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九章 美人鱼（七）
“咚咚……”战鼓的鼓声震天，强壮的雄鲛人在有节奏地敲击战鼓，与此同时，千百只鲛人士兵举起尖刃鱼叉。远处，有一只鲛
人在地上刻出一个巨大的圆圈，在刻完后他摇曳着鱼尾离开了，同时举起手里的小红旗，再挥下。
“喝！”铿锵有力的声音从每个鲛人口里发出，合到一起给予了人热血沸腾的震撼力，而随着这一声响起，鲛人手里的鱼叉向圆
圈的位置扔去！
千百根鱼叉有如灵动的长蛇，在空中绕过不可思议的轨迹，最终都从天而降，准确地扎中了圈子。
“嗯……不错不错。”宫婵章坐在指挥台上，满意地点点头。可当看到一根鱼叉孤零零地插在半路上，不由愣了。
无声的尴尬……
柳新风灰溜溜地从鲛人士兵里冒出来，猫腰拿走鱼叉，自动回到了队伍里。
“哈哈哈……”鲛人们都善意地笑了。
“奶奶，新风臂力好差。人类的力气都是这么小的吗？”宫月好奇地问。
“我的父亲也是人类，他的鱼叉捕射术可是当年鲛人族第一。新风的臂力虽差，但准头不错，投掷姿势标准，这就不错了。”宫
婵章暗中观察着柳新风的一举一动，“宫月，去备点活血化瘀的药。他可能用得着。”宫婵章善意人意地说。
队伍里，柳新风卖力地投出手里的鱼叉，手臂传来酸疼和麻木感，投掷出去的距离越来越小，他再一次次捡回来，再扔出去。
这些鲛人抛出去的鱼叉轨迹竟然是弯曲的，而且飞得远，这就是奶奶说的极阳力吧。柳新风心想。
战鼓旁边堆放的夜明珠计算着训练时间，宫婵章在巡视完训练后就进宫去了。只留下宫月，她百无聊赖地数着自己的头发。她在
等柳新风训练完，然后一起去有趣的地方游玩。
可等了好久，等得鲛人士兵都休息回去，等得夜明珠的光逐渐暗了，训练场上依然有一个人，不断而机械地抛出手里的鱼叉，鱼
叉每次都无力地掉在圆圈外。到最后，他的手臂肌肉无可避免地颤抖，显示出极度的乏力。
而深暗的角落里，有一条人鱼公主，疑惑地瞧着他，瞧着他的专注，瞧他动作笨拙得像只鸭子……
鱼叉捕射术太难练了吧？柳新风心里放弃了，手软软地垂下来。他茫然地坐在地上，望着那根钢制鱼叉，发着呆。
“累了？”宫月出现在他旁边，问道。
“身累心也累。”柳新风躺在地上，闭上眼睛。
“不是应该很好玩吗？怎么会心累？”宫月问道。
“这不好玩。”柳新风转过脸，瞧着远处的圆圈，“但有些东西不做不行。就像那个圆圈，那只是个圈吗？那是靶子，是命运里
的靶子。我就像在玩射击游戏，只有抛中圈子，我才被允许离开这里。”他眼里闪过惆怅，“我大哥教过我，做人要承担起责任。
我二哥说了，男子汉就要不屈不挠，勇往直前。我总是笑嘻嘻地点头，说没错没错。但当事情来了，却让人意外，让人想放弃……
”
宫月沉默了一会儿，“你，你很烦恼？”她问。
“烦恼……其实我想说一声对不起。”柳新风轻声说，“这里太有趣，太好玩了……鲛人们随性自然，这里不用写作业，没有坏
孩子欺负小朋友，鲛人姐姐那么漂亮……但我越开心，就越不安。几天后，我们要搬离这块幸福的地方，漂流不定。而导致这一切
变动的人，偏偏就是我，很倒霉。”
宫月瞧着柳新风，没有出言抚慰，她知道自己的话安抚不了少年自责的心。
“哎！我有个好办法了！跟我来。”宫月欣喜地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她牵住柳新风的手，鱼尾一摆朝水晶宫深处游去。
“你带我去哪？”柳新风问。他被宫月拉着，七绕八绕的，心里疑惑不解。
“到了！藏书阁！”宫月说。他们来到了一处四面环围的、高耸的金属壁，就像位于井口里一般，只不过暗黑的铁壁上刻满了密
密麻麻而排列有致的发光文字。
“怎么会想到带我来看书？”柳新风问。
“因为奶奶说知识改变命运。”宫月笑道。
柳新风挠挠头，“好吧，这句话没有错。”他说着，抬头开始浏览壁上发出淡蓝光芒的文字。
“鲛人族，上古鱼族，高度团结的智慧型生物，食草型。”柳新风看到生物简介，“族类对于水流操纵具有独特的方法，极阴法
和极阳法。两种办法的本质是对水流的控制能力不同。极阴之力，可以大幅增强鲛人的灵敏度，使修炼者的鱼尾具有加速的能力，
身体具有相应的协调性。极阳之力能够打造出修炼者强劲的上肢，爆发性的力量使修炼者的鱼叉来去自如，灵活而迅猛。接下来的
是……”他又朝下看，“极阳极阴修炼法汇总:动静于心，用鲛鱼独特的身体系统，去感受湖水的流动，最大化利用水流的力量和方
向，释放出自己的能力，这是第一层要义，讲究适时而动。而第二层要义:随心所欲。需要修炼者长时间的不懈练习，增强自身能力
，于是收发自如，水流之力化为己用，这是高级层次。”
“啊……”宫月无聊地打个哈欠，“你怎么跟奶奶一样，喜欢念经。”
“宫月，你这个样子在我们学校一定是个调皮蛋，千年留级生。”柳新风说。
“学校！？学校是什么？留级生呢？”宫月眼里闪过好奇。
柳新风挠挠头，“学校……怎么说呢？它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家一起读书的地方，书呢是那种看不懂的天书，和你一起读书
的同学呢，叫作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妈妈拿来唠叨孩子的最有效而自然的理由。在学校每天都有体锻训练和作业测试，有很恐怖的
女魔头来交你的作业，如果你没完成，她就会吃了你。”柳新风做了一个吃人的滑稽表情，逗得宫月“咯咯”直笑。
“好有趣的样子……那学校为什么要你们这么做？”宫月好奇地说。
“为了考试和毕业喽。”柳新风耸耸肩，“你有天赋，书读得好，体锻课实力惊人，就有机会通过考试。学校的考试严格而全面
，只有通过考试，学生才能升级，才能毕业，毕业后凭着考试数据和毕业绩点，才能到更广阔的地方，找更好的学习机会。这是令
人讨厌和丧气的一点，比如我讨厌火系、讨厌精神系科目，喜欢感知系，可学校无视我的感知系成绩，硬性追求我的平均分，这尼
玛让不让人活？我向往专业级的领域，但学校的书里只提供浅显的入门法术，这尼玛让不让人活？考试考得差了，老妈和大哥一堆
一堆的训话，这尼玛让不让人活了？”柳新风像愤青一样，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地倾吐自己的学校烦恼，“而且更可恶的是，学
校居然设了一场会出人命的升级考给我，还不征求我同意！”
宫月怔怔地听着，突然蹦出一句:“你们学校好坏啊。”
柳新风愣了一下，看到宫月替自己抱不平的认真表情，突然开心地笑了，“你是第一个人，不会嘲笑我是明明不爱学习而找借口
好吧你是条鱼。好吧其实我有一点懒，额……不止一点。”
“好啦，听你啰哩啰嗦好久了。我要走了。”宫月波动着尾巴，向出口游去，到了门口，她又向柳新风挥了挥手，“加油！这里
有这么多书，这么多知识，我相信你可以改变大家命运的。”
柳新风:“……”
看来她把知识直接当成了神奇的力量，真是个傻丫头……柳新风心里很无奈。
宫月出了藏书阁，游到了宫婵章的房间，她好奇地看奶奶站在窗口，似乎在沉思什么，苍老的背影中有一种安定，那是智者沉淀
下来的气质。
“奶奶，你在想什么呢？”宫月问。
“奶奶在想选亲大会的事。”宫婵章笑眯眯地说，“要不奶奶就年轻一把，再女扮男装，替你打跑鬼志。”
“到时冰湖里的鱼儿都会笑死咱俩的吧。”宫月也笑了。
“哎，我倒宁愿被笑死，换回和平……奶奶没用，给不了你想要的。”宫婵章抱歉地说。
“没事奶奶，要不是那天我嘴臭，惹恼了鬼志，这场战斗也不会发生。”宫月说，“不过，关于选亲大会，我觉得柳新风挺适合
去的。他不是极阴力，也不是极阳力，奶奶你就可以把功力借给他用啊。”
“奶奶何尝没想过。只是……只是我一直忘了很重要的东西，你喜欢他吗？愿意让他做你的丈夫吗？”
“喜欢是什么？”
“喜欢……就是你跟他在一起会很开心，很甜蜜……”
“这个我有啊，和人类交朋友真的很有趣。”
“呵呵……喜欢一个人，哪是这样大大方方承认的。总之暂时不考虑这件事，你也要明白，柳新风不属于这里。”宫婵章说道，
“除非……你有更好的理由。”
“更好的理由？是什么？”宫月皱起瑶鼻，疑惑地思考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