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阴谋 -- 第七章 吴氏拔剑入都城
吴氏举族披麻戴孝而出,接家主尸首回家,于天南城一路步行,直至出了天南城,到了燕州,方才召唤出那艘天南吴氏标志性的千行舟,驶向炎阳都城。
巨大的千行舟凌空而行驶,仿若一片巨大的云飘过青天。
舟上吴氏族人或说或笑,不见几人悲戚,倒有许多人十分兴奋。
此行由大长老负责,此番九位长老各立千行舟不同的方位,操控着这艘巨大的舟船御空而行。
靠近船头的地方没人接近,因为那里有一个孩童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发言语,却如同嘶鸣的野兽般,让人不敢接近。
孩童的身上,不知怎地,竟散发着一股恐怖的气息。
立于舟前龙头上的大长老一边控制舟船,一边在心间暗暗心惊,他离那孩童最近,最能感受到孩童身上发生的变化。
其实奔丧的第一日他便有所察觉了,族人中有一股恐怖的气息若隐若现,到了第二日,他已经锁定了这个孩童,越是观察越是心惊,隐隐觉得这股气息有些熟悉。
之后他问得这孩童是家主唯一的后人吴雨尘后,终于醒悟这股气息为何这般熟悉!
这是神的气息!
家主一脉是始祖吴乾坤嫡系,他们身上都有一股独有的气息,是嫡系一脉独有的地祖血脉的气息。
只要这股气息显现出来,便会在修武一途上突飞猛进!
让他心惊的是吴雨尘才八岁便觉醒了地祖血脉!
家主两百岁时才显现出这股气息!
两百年修到九阶后再难寸进的家主,却在显现出这股气息后,只用了一百年,便破九阶,一路突飞猛进达到了武圣!
武圣,神灵之下便是武圣!
大道残缺后,武圣便是这天地间武学一途的极限!
吴雨尘八岁,前途不可限量!
本该是兴奋的一件事,可是大长老却忧心忡忡。
他是吴天宇那一脉表面上的当权者,家主已故,只要那些闭关的老人不出关,如今的吴氏,他大长老的权力最大。他敬重家主,且心系家族壮大,但自然也会对自己这一脉有所谋!
尤其是家主去炎阳当将军以后,所谋便更多了。
在人面前,他是家主最忠心的拥护者,但在背后,他是最热衷于推翻家主的人!
甚至家主的死,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如今家主已故,嫡长子也亡了,本是他这一脉崛起的好时机,他本做好了篡位的准备,如今却动摇了。
因为吴乾坤这一脉虽然一直人丁稀少,但每一代都会出一个觉醒地祖血脉的惊才!
他若要篡位,就要考虑以后能不能承受嫡系的报复!
本来暗中将吴雨尘杀了也就是了,可是如今天下要乱了,他虽一心想谋坐家主之位,却也不会不顾家族安危不顾一切地坐上宝座。
其实若非家主背叛家族,去世仇炎阳王朝做了将军,他也不至于将家主的弱点暴露给西域剑冢,那么前些天传回来的消息也许就不是家主战死沙场的噩耗,而是凯旋而归的喜讯。
如今家主之位势在必得,可是若将吴雨尘杀了,不仅会给其他几脉的人找到不服的理由,还会让家族失去一个足以惊动天下的天才!
他有些犹豫。
这股气息非同小可。
吴氏一族与坐拥两千九百九十九州的炎阳对立至今,所依仗的最多的,便是拥有这股气息的嫡系一脉!
感受着吴雨尘身上那股越发强烈的气息,他陷入沉思,以致走神,使得千行舟行错了方向。
“大长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唤回了出神的他。
他回过神,双手捏诀,舟船又向炎阳都城的方向驶去,而他依旧在权利与家族安危间犹豫不决。
又看了看吴雨尘,这孩子依旧一言不发,看不出悲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大长老咬咬牙,心道:“能不能活下去,看你造化!若是浪费了嫡系的力量,便不要怪我坐了家主之位!到时屠戮嫡系,以绝后患,有了剑冢扶持,你们嫡系这座山,不靠也罢!”
风拂过他额前银丝,他无声而笑,眼中闪过的,是压抑几百年的欲望……
吴雨尘心中寂静一片,竟是什么事也没想,寂静得连他自己都不习惯。
白纸一样的心,上面只刻着一个字:仇!
可是他一个八岁的孩童,还因为父亲的缘故,族人疏远他,甚至嫡系一脉也疏远他,即便一心要替哥哥报仇,又要从何下手呢?又能如何下手呢?
除却在心上刻上个“仇”字,便再也做不了什么!
悲伤被仇恨覆盖,滔天的仇恨被无助无力压制,便只剩绝望。
无尽的绝望,充斥心间,心间便只剩一片寂静,连不甘的嘶吼,也无力发出……
每一日,都沉溺在心间那片绝望中,任由仇恨与绝望角逐,心境竟然慢慢变了,而后居然不知不觉间觉醒了地祖血脉……
他没有发觉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不知道嫡系的他继承了吴乾坤独有的神的血脉,他沉溺在那片绝望中,像死人一般木讷……
他甚至连时间流逝也感觉不到了,每日只是行尸走肉般,饿了本能地取出食物进食,渴了本能地饮水……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吴氏一族,已经到了炎阳都城外!
那座巍峨如山的巨城,如今,城墙破烂,城内很多地方黑烟升起,竟还有烽烟未灭尽,可见炎阳虽退了剑冢,代价肯定十分沉重。
剑冢兵临城下,最终还是退走了,这座被昏君吃空的巨城,没有倒下。
留下妇孺,吴氏一族,不顾炎阳守卫阻挡,拔剑入都城!
再次有鲜血在炎阳都城绽放,万千白衣在鲜红绽放中,不断行进……
城内本就尸横遍野,再添上几具,画面更加让人兴奋……
白衣在这惨状前,阵阵兴奋呐喊……
万年世仇,刀剑往来万年,苦大仇深,仇人流的血,总是那么迷人的……
越来越多的铁甲士兵出现在白衣前,执矛挺剑……
白衣如闪着寒光的长剑,直刺前方人盾……
鲜血飞舞,白衣成红衣……
谁曾记得?曾经,同样数十万人,以血肉之躯,堆成了一面墙,挡住了赵三千?
红衣最前方,大长老微微一顿,数十万士兵,强者寥寥!
这,绝不正常!
但他也只是微微一顿。
枯瘦的双手继续轻轻挥舞,无数的鲜红,便在空中染出一幅幅转瞬即逝的美丽画面……
没有什么比仇人的鲜血更加美丽……
直到尸堆成山,血涌成河,那些士兵没有一个活口!
九十九万甲!
白衣成红衣,更像一柄染血的剑……
夕阳西下,这夏日难得的有红霞……
染红西边天……
映得大地一片红……
鲜红……
红衣最前端的老人,望着血染的大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