气缭绕，不管是春夏秋冬白天黑夜，这里都能看到最佳的反光效果，让整座城市呈现出油画一样的效果。
“不该有更重要的感叹么……”我随后爬了上去，“比如说太阳照着整座城市的明亮感或者宏大感。”
“虽然也有那些感觉，但果然还是很高这一点最有冲击感不是吗？”顶下扭过脸看着我。
“大概吧。话说顶下小姐你能不能不要乱动，我觉得我要掉下去了。”
“诶？我没有碰到你啊。”
“请把这理解为思春期少年特有的行为模式。”我只能挠挠头，“嘛……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恩，好点了。”顶下略微歪了歪头，微微扬起了嘴角，“谢谢你哦零零。”
不不不你这明显不是好点了的样子吧，不如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说是没事其实就是有事”的表现而已。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狠的吧。
“呐，顶下。”我转过头重新面向她，“其实我还有别的礼物哦。”
“真的？是什么？”顶下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
“就是……”我猛地一把抱住顶下，从高高的人行道上纵身跃下。
这可不是殉情之类的东西。
只要抱着把自己变成肉酱的觉悟，谁都可以轻易保护他人。
由此得出的结论就是——大部分自称爱到能一起去死的恋情都不是真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