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章 下阴间2
“怎么会这样？”老妈像浑身脱力那样瘫在屁股后面的木床上。木床上边有蚊帐，蚊帐上布满了蚊虫，老妈身子往床上一坐，当下震的那些东西到处乱飞，而后消失在房间里阴暗的地方。
神婆双手捏着黄纸，用枯黄的眼睛斜睨了老妈一眼，说道：“像阿萍那样没有土葬的人在阴间是没有地方住的，连死去的亲人也见不过。一个人孤独怕了，于是便想搭伴儿，阿丽是她的堂姐，于是便把她拉了下来。而志林又是阿丽的伙伴，阿萍上不得岸，于是便托阿丽来找志林。”
老妈一听眼泪就来了，哭道：“干吗不找别人家的娃子，偏偏找上我的娃。阿婶啊，到底要咋样才能让那些小鬼离我儿子远远的。”
神婆低头想了下，说道：“阿萍找上志林无非也是想找个伴。现在只要找个跟志林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鬼崽子，让他跟阿萍结了阴亲，这事就化了。”
这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未必难找，同时出生的却难了，一个镇未必能碰上一个。还要已经夭折了的男孩就难上加难。不过老妈救子心切，却也顾不上许多，听到有解救方法当下喜上眉梢，说道：“是不是找到合时的就行，我马上就去。”
神婆摇摇头说道：“不是，还是要带志林下到阴间，跟阿萍定个契约。完了之后才能去找合适的鬼崽子。阿萍只是个小鬼，一时半会伤害不到志林的，你先等到七月，让我带志林下了阴间再说。”
妈妈听说志林暂时不会有事，悬着的心登时放下了一大半，但想起儿子身上的鬼事未消，又是忧心忡忡，始终不得安宁。谢过神婆，推门出去见志林跟阿像阿辉两兄弟在天井里玩。
想到这里有神婆坐镇，鬼神难侵，倒是不虞发生什么事情。跟志林招呼了一声，然后自己沿着天井边缘的走廊出去了。
志林跟像、辉两兄弟玩的正开心，正不愿意跟老妈回家，见老妈不带自己回去，正合自己的心意。三人在天井爬模滚打，搞得像泥猴子一样，十分哈皮。不过玩闹时候发出的噪音惹怒了正在午休的老人，老人喝了几次喝不听，当下拿着扫把追了出来，张牙舞爪的作势要把他们抓起来打。
小孩子早习惯了老人家那一套，见老人家追出来只是笑哈哈的跑出门外，等老人家回房睡觉之后又跑回天井里大叫大闹，表达自己的抗议。叫了几下，见老人家不出来，大觉没劲。
阿辉说道：“我们到屋后去摘捻子吧，这里玩着没意思。”
他的提议很快得到志林阿像两人的赞同，当下从地上跳起来，抖抖粘在身上的鸡毛鸡屎以及各种垃圾，又用衣袖擦了擦鼻子上的鼻涕。在天井边上排污水的沟渠里捡起一个能装东西的油纸袋子，便兴冲冲的爬上天井，往厨房后面的后门走去。
路过灶台的时候，阿像见中午煮饭的时候烧剩一半的拖鞋，怕上山的路将自己的小脚弄疼了。当下弯身捡起，吹了吹鞋子的灰，然后套在脏兮兮的小脚丫上穿着便跟着志林两人出了后门。
屋后是客家乡下常见的檐头，一般会堆很多烧火用的柴草。既能省掉堆放的空间，也能很好的利用自然环境将其风干，保持其可以随时可用。
对到有窗户的地方隔开一段距离，然后再继续堆放，保持每个房间都能有很好的采光空间。不过这屋子后面就是浓密的树林，应有的光度都被树林挡住了。所以即使开窗能见度有限。
三人跨过檐头前的污水沟，沿着边上一条向上的泥巴小路往上爬去。山并不是很高，只算是个低矮的小土坡。只是山地肥沃，密密麻麻的长满了荆棘树木。整座山看上去不像山倒像是一片树林那样。
山捻子到处都有，只是矮的地方基本上都被摘过了，基本上找不到可以采摘的果实了，所以只能继续往上爬。
但是往上爬到另外一座山就是乱葬岗，正当午都经常有不干不净的东西出现，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就更加鬼气森森了。
但他们不怕，因为他们还没学会怕那些东西，所以在脚上没摘到有啥发红的捻子就开始往上爬。
半山腰处有几户人家，都是熟悉的村民。坐在门墩上喂鸡的老妇见到志林三人往她屋角的山上爬去，有些警惕的问道：“你们干嘛去？”
志林知道说实话人家肯定不让自己上山的，当下回答道：“去找我妈妈，我妈妈在山上割烧的。”
老人家也只是出于村民间的热心问问而已，见小孩子不是乱跑上山的，当下只是“蛛蛛蛛”的召唤着散落在门前坪下草丛里鸡儿回来吃食，不在理会志林三人。
志林三人趁机开溜，上了山顶是条羊肠小道。小道下边是客家村民开挖了屋场，盖起了的屋子。上边则是第二座山的山脚，要想采摘到红的捻子，就得继续往上爬去。
但是山脚就已经见到一座座山坟了，志林他们虽然不惧怕那些古怪的东西，但是却也知道有坟墓的地方不是好地方。
三人停下来犹豫着要不要往上爬，这时候道路左下角有人在喊志林：“志林，这么暗了你还爬山上去干什么？”
说话的是志林的叔婆，她正在自家的楼顶上翻弄着晾晒在楼顶的谷子，见到志林在上面准备上山，怕出了问题赶紧出声疑问。这时候正是下午3点多4点，还不到收谷子的时候。
志林见是叔婆，怕她不让自己上山，当下怯生生的回答道：“我找妈妈去。”
叔婆说道：“你妈妈到里里面的大窝里干活去了，不在山上。你快下来，叔婆给你糖吃。”
志林右手手肘往后一缩，说道：“我不。我要去找她。”说着就往道路右前方飞跑而去。大窝里是往右一直走很远的地方，志林为了糊弄叔婆，所以选择这个方向前进，为的是让叔婆真以为自己找妈妈去了。
叔婆年纪大了，跑不动，望着志林远去的身影只得无奈的骂了声：“冇尾怪！”就弯下腰来继续翻弄她的谷子。
志林跑了一段，见叔婆没有跟来，阿辉和阿像紧紧跟在自己身后，当下停了下来说道：“我们从这里上去吧？”
阿辉阿像点了点头，正要往上爬，下面另一侧上山处来了几个牵着牛的小孩子。他们是另外一个队的人，志林不认识。
见他们赶着牛上来，当下问道：“你们也上山去摘捻子？”
为首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孩，人黑黑的，光着脚丫，没有流鼻涕也没有穿着开裆裤。见志林问起，当下摇头说道：“不去，这个时候上去有鬼，会咬人的，好吓人。”
志林一听就不想去了，当下说道：“那我也不去了，你们去哪里放牛啊？”
为首那人说道：“我们去山塘里。”
志林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又不敢上山，回家又是无聊，于是说道：“我跟你们去好不好？”
为首那人摇头说道：“你不是我们队上的，我不带你们去。而且我们去山塘里是去抓鬼的，你那么小抓鬼抓不到，万一让鬼吃了，你爸妈知道了肯定会打我的，不带不带。”
志林心里是不怕鬼的，只是怕自己力气小被鬼咬了。听到可以抓鬼，想去的念头就更甚了，哀求道：“让我跟着去吗？我就只是看，不去抓。我不抓它，它就不会吃我，不会有事的。”
为首那人还是摇摇头说道：“不行。我们要去那里过夜的，那边的鬼晚上才出来。不在那里过夜都看不到它们，你爸妈肯定不会让你们过夜的。所以不能带你们去。”
志林怕晚上不回家挨揍，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往路的右边走去。
他们一行七八个人，三四头牛。牛背上或背着锅碗盆瓢，或背着米菜油盐，或背着蚊帐席子，看样子真的是要在山塘里过夜抓鬼了，志林看的眼热不已，很想跟上去大干一场，但只是挪了挪脚步又缩了回来，说到底还是怕老爸的皮鞭。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等着自己出主意的阿辉和阿像，说道：“他们抓鬼，我们也去抓鬼好不好？”
阿辉阿像两人瞪大乌溜溜的眼睛，有点惶恐有点犹豫，但又怕志林说他们是胆小鬼，当下点了点头。
志林说道：“那好，我们到那边的竹子下找几条棍子带着上山，见到有鬼我们就拿棍子打他。”
辉、像两兄弟点了点头，便跟着志林到前边不远的竹林下各拗了一条拇指粗的竹枝顺着竹林的小路上了坟山。
这坟山叫做‘肚巾围’，算是个埋死人的乱葬岗。有很多修葺好的坟墓和乱七八糟的小鬼坟。
这个时候是改革开放没有多久，文革带来的灾难还没有完全过去，还是有很多小孩因为挨不住夭折了。村里人也还是很穷的，小孩死了修不起坟墓，就草草的挖个坑埋了，然后用个乡里用来装粪肥的粪箕嘴巴向下插在坟堆上面算是墓碑。
这粪箕是竹制品，经不得风吹雨打，只过一两个月就烂的烂坏的坏，很快不见了踪影。而且死尸埋得也不深，经常会发生踩踏到人骨头的事情。
志林自然也听说这样的事情，也知道这山里很喽锁（客家话，鬼气重的意思），但是他不怕，只是带着辉、像两兄弟兴冲冲的往山上走去，没见过鬼是啥样的，很想见见。
他们走到一个坟墓前，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赤脚光头女孩从左边松树下走出来很怪异的朝他们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