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六章 棘手之人
哪知拓跋衡此刻正斗得意兴盎然，岂肯就此罢手。连连数招，倏然出手，越发迅猛。如此相斗又是十余招，完颜赤依然只避不攻，步步为退，拓跋衡心中登时澄明，幡然领悟：“是了，完颜赤甫才出关下山而来，虽则大功告成，毕竟神功初成，尚未臻成熟，与我相较，自是落于下风。方才全力一击，被我轻易化解，他定然又有所损，是以避而不攻，便是如此。”如此一想，自是得意万分，“如此甚好，这一战眼看便是胜券在握了。不知壁州城此时如何，我须得速战速决，尽快返回，以防厉风行来犯才是。”
拓跋衡自信满满，浩然真气便有如拍岸之浪，层叠而至，直迫得完颜赤唯恐避之不及，一面嘿嘿一笑，出言揶揄：“完颜圣君，你还要忍让到什么时候，再如此避之下去，只怕你就要败在我手上了，这可如何是好！不要到时候却怪我欺负你呀！”
此时完颜赤哪里还能佯装轻松自信，拓跋衡招招致命，压迫而来，早已逼得他仓惶狼狈至极，如何谈得上什么忍让相避？他听得拓跋衡如此言语，自知对方已探得虚实，心下骇然，欲速而不达，慌乱之下，其身法亦随之而乱，大惊失色。
“噗——”
拓跋衡心细如发，秋毫毕见，眼见完颜赤突然身形一乱，便找准时机，一招“突如其来”果然极是隐秘。
完颜赤瞳孔一张，眼中只看见一团气芒袭来，电光石火一般射向自己，他拼死一跃，真气鼓荡，劲风凛冽，便在毫厘之间躲过这雄浑一击。饶是如此，他踏空翻腾之时，华美王袍的裙裾却无所辟易，突然爆裂，寸断如丝，如此一看之下，下身便有如被一捆杂草裹住，甚是狼狈可笑。
拓跋衡双手抱在胸前，斜眼相望，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哎呀呀，当真是对不住得很啊，完颜圣君，把你如此华美的王袍给打成了一把扫帚，这可如何是好啊！”
完颜赤早已狼狈不已，能得不死不伤，已属万幸，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此刻暂得喘息之机，虽心中气恼已极，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呸呸”作声，以泄心头之恨，暗自忖度：“好生凌厉的掌力啊！今日一战，恐怕我难有胜算，如此一来，骑虎难下，却如何是好？我看这拓跋衡内力之深，竟远在我之上，瞧他武功内力，施展自如，雄浑刚强，极是老成，便不似是近日才练成的。十年之间，他拓跋衡武功精进竟是如此神速，当真是令人钦佩，自愧不如！却不知今日生死若何，唉！罢了，罢了，技不如人，又怨得了谁？”如此思之，心如死灰。
完颜烈等人虽远在数里之外的大营当中，却也瞧得分明，眼看圣君完颜赤狼狈退避，华服爆裂，丑态百出，绝无胜算，各人无不心下骇然，若有所思。
完颜烈怔忡须臾，沉声冷言问道：“众位侯爷，圣君此番独斗拓跋衡已无胜算，实在令人扼腕，却不知众位侯爷有何打算，倘若要群起而攻之，此时便是最后的机会；倘若……倘若置之不顾，只怕……”心下一沉，似是悲痛已极，不忍再言，“……只怕圣君须臾之间，便会有性命之虞呀！”
北院侯王完颜举冷冷一笑，脱口道：“群起而攻之？怎么攻？就凭咱们四个？”他环顾众人，眼中尽是不屑之色，“咱们几位的武功内力，旁人不知道，咱们自己还不清楚吗？当真要与拓跋衡这样的一流高手拼命，不出五招，咱们通通都得丢了性命，有何益处？妄自送了性命！”
完颜烈冷眼相望，不置可否。
东院侯王完颜洪怯声言道：“不只咱们四个，不是……不是还有数千兵马吗？他拓跋衡再强，难不成……难不成还能以一敌千吗？”
西院侯王完颜彻嘿然一下，揶揄道：“东院侯王当真糊涂！咱们是有数千兵马不假，他拓跋衡纵然武功天下第一，于千军万马阵前，自然也是螳臂当车，犹有不及。但你却别忘了，他背后便是伏虎关，咱们有千军万马，难道伏虎关内就没有吗？到时候两军交战，又哪里是以一敌千之势！”
完颜洪恍然大悟，愧然不语。
完颜举悠然笑道：“何况圣君早有金口玉言，这伏虎关内不知兵马几何，我北蛮大军倘若贸然出击，只怕凶多吉少。如此仓皇助战，损兵折将于我北蛮大军而言可是大大的不利呀！东院侯王可曾想过啊？”
完颜洪低头不语。
完颜举轻声一叹道：“唉，当初圣君出关，执意南下之时，我便想出声阻止的。但见众人并无任何反对，便不忍驳了圣君的面子，这才带兵南下。不料竟是如此境遇，实在悔之不已啊！”
完颜烈双目炯炯，冷冷言道：“北院侯王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质疑众位侯王出兵的决定么？”
完颜举哈哈一笑，嘿然道：“完颜举自然不敢质疑众位侯爷，只不过如实道出心中所想而已，南院侯爷又何必如此动怒呢？”
完颜烈面色铁青，沉声道：“完颜烈并非动怒，只不过瞧不惯那些自作聪明、自认能未卜先知的小伎俩罢了！”
完颜举怒目圆睁，勃然变色道：“南院侯爷何出此言？”
完颜烈悠然一笑，并不以为意，“难道我说错了么？事到如今，北院侯爷非要说出一些有损于众家兄弟声名的话来，以示自己聪明过人，难道竟不是这个意思么？”
完颜举突然转怒为喜，朗声笑道：“早就听闻南院侯爷对南侵之事一向极为热衷，今日得见，便知果然若此。若非圣君执意独战拓跋衡，只怕南院侯爷早已挥兵而去了。如今眼看圣君战无可胜，却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我瞧你一直在鼓动我们出兵，居心何在，怕是已昭然若揭了罢。”
完颜烈面如土色，仿佛被人剜出心脏，心中所思所想教人一窥无遗。他自然深知众位侯王之中，便就是这个北院侯王最是难以应付，此人一向对南侵之事不甚上心，倘若他执意抽身而出，倒当真是颇为棘手，正不知该如何应付此人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