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013章 细微之处显真迹
“金老，您这是……”钟明奎看着金石铭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刚卖出去的一副旧画，心中疑惑道：难道金老这几年人老昏花，随便见到个玩意就当宝了。
金石铭显然还把注意力集中在庄浩那张画上，见到有人喊他，他都没发觉到。这让庄浩心中更是一喜，忙迎上前去，举起手中的字画朝金石铭道：“金老，这边请！”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会客的一张大茶几旁，庄浩将上边的水杯拿开之后，顺势就是这么平放了上去。
至此，整幅画就这么平躺着了。
金石铭戴上眼镜，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一个放大镜朝着画上看道。逐层查看之间，金老脸上先是一愣，随即当放大镜放到被虫蛀过的时候，老人的瞳孔一下子张的老大，连他嘴巴都跟着微微张开了。
“妙，真是妙哉！哈哈想不到这村野匹夫之作，下边竟藏有这等玄机。”金石铭空出的手拍打着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
周围人都不知道金老笑什么，纷纷看向金老问道：“不知金老是见到什么了，竟能让你这么高兴。”
“哈哈，要不，让这德隆坊的小钟看看如何。”金老有意卖给钟明奎一个面子道。
听到这里，钟明奎心中的疑惑更增添了几分。先是疑惑，现在看到老人炯炯有神，他当下就发觉出一个问题来。
难不成是自己看走眼了？
不可能。
钟明奎在这古玩一条街也干上快三十年了，除了十几岁刚跟父辈练摊的时候打眼过几次，之后就从来没有失手过。尤其是到了后来，跟了许多像金老这样的古玩专家前辈，他的眼力更是长进了不少。
所以这至少十年来，只有他钟明奎让别人打眼的，还没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捡漏的。
而现在金老斩钉截铁的眼神，旁边青年脸上暗暗得意的表情都在暗示他：人家捡着漏了。
“金老，您是这方面的泰山北斗，我不敢在你面前造次，还是您请？”钟明奎装作谦恭道。
“哈哈，小钟啊，平时你不一向自负嘛！咱们古玩界不玩那套老有尊卑，从来讲究的就是谁有本事谁是老大。你说说！”
“我，我没看出什么来，金老。”钟明奎略带尴尬道。
“那你们呢？”随即金石铭又朝周围几家店老板问道，这些人除了跟着摇头之外，再就是统一回答说不知道。
这时候，老头的目光终于停在了庄浩面前。
“那小伙子，你说说，你知道这里头的乾坤奥妙吗？”
“当然知道。”庄浩拍着胸脯回答道。
“吹牛谁不会啊，还敢说当然知道，我看这小子分明就是借坡下驴，不懂装懂。”
“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都敢在金老面前卖弄，让我上去扒了这厮，看看他是怎么一副嘴脸。”
周围人纷纷朝庄浩喷吐起来，在他们看来，庄浩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即使金老面前看到的东西是有玄机，这家伙是他买的，看来也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大家都停下，我倒要看看这哥们儿到底哪儿知道。”突然，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吼了声，众人这才停了下来。
庄浩听到那声浑厚有力，顿时心头一喜，点点头跟他示意之后，便开始唾沫横飞起来。
“首先，这幅画是我刚从钟老板店里买的，我之所以买它，自然是跟金老眼光一样。我认为，我捡着宝了。”
“ 你~你~你不是说是买回去让你弟临摹的吗？”店小二小顺子一脸委屈道。
“呵呵，这个不重要。其次，我是看到这画上有几方虫眼，而且整体看这画，还有这与之配套的画轴，诸位是不是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呢？”庄浩接着抛出一个问题道。
“哪儿，哪儿不对，不都是云纹做角，相得益彰吗？”一个中年男子不以为然道。
“哈哈，这位大叔要是这么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你没看，这裂开的画轴底部，分明是江西出产的文竹做的，而这画风，分明就是民国年间的西洋版画，这不说明有问题吗？”
“还是不懂！”中年人这下老实了，他这下只感觉到这个年轻人好厉害的样子。
“要不让金老说说区别之处？”庄浩索性试探道，他才不会傻乎乎去当传经筒，传授那些所谓专业知识呢！
金石铭一辈子做的都是老师工作，所以传道授业解惑，最能体现他的成就感，现在见到这年轻人知进退给了他来发言，那他怎么能推辞呢！
金石铭洋洋洒洒说道：“这江西楠竹，宋元明三代为江南水墨画必备轴底。而这画上宫女，虽为明朝衣着服饰，但一看就是民国新文化运动之后才出现的。咱们老祖宗的画，何时连宫女眼睫毛都画的这么仔细了。”
果然，众人在仔细看向宫女眼眸，我勒个去，竟然根根挑起，一看就像是刚用过睫毛膏似的。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也许是人家当时就有了这方面的萌芽了呢！”钟明奎狡辩道。
“强词夺理！”金石铭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没想到钟明奎这家伙竟然这么说。
庄浩接着说道：“其实这是一幅画中画，我要猜的没错的画，这里头应该是明末某位名家之作。”
咝……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庄浩起来。
不光是钟明奎这些人，连看出是画中画的金石铭，都被庄浩最后那句明末某位名家给震住了。
“你，你是怎么看出是明末的？”金石铭一把拉起庄浩手说道。
“我猜的。”庄浩发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差点暴露自己身上暗藏神龙真气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能用真气探知东西，那他不被当成异端被清除啊！
金石铭的目光终于淡了下来，原来是猜的，那跟他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了。他自认为自己能感觉这是明朝一代的，但却不知具体是明初还是明末。
“你是怎么知道是画中画的呢！”刚刚那位大叔问道。
“还是看虫眼啊，都漏出里头来了好不好。”庄浩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那人道。
“顺子，你不是告诉我每件东西都仔细检查过吗？怎么这是……”钟明奎这下心头更慌了，说不定这就是真的，金老都对年轻人说的画中画没任何意见了，那十有八九就是了。
“我，我出五千，不，一万，一万把它买回来，我不卖了。”钟明奎一下子抓住画的一角说道。
“切，钟明奎这家伙，做生意哪有这样的，你都卖出去了，又想反悔了，你当人家是傻瓜吗？”
“就是，就算傻子都不会答应他这无礼要求的，这画中画一般里头可都是重宝，谁会傻到一万就卖出去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下将现场气氛烘托到了极点，而刚刚那个声音粗重的年轻人更是一句SB送给了钟明奎。
金石铭连连摇头，眼前钟明奎已经在他面前印象尽失，他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人。
“钟明奎，你够了，这就是你的生意之道？”金老一声斥责，现场顿时都安静下来，钟明奎这下才发现自己刚刚失态了，忙抱歉道：“对，对不起，金老我错了。”
“还不赶紧去找把小刀片跟一碗水来？”
“是，是是，我这就去。”
这下大家终于知道，这可不就是打开画中画的必要步骤吗？
一般人都知道把大象放冰箱里需要几步，但是用一把小刀片跟一碗清水，打开一副画中画，这就不知道需要几步了。
不知道，那就看好吧！
庄浩已经从众人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所谓阿东讲的权利的力量。听说有权利就有女人有钞票，不对，这种感觉一定不是权利。
就这么胡思乱想之间，钟明奎终于屁颠屁颠赶了回来。这下金老对他有怨言了，他可要想法弥补回来，这老头对他来说可是金字招牌，万万不能再有闪失了。
水到了之后，金石铭亲自示范，众人则是退出一米来远。
只听到老爷子咕咕喝了两口清水，然后就是噗地一声喷朝画上，接着就是一片喷雾状态。如此往复三四次，古画已经弄个半湿，看着都怪心疼的。
难道不怕水把画弄污了吗？不怕，原因是画作的年份相距几百年，当时作画的颜料墨水早就已经跟画连做一体。
即使担心水会损坏画的成色，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不是两张画紧紧粘在一块了吗。
拆解画中画就跟打开秦始皇陵一般，既要保护文物，又要打开宝藏，其实这是两难，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终于，老头一碗水将画喷的半湿，然后刀片开始出现在他手上。随着刀片沿着画轴边缘切下一道轻微小口，众人此刻的目光终于是看出了里头的端倪。
一抹青色。
金石铭继续沿着画轴边缘，轻轻切开上面这层，然后等全部四周都划开之后，他才让刀片沿着画与画之间，一点一点分离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