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危机边缘 -- 第四十一章 小魔女
“那么，方才很多人可能还没有听清宁姑娘的琴声，可否请宁姑娘再弹一曲，也不枉费了宁姑娘大老远跑来为混元真君贺寿的良苦用心。”
顾灵渊从容地说道，将宁姑娘出现在这里归咎为给混元真君贺寿，这样既保全了混元真君的颜面，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不过，那句“方才很多人可能还没听清宁姑娘的琴声”，却暗讽了那些色欲熏心的后生们，被眼前美色迷的神魂颠倒，却忽视了真正的美。
现在，方才那些还陶醉魅舞的人，有些已经羞得低下头去，有些却恼羞成怒，一副要将顾灵渊千刀万剐的架势。
这种时候，只有蠢材才敢贸然开口，即使再恨顾灵渊，也只能暂时忍下，就看那位宁姑娘该如何回答。
妙音坊第一乐师，连混元真君都请不动的人，区区一个昼国随从，如何请得动这尊大神？
然而，那位宁姑娘的答复却让人再跌眼镜，一句“甚好”，将某些还抱有侥幸心理的“色欲熏心者”彻底打入冷宫。
说好的高冷架子大呢？连混元真君都请不来的人，怎么随随便便就答应一个随从的请求，这……这怎么可能！
坐在东末数第二席的一个身材佝偻，长相却极其稚嫩的侏儒突然拍案而起，指着顾灵渊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连混元真君都不曾开口，你又有什么资格……”
“是啊……”
顾灵渊故意拉长声音，打断那个侏儒的话，意味深长地扫过四周席客，最后将视线落在那个侏儒身上，同样的话一字不差地还给他。
“你算什么东西，连混元真君都不曾开口，你又有什么资格当着诸位前辈的面乱叫？”
“你！”
那侏儒本是枯鬼一族的少主，在族中也备受敬重，就是族中一些长老都要让他几分，何尝受过这等气。那人说他“乱叫”，岂不是暗喻他就是条疯狗？虽说那人坐在仅次西首之位，地位比枯鬼族的席位高，可再高也不过是个随从，而自己却是堂堂少主，到底谁是一条狗，这不明摆着么！
这样想着，侏儒对顾灵渊的仇恨越发加深了，就在他打算向顾灵渊提出挑战，以实力碾压对方时，与他一同前来的枯鬼族长却徒然起身，一巴掌挥在他的脸上。
“父亲！”
侏儒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族长，却见族长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说道，“逆子！你还嫌给老夫的脸丢的不够么！”
“我……”
“是老夫教子无方，还请真君赎罪！”只见枯鬼族长勾着瘦小的身躯，趴在地上，一副卑顺的样子。
“看来枯鬼族也不全是蠢货啊！”
顾灵渊发出由衷的感叹。心里却在冷笑，那侏儒也不动脑子想想，就算他只是弈王的一个随从，也是坐在仅次西首的随从，地位不知比那侏儒高多少了！加上之前他能认出宁姑娘的琴声，就说明他在此之前，一定听过宁姑娘的琴声。而在场真正听过宁姑娘弹琴的又有几人？
单凭这一点，他顾灵渊就不是枯鬼族惹得起的！
难怪枯鬼族至今都还是个二流小族，就是这种蠢货出多了，拉低了他们的整体智商水平呗。
混元真君没有理会那位族长谦卑的道歉，也没有开口让他起身，或许以后，枯鬼族也不用起身了。
混元真君将话题转向那位帷幕后的传奇女子，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知宁姑娘何时可以开始？”
不愧是琴痴，这种时候了，还不问人何时开始弹曲。
不过，这也恰好缓解了尴尬的气氛，那宁姑娘也没有追究方才某位“教子无方”的小插曲，十分爽快地说道，“现在便可。”
混元真君顿时畅快了不少，抚掌大笑道，“今日能得宁姑娘赏脸，为我这糟老头子弹曲，实在三生有幸啊！”
“真君过谦了，能为真君弹曲，才是小女子的幸事。”
只听宁姑娘一边客套地说着，指尖已抚过琴弦，琴弦在空中划过，如神的手指在拨动，动作是那么的娴熟，如风般轻柔，如雨般缥缈，婉转缠绵、悠扬空旷、醇厚幽远、轻扬灵性、清旷古远……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如丝般地掠过心头，漾出浅浅的涟漪，遁形着绵绵地心事，似乎所有的繁华喧嚣，已如云烟般消散，然而久远的回忆又在脑海再现，在心底荡起波澜。
就在众人皆陶醉于这天籁之音时，琴声却戛然而止，就在众人隐隐露出失望时，只听宫人远远喊道：“独曦公主驾到——”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知道最重要的角色终于出场了，转头望去，只见长长的回廊那头，红灯如线，两个女子在宫人的拥簇下袅袅而来。
走在前面的女子梳着高高的发髻，别着十对对插彩云簪，几根银白的发丝随意垂下，淡雾的长眉，氤氲的双瞳，用连绵雨线描绘下的肌骨，用带着霜露的花瓣渲染出的嘴唇……就这样乍然呈现在了眼前。苍白的女子，却展现了数不尽的蕴藉风流，道不完的艳羡惊绝，众人激动的情绪，全因着这一女子的样貌姿态，被拨起撩动。
显然，这就是那位所谓的独曦公主了，比起之前那位魅族女子，这位夜国第一美人果然不知胜却多少倍。
然而，当身后之人出现时，回廊、红灯，周遭的一切连同她，就全部仿若隐形。顾灵渊面色微变，吃惊得几乎站起来——
那人明明那么遥远，但是脸庞却无比鲜明，光洁素净得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尘埃都对她自惭形秽，即便依附也会立刻自动滑落；
那人明明平视着前方，面色平静，但是眉目间却涌动着无限思绪，似在说话，似在微笑，又似在殷殷叮咛；
那人穿一袭血色红衣，有着桃花的明丽却无桃花的世俗，举手投足间灵气逼人……那人有着一个让世人都闻之色变的名字——阿祭。
混元真君挑了挑眉毛，虽是责怪，语气里却充满溺宠之意：“你倒是会挑时间，早不来晚不来，偏巧在宁姑娘要给我这糟老头子弹曲时来！”
独曦道：“有事耽搁来晚了。来人，上酒，我自罚三杯，向诸位贵客谢罪。”
一旁宫人呈上托盘，她将三杯酒依次饮下，竟是干脆异常，然后才环顾了席上诸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正呆呆地望着她身后的阿祭的顾灵渊身上，笑道：“顾公子再看下去，我身后这位姐姐可要害羞了。”
顾灵渊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的奕王哈哈一笑，起身回应：“是本王管束不周，叫手下失礼了，得罪得罪！”
“哪里哪里。”
独曦也客套地敷衍了两句，见顾灵渊还在盯着阿祭看，也只好作罢，转身，走向之前那位魅族女子走去。
魅族的席位并不算高，仅在东末数第四席上。
“方才这位姐姐的舞跳的可真好，连宁姑娘的琴声都被姐姐的舞给压了下去呢！”
独曦眨着一双大眼睛，天真地说道，“不知姐姐能否赏脸，与我合舞一曲，再由宁姑娘伴奏，也算是我为父王献上的贺礼了。”
“公主过奖了，钺眉献拙，哪里及得上公主倾城一舞？”魅族女子连连推辞道。
在此之前，钺眉自然也听说过这位小公主厉害，宁姑娘一事就连她也蒙在鼓里，要不是那顾灵渊当众指出，只怕她到现在都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乐师。混元真君没追究她的责任已经算不错了，这小魔女一来就邀请要与她合舞，谁知到跳到中途这小魔女会给她使什么绊子。她之前献舞只是想在寿宴上出出风头，可为了出个风头连命都不要了，她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原来这位姐姐叫钺眉啊！”
独曦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让人不禁对她徒生出好感。
有那么一刻，钺眉甚至以为自己也中了媚术，就那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
钺眉刚一答应，独曦就一把将她拉到地毯正中央，宁姑娘的琴声也十分适时地响起，一切都来得那么徒然。
钺眉还没反应过来，独曦也开始围着她舞了起来，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挡住她的舞步，每一个动作都不着痕迹地抑制了她的行动。
可怜的魅族女子就这么被看似柔弱的小魔女困在寿宴中央，走也不是，跳也不是，局促地站在那里，脸色顿时像吃了一只苍蝇般，变得难看至极。
这一次，顾灵渊的注意力却没有被中央精彩的表演吸引，他离开席位，走到阿祭面前，拉起她纤细的胳膊，冷冷地吐出“跟我走”三个字，就将她拖出了宴会。
场上大部分人都被独曦精彩的舞步吸引，没有注意到顾灵渊这一举动，少数注意到的，也没有去在意。
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擅自离席，即使被混元真君怪罪，也牵连不到自己。更何况那红衣女子是跟独曦公主一起来的，身份定然不一般，顾灵渊之前那么放肆都没受到责罚，其他人哪敢再管这两人的闲事。还是安安分分地看小魔女的表演吧，万一被她发现有人不认真，再像对付那个想要出风头的魅族女子一样对付自己，岂不是自讨苦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