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章 外公

林枫处在入定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以他所坐的位置为中心，周边山林间的天地灵气恍如实质化有了生命，全部向林枫围拢过来，像臣子在朝拜自己的君王。这些庞大的天地灵气似乎担心一股脑涌进林枫的身体，会让他承受不住，有秩序地环绕着林枫，有条不紊地从他的天灵进入，流向他的丹田。

如果有神殿的资深武修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惊掉下巴。能觉醒六颗以上灵种的孩童，在灵种觉醒时，一般都会伴有异象，天地灵气会幻化出各种形态，但像林枫这般，天地灵气幻化出群臣朝拜的景象，在圣树大陆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

更令人惊奇地是，林枫身边的花草树木快速地生长拔高，开花或成熟，掉下各样的种子随后便枯萎下去，化作泥土，泥土里的种子又开始发芽，生长到成熟，如此反复循环，林枫身旁新生的花草越来越多。周边林间的鸟雀鸣叫着，呼朋唤友地向林枫这里赶来，附近的虫兽欢快地迈着步子或者蠕动着身体向林枫所在的地方靠拢，这些鸟雀虫兽聚集在林枫周围十米左右的地方，不再靠近，安静地或坐或卧，仿佛也在陈寿天地灵气的滋养。

林枫额头上的十个黑点自动显现了出来，还在不停地旋转，间或闪现出炫目的光芒。突然，其中的一个黑点停止了转动，体积从老鼠屎大小变成了黄豆大小，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直至有九颗都变成了黄豆大小，唯独最后一颗始终没有变化。这九颗变大的种子形成一个圆圈，将没有变化的那颗给围在了中间。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目盘坐在花丛中，挂着笑意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圣洁，而他额头上的黑点圆圈则不停歇地缓缓转动着，时不时发出炫目的光芒，这个场景足足持续了将近六个时辰，太阳也悄悄落下山去。

林枫睁开眼睛的时候，鸟雀和虫兽已经散去了，他周围的花草树木长得分外精神。

“坏了，我得赶紧回去。”林枫虽然看到这里和先前有些不一样，但担心被林天南发现自己的秘密，也来不及多查看，起身便往茅屋赶去。

林枫对圣树大陆所知有限，他推测自己能重生在这里，树形玉坠与圣树大陆必定有着很大的关联，这种关联对自己而言，是机遇还是危机，林枫无从判断，他只得明智地选择将重生这个秘密永远尘封在自己心里。

林枫回到茅屋，刚刚平复好一路飞奔而造成的喘息，林天南便提着一包东西回来了，留蓄多年的胡子已经刮去，已经爬有皱纹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英俊。

“枫儿，试一试，看合不合身。”林天南脸上难得有了笑容，将一件白色的小褂递给了林枫。

“父亲，我的衣服多着呢，怎么给我买新衣服了。”林枫身上的衣衫大多已经破旧不堪，但家中实在困顿，林天南又嗜酒如命，能够三餐糊口就很不容易，哪里还顾得上置换身上的衣衫。

“明天我们就要去林家，当然得穿得体面些。”林天南的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林枫却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痛苦和悲哀。

“明天就去么？这么快！”林枫平静地应了一声，将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大小刚刚好。或许是被林天南的悲哀给感染，林枫刹那忘了自己现在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是眼前这个沧桑男人的儿子。

林天南忍不住多看了林枫一眼，昨晚林枫听闻要去林家的时候，他还很兴奋。但刚刚从林枫的表情里，林天南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自己刚才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林天南感觉林枫和昨天有些不一样，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入夜的时候，林天南照旧拎着酒壶去到了坟头。林枫躺在床上，他不敢修炼轮回圣经，担心会被林天南察觉。林天南是一名武修，虽然林枫不知道林天南到底是什么境界，但是坟头与茅屋如此近的距离，林枫修炼轮回圣经，肯定瞒不过他的耳目。

修炼了轮回圣经后，林枫接触到了圣树大陆的武学修炼，对灵种觉醒的事情也不那么热切。他现在隐隐有些担心明天去林家的事，尽管林天南说得很轻松，但林枫觉得明天肯定不会顺利。林天南虽然是林家嫡系子弟，但他当年被逐出了家门，而且妻子都不被准许葬入祖坟之地。林家族系庞大，年满十岁的孩童为数肯定不少，五个名额实在不够。如果林天南还是以前的林家三少爷，林枫取得一个名额自然不会有多大问题，但是现在，恐怕很难，机会渺茫。

“枫儿，临走之前，到你母亲坟前磕个头。你这次下山，可能很久才能回来了。”林天南接过林枫手里的包裹，轻声说道，神情复杂。

“哦”，林枫心里一震，迟疑了一下后，便走向坟头。昨天晚上，林枫已经决定，这次去林家，不管有没有取得灵种觉醒的名额，他都不会再回到这山上，好不容易重生，怎能不去外面多看看这个新奇的世界。

林枫对着坟堆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石碑上写的张秀宁就是林枫的母亲，柳泉镇上一普通猎户的女儿。

林天南和林枫进入柳泉镇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交头接耳，大多在议论在林天南和林枫。林天南拉着林枫的手，阔步前行，浑然不在意。

林枫经常下山，自然知道林家的位置。但林天南却不是往林家而去，而是带着林枫来到一条昏暗的巷子里，轻轻地在一户人家的门上叩了叩。

半响，一位勾着腰的老者将门打开了。林天南看到老者的瞬间，直直地跪了下去，拜倒在地：“岳父，天南给您赔罪了！”

林枫傻眼了，这位老者林枫也认得，每次下山的时候，这位张姓老者总是很热心牵着林枫，帮林枫跟小贩们讨价还价。林枫压根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己的外公。

张老头慈爱地摸了摸林枫的头，扶起地上林天南说道：“天南，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这些年你压根就不必躲着我，怪只怪秀儿命薄。我知道你这次下山是为了枫儿，你尽管去做吧，我相信秀儿肯定会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