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栖水宫中日月长 -- 第七十四章 尘封往事
“青松俗家名展玉，与我早就是相知相惜的好友。六十年前，我与同乡一起上京赴考，约定要赢得榜上有名，到时一同衣锦还乡荣耀乡里。不想发榜之日，我却独独名落孙山，而其他同乡皆中了榜。众人庆功之日，我却被那些势利的同乡明里暗里很是奚落，我心里气不过，便独自离开客栈，为了排解心中抑郁之气，决定上街游逛一番。就在那时我遇上了展玉，呵呵，也就是现在的青松。”
“那时的展玉是何等的风流逍遥。华灯初上，我在桥下，他在桥上，举一壶美酒遥遥对我道：‘桥下书生，似此良辰胜景，共饮一杯否？’不知怎的，我心中忽然豁然一舒，当下欣然上桥与他痛饮一番，喝了个酩酊大醉。自那以后，我们两人便成为了要好的挚友。展玉也是来应考的举子，与我不同的是，他此次却是中得头榜甲等第八。”
“知道我落榜后，展玉没有像我的那些同乡那般疏远我，反而义愤填膺要去找我的同乡帮我理论，被我硬拉了回来。一个月后，展玉留在京中为官，而我也羞对家乡父老，便寄居展玉家中温书，准备来年再考。”
“展玉因为人豪爽，更兼才华横溢，被上官青睐，眼见便要青云直上。就在此时，我却因路见不平恶了一个纨绔。那纨绔带着一帮恶奴在街市纵马为乐，被我撞见。我自小便随父亲练武，染上了眼里容不得半点不平的性子，便断然出手将这纨绔及其恶奴通通打翻，那纨绔从此便将我记恨上了。一日方进家门，一群衙役突然闯进来，不由分说将我拘到了衙门。之后衙役们在我屋中找到了两具横死的女尸，我也被判了秋斩之刑。直到那纨绔来狱中向我炫耀时，我才知道这些竟都是他陷害的。两条人命，就为了陷害我！这纨绔好狠的心！”
“行刑前日，我本心灰意冷只待那临头一刀，那纨绔却来看我最后一面。我意外在纨绔身后看到了展玉—他就站在那里，冷冷看着我，形同陌路。我苦笑一声，以为终于彻底将这人世看透，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看展玉。没想到，我终究还是错了。展玉见我转过头，忽然大笑，猛地拔剑刺死了那纨绔，接着将那纨绔的衣服替我换上，我就这么穿着染血的衣服随他走出了死牢的大门，沿路竟无一个狱卒。”
“之后我才知道，那纨绔的父亲就是展玉的上官，于是展玉在得知我入狱的消息后，一边摆出与我绝交的姿态，一边对那纨绔假意逢迎，终于取得了那纨绔的信任。于是展玉先假上官之命将狱卒调开，又怂恿那纨绔来见我最后一面，最终帮我报了此仇。若非如此，展玉早已封官入阁，却因我落了个浪迹天涯。事后与他谈及此事，他却总是说‘区区一介小官，怎值我胸中半口浊气！’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讲到此处，方沧海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青松本来在一旁沉默不语，见状笑骂道：“老家伙，当着弟子的面还做如此女儿姿态，真是不知羞。”
方沧海闻言破涕为笑，瞪着青松道：“老夫弟子丢了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教训我？”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杨碧落与诸葛易忙上前挡在二人之间，诸葛易岔开话题道：“没想到师父与方宫主竟还有如此一段往事，为何前些年又断然反目？真是着实，着实……”诸葛易欲言又止，忍不住摇摇头，“可惜了。”
诸葛易忍不住道了句可惜后，方沧海竟哈哈大笑道：“看来我与青松这些年的功夫没有白费，连你都瞒过了。”
诸葛易与杨碧落皆是不解，方沧海挥袖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继续笑道：“这样的知己，方某如何舍得反目。那日逃狱后，我与青松，不，应该是展玉就出了京师，一边躲避着官府的追捕，一边抵挡着一波又一波那纨绔父亲请来的杀手，终究还是被堵在了一座破观里。打斗中，我为展玉挡了一剑，眼见就要死去，展玉发狂之下将敌人杀退，背着我到处求医，恰好被路过的玉涵道长救下。”
“师祖？”听到玉涵两字，诸葛易诧声道。
“没错，正是昆仑上代掌门玉涵。”方沧海点点头，道：“玉涵道长得知我二人的遭遇后，叹了一声知己难求，便将我们带回了昆仑山，展玉更是因资质超绝而被玉涵道长收为弟子。之后，我因不适合修习昆仑的功法便下山闯荡，机缘巧合下便入了栖水宫。那时青松仍时常来栖水宫探望我，细想那时我二人一同切磋功法，间或通宵夜谈，何等的快活！”
方沧海脸上现出笑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段美好的时光。
“咳咳！”
青松忽然咳嗽一声，方沧海被青松的咳嗽声惊醒，二人对视一眼，又齐齐闷哼一声移开视线。
“那时因为玉涵嘱咐青松不能轻易将虬龙玉失踪的事告诉他人，他也没敢在门中大肆找人帮忙，只寻了最要好的师弟青竹，从昆仑一路追着沈离越踪迹而来，无比巧合地在栖水宫附近将沈离越截住，青松青竹师兄弟两人合力与沈离越在显圣山下大战一场，惊动了栖水宫中的修士。当时栖水宫中人丁凋落，只有我与沧海师弟还有师父三人，听到动静下山查探。我们师徒三人赶到时青松与青竹已经被沈离越打得渐渐不支，我见到青松大惊之下便上前相助，师父与师弟见状也不由分说上前帮忙，于是我们五人围攻沈离越一人，终于将沈离越击败。”
“那沈离越真是强啊！”方沧海目中闪过一丝惊惧：“若不是那时的沈离越已经因为整日钻研虬龙玉变得有些疯疯癫癫，只怕我们五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最后，沈离越眼见要败，居然发疯般一头撞在虬龙玉上，顿时身亡，虬龙玉也被他这一撞打成两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