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九章 矛盾人生
“戚路!这么晚?你跑哪里去了？快！5号手术室，主任一个麻醉，病人呼吸不好了，正在插管，好几个人插不进去，快去帮忙！”柳叶看到偷偷溜到更衣室门口的戚路。急匆匆地喊道。
“好!！”戚路顾不来什么，衣服也顾不得换，随手抓来一件白衣披在身上立即奔着5号手术室飞奔而去。麻醉过程中呼吸骤停是特别危险的，死亡率极高。救治的关键是短时间内是否可以插上气管插管，维持人工呼吸。时间一长一旦超过半小时，即使救过来也是植物人。
手术室里已经全都是人，唐倩捏着气囊皮球，郑晓筠抬着病人的下巴，刘志月主任正在拿着气管插管器拼命的往里捅，鲜血已经顺着管子滴答滴答的向外流出，分明是损伤了口腔内的组织。
“老刘，实在不行转广州吧！戚路来跟家属谈。”50余岁的单国强是外科的主任，最喜欢做美容整形手术，手法一流，省内还是很有名的，每年慕名而来的人还不少。说话的正是他，也是手术的术者，更是刘主任竞聘副院长最大的对手。
“转个屁，她连动都动不了，再插不上管子，十几分钟心脏就是停跳！转过去你要多久？要真想帮忙，打电话叫你一院同学老张过来帮忙！”刘主任像连珠炮一样冒出一堆话。
“好，这是你坚持的！我不管了。”他拂袖走出手术室。
“张翰，徐图你俩的愣头青，一个去准备呼吸机，插电，调试，纯氧，潮气量500ml，一个去准备吸痰器。把光让开。主任，我来试试。”戚路冲了进来，单主任明显愣了一下，站到旁边叉着手看着。
“戚路呀，快来，快来，你看看啊！”刘国峰站了起来，屁股下方的手术衣已经湿透，显出两片明显的花瓣。
戚路靠，这舌后缀，而且整个声门闭合很紧，怎么能插的进管子。
“司可林1支静推“快。把压舌器拿来。”周围跑来跑去的护士都一愣，这个药明显不是常用，都不知是什么。
“司可林1支20ml生理盐水20分钟内静推。”一个宛如黄鹂般的女声传来，然后没有耽搁，一个身材苗条的高个美女穿着手术衣，一只药已经推入。
接到压舌板，戚路看了一眼病人，这是个30多岁的女子。脸色苍白，口唇紫绀，气息全无。压住舌根，咽后壁逐渐显露了，声门看到了，应该是药起效了，戚路暗自念叨：谢天谢地呀。管子插了进去。呼吸机开始工作，患者苍白青紫的脸逐渐红润。
“药还要继续推吗？”那黄鹂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哦，不用了，谢谢。”戚路彻底惊讶了，这个护士不一般呀。
忙碌的早晨结束了。那个女病人醒了过来，除了嗓子因为插管有点哑，其余正常。手术也照常进行。
“单主任！那个戚路技术不错呀!”又高又壮的马风感叹道:“家属和病人其实应该感谢他。”
“手术我们做的很成功，但是麻醉出了点事，差点病人没活过来！所以嗓子有点哑！好了就样吧！要是以后嗓子有什么后遗症去找麻醉科刘主任！”单主任黑着脸对病人家属，一个瘦脸汉子说到。
面色桥憔悴的韩兆香被推了出来。“呜，呜，哇！”
“你说什么？说什么？”他的丈夫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站在旁边神情焦急。
“我们好好的人，活蹦乱跳的推进去，半死不活的推出来，连话都不会说了！你说怎么回事？”那个明显是韩兆香丈夫的人揪着正要回家的刘主任。旁边还有三四个20多岁的棒小伙子，个个吊带背心，大凉拖，面色狰狞。
“这个是麻醉意外，我们也不想，我们已经全力抢救了。”刘主任鼻尖渗出几丝冷汗。
“就这么就算了？打！”几个小伙子上来拳打脚踢，一个小子揪着刘主任的头发。其余几个疯狂向着刘主任脸上、头上，身上踢去，刘主任站立不稳，一跤摔倒在地。
戚路走到楼门口的时候正是刘志月被倒地群殴的时候。因为下了班，周围人不多，戚路亲眼看到了刘志月被拽倒在地，一大群人在殴打。
“什么人？快放开，我打110了!”戚路冲了过去，把老刘挡在身后。
几个小子见有人来了，也不退让，直接冲了过来劈头盖脸的冲着戚路踹来。戚路避开几脚。一拳太快直接打到戚路的右眼框上，疼，钻心的疼，妈的?戚路有点懵。昨天太疯狂了?今天力气全失？捂着眼睛退了回去。他们本来就不是冲着戚路来的，见戚路退开，又冲着老刘去了。戚路揉了半天眼睛，终于睁开了。看着老刘被踢得满地打滚。火气噌的就上来了，妈的就是普通人也不能受你们欺负，想打就打吧！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辛辛苦苦的救你们的家人了。戚路寻找四周，看到一截木棒，轮了起来照着一个后背对着戚路的小子的腰眼，双手一使力噗的一下，就结结实实的戳到了他身上。
“哎呦。”这小子倒在了地上，抽搐着。
“医生打死人了！”一群人停了下来，大声嚷嚷。又冲着戚路冲了过来。
这激起了戚路骨子里的狠劲，不顾他们的拳打脚踢，抱着一个小子飞来的右腿，不顾踢在身上的剧烈疼痛。木棒冲着他的肚子不停地捣。他疼的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倒在地，捂着肚子爬不起来。这下没人敢上了。
“怂包!”戚路拉着刘主任站了起来。他已经是颤颤巍巍了，满脸是血，有鼻血，嘴里的血，额头的血。头发被扯掉一大把，披头散发的好不凄惨。
公安来了。在问询了周围的目击者和双方之后二话没说直接将闹事的5人抓走。戚路和刘主任则仅被告知明天包扎好后去做笔录。
“戚路，哥哥谢谢你了，要不。今天可能被打死了！”柳叶给老刘缠着头上的纱布，一个高个美女护士用碘伏消毒着他脸上的伤口。
“霍瑜洁。你去给戚副主任拿一个冰袋，你看他的眼睛，跟熊猫眼似的。”柳叶接过了碘伏。心疼的给老刘擦着脸上的伤口。
戚路眯着一个眼睛看着这个远去的窈窕身影，脑中不自觉的蹦出一句:“芙蓉面，杨柳腰，无物比妖娆！”
“美吧！都一个眼睛了，还能看直了。”柳叶瞥了一个白眼给戚路。
戚路说：“这是谁呀？从来没见过！”
“霍瑜洁。上午递你药的护士，我们新来的本科护理。牛吧!还是女军官嘞，副连级。怎么样？有兴趣？”柳叶十足一个媒婆腔。
“没有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戚路接过霍瑜洁递来的冰袋敷在了眼眶上。
夜里回到家，眼睛还是火辣辣的痛，看东西还有重影，他妈的，戚路暗骂一句，找来冰袋敷在眼睛上才稍好一些。
回到家里已是晚上7点。饥肠辘辘，心情灰暗。门口彭丫早已等在那里，她是戚路一个医院的同事，有次戚路去会诊，英俊的面容，渊博的专业知识，很容易的击垮了小姑娘的内心，从此她成了戚路的地下情人。她身着吊带背心，小短裙，露着白花花的两条大长腿，确实是性感撩人。
“戚哥，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她像个吊带熊一般挂在戚路的后背，随着戚路走到屋内。寂寞的窗帘半掩着，桌上堆着1堆难看的港币，咧着嘴嘲笑着戚路。
“彭丫，哥今天和你说句实话。”戚路顿了一下，也许是最近经历了太多之后戚路的心绪发生了变化。戚路变得更加敏感，更加颓废，总会时不时的反省自己，也更容易有负罪感。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找你就是为了泄欲，你骂我也好，恨我也罢，这是个不能更改的事实！我们分手吧！”
彭丫大大的眼睛里转着泪花，死死咬着微微颤抖着的嘴唇，上身在无力的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不由伸上手想要搂住她。
“不要碰我。”她尖着嗓子跳了起来，仿佛被毒蛇咬到一般打开了戚路的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就你聪明，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你把我当一个工具，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了……”呜、呜、呜……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般坠落满地。
戚路明白，这个时候绝不能心软。女人的眼泪是最强的生化武器。戚路如果抵挡不住，那么一切又将回到过去，灰暗的生活还是无法改善，没有爱的性是犯罪，戚路直到此时仍然对自己的爱情观念有着信心。
“你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你。”戚路背过身。看着被半边窗帘遮住的城市的夜，浓浓的黑，点点如繁星的灯光，路边匆匆的行人。整个交织出一曲“夜”的交响曲。
“我什么也不要!就要你!你当我是小狗也行！不要赶我走！”彭丫搂着戚路的腿，已经歇斯底里，鼻涕眼泪蹭了戚路一身。整个人仿佛一只流浪的癞皮狗。
“不可能!”戚路俯下身抬起她梨花带雨的面庞，眼神犀利凶狠。“你要明白，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你短短的青春很快就会过去。当你老去的时候，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没有孩子。你后悔是没有丁点作用的！你要为你自己负责，要为你的父母负责！”戚路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的出来她的心里有了松动。
“这个给你，你明天辞职吧！回湖南老家，找份工作，我帮你把人事关系及档案给你带走！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在深圳，想继续在医院里也可以，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戚路将堆在桌上的大堆港币扔到了一个包装袋里，顺便打开保险箱扔出10沓100元的“人民币”。鼓鼓囊囊的塞了一书包。
“今天不要赶我走，明天早晨戚路自己离开。好吗？”瘫坐在地上的彭丫，抽泣的说。
戚路叹了口气，毕竟相处一场。说从没有心动。那是自欺欺人。看着那圆润微胖的面庞，一阵联想的浪潮袭来，戚路仿佛看到了慧能工厂里女工菜色衰弱的脸，市场里的中年妇女们痴笑喧嚣的满是皱纹的脸，还有游牧营地里牧民女人黑红的脸，这些脸逐渐又被苏怡苍白、空灵的脸所替代，最终浮现的却是霍瑜洁那精致美丽的脸……“好吧!你睡东屋，戚路睡西屋。”戚路默默转身。
夜里，戚路感觉到一个湿滑的身体靠过来，胆怯而又羞涩，彷徨而又挣扎。不由的心里生出一丝怜悯，搂着她但没有一丝“欲”望。这就是怜悯，那种对不爱的人付出的感情就是怜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