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栖水宫中日月长 -- 第四十一章 昔日青梅
京城各门派弟子在正雷门的第二次会面再次匆匆结束，魔教或将卷土重来的消息从京城迅速发回各自山门中，杨碧落等人在给栖水宫传了消息后，便在临安城安心住下来，一边在城中探查还有没有魔教的踪迹，一边静待叶持等人伤势的恢复。
这一日正值临安城一月一次的庙会，大街上人声鼎沸很是热闹，杨碧落在客栈中待着无聊，一个人溜到街上闲逛。
出了客栈便是临安城的主街道，今天因为庙会，街道两边都被从各地赶来的商贩占据，无数摊贩一直绵延到城门处。摊贩中间是摩肩擦踵的行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杨碧落抱着剑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不时在一些贩售新鲜玩意的摊贩前伫立逗留，一条街走下来怀里已经揣满了买来的东西。
“咦？”
前面摊贩前有两名身材窈窕身穿白衣的女子正低头挑选货摊上的商品，脸上皆蒙着一层素色轻纱，不时与旁边的同伴有说有笑。
杨碧落看向她们手中通体雪白的短剑，认出二人是越女门的弟子，其中一名居然是与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那名女子。他心中微微惊讶，站在原地犹豫着是否该去打个招呼。
“哎呀，师姐你瞧，这个小人还会动呢！”
另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弟子正拿着一个木头娃娃好奇地摆动，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机括，娃娃发生咔咔的声响，在她手中手舞足蹈起来。女弟子惊呼一声，献宝似的拿着娃娃朝一旁的师姐展示。
师姐就是那名三山论剑大会杨碧落偷看过得女子，此时她被样子颇为可爱的娃娃吸引，也露出惊奇的表情，接过娃娃好奇地摆弄起来。
“手脚真的能动啊！”
“头也能动呢！”
二人许是初次下山，一个木头小人便让她们感到无比兴奋，攥着小人玩个看个不停。
摊子的主人是一个身子肥胖的小贩，见两人大呼小叫半天也不买，眼神越来越不耐烦，终于忍不住皱眉道：“二位姑娘，你们到底买不买，不买可别弄坏了，这东西是我从番商那里进的，金贵着呢！”
师妹连连点头一叠声道：“买，买，我们买！”说罢转头不好意思地对师姐道：“师姐，我没带钱。”
师姐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金锞随手递出。
看着眼前黄灿灿的金锞，小贩眼中放出锃亮的精光，正要伸手去接，师姐忽然醒悟过来，缩回手问道：“这位大叔，这娃娃要多少钱啊？”
“咕咚！”小贩狠狠吞了口口水，心想可算遇上肥羊了，盯着金锞道：“十……啊不，二十两！”
“二十两？”
师姐颠颠手中的金锞，旋即喜笑颜开道：“正好够二十两，给你。”
小贩心中大喜，伸出手去拿金锞，谁知一只手突然横空窜出将金锞拿走。
杨碧落在一旁看得好笑，这木头娃娃虽说做得很精致，然而再怎么样也不值二十两银子，虽说修士不缺金钱，但也不能让这小贩占了便宜，他便索性上前把金锞夺过。
摊贩前的三人一同看向出现的杨碧落，越女门的那名师姐认出了杨碧落，惊讶道：“你是……栖水宫的师兄？”
杨碧落笑道：“正是，二位师妹好巧啊！”
师妹疑惑地看着互相打招呼的二人：“你们认识？”
师姐转头对师姐窃窃私语几句，师妹恍然大悟地看着杨碧落笑道：“呀，原来你就是那个栖水宫的登徒子！”
“噗！”
杨碧落闻言差点一头栽到地上，此时小贩眼看到手的金锞被人夺走，终于反应过来，大怒道：“你干什么拿我的金子！”
“你的金子？”
杨碧落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将金锞扔起又接住：“你这木头小人最多也就值几百文钱，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小贩见被识破，脸色猛地涨红，支吾道：“我这可是从番商那买的，贵一点也是应当的……”
越女门的两名弟子此时方才反应过来上当，师妹当即怒道：“好啊，原来你诈我们！”
小贩讪讪低下头，终究舍不得马上到手的金锞，强自辩解道：“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哪里诈你们了！”说着去抓杨碧落的手：“快把金子拿来！”
“不知死活！去吧！”杨碧落抓住小贩的手腕微微一旋，小贩便惊呼一声飞起摔到几步外，打着滚在地上痛叫。
“哎呦，杀人啦！快来人哪，有人抢钱杀人哪！”
小贩捂着手腕在地上满头大汗来回翻滚，惨呼连连。
周围的人很快围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小贩和杨碧落三人指指点点，目光很是鄙视，显然把他当成了欺负商贩的恶霸。
杨碧落将金锞还给师姐，耸耸肩道：“走吧。”
“什么人在此闹事！”
三人正打算离开，人群忽然分开，一队身着甲胄的士兵冲出，将杨碧落三人包围。
小贩见巡城的士卒出现，停止惨叫从地上爬起来，冲到一名将领身前道：“韩将军，这几个人买了我的东西不给钱，还把我打伤了，您要给小的做主啊！”
“竟有此事？”
将领闻言脸上闪过怒气，扶着刀柄向杨碧落三人走去，忽然惊咦一声停下了步子。
杨碧落与越女门的两名弟子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名将领突然躬身施礼道：“几位可是那……修士？”
这名将领是殿前司的都虞候韩义，正是前几日杨碧落入城时遇到的那名军官。雷天行对韩义有过授艺之恩，只是因为他没有修炼根脉才没有将他收入正雷门，因此韩义虽非修真界之人，却对雷正行十分尊敬，前几日便特意守在城门处替雷天行接应外地赶来京城的门派。
故而韩义一见到杨碧落等人手中的长剑与穿的衣服，便有些怀疑他们是修士。
杨碧落认出了韩义，上前拱手道：“正是，前几日进城时多谢将军行方便。”
猜想得到确认，韩义神态更加恭敬，忙抱拳回礼道：“韩义见过几位上仙！”
韩义的长相让杨碧落想起了一个人，他忽然对韩义问道：“韩祁是你什么人？”
“上仙认识舍弟？”
原来是韩祁的兄长，杨碧落回想起小西庄外嚎啕大哭的那个年轻将领，点头道：“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是韩将军的弟弟。”
“原来上仙是二弟的朋友，那真是太好了！”
韩义面露喜色，这可是个难得的与这些世外之人打好关系的机会，热情对杨碧落与越女门两名女子道：“既然遇上了，在下做东，请三位上仙到醉仙楼小宴如何？”
杨碧落与韩祁的一面之缘似乎不怎么友好，杨碧落心中一凛忙拒绝道：“哎呀，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说着转头对越女门的二人道：“两位师妹不如随韩将军去？”
两人对视一眼，师姐道：“我有些乏了，还是回去吧。”
“好，那咱们回吧！”师妹点点头，对韩义摆手笑道：“将军大哥，我们就不陪你去了，再见！”
韩义又挽留几句，不好强行阻拦，只能惋惜地看着三人离去。身后小贩急声道：“韩将军，你怎么让那个无赖子走了！我的金子还在他那呢！”
“呸，人家是什么人物，会稀罕你的金子！”韩义狠狠瞪了没有眼色的小贩一眼，怒道：“必是你这奸商捣鬼，来啊，把他给我带回去打板子！”
“是！”
“将军饶命啊！”
……
杨碧落三人并排走在回去的路上，半晌沉默无人说话，气氛正有些尴尬时，越女门那个师妹道：“喂，栖水宫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杨碧落一拍额头道：“哎呀，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栖水宫杨碧落，见过二位师妹。”
师妹笑嘻嘻道：“我叫莫小竹，见过碧落师兄。”
“你叫杨碧落？”
一旁的师姐忽然惊呼出声，一双美目激动地看着他。
杨碧落疑惑地看着她，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有无不妥，小心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莫小竹也奇怪地看着她道：“师姐，你怎么了？”
师姐鼻翼煽动，颤声道：“你……你知道小西庄吗？”
杨碧落心中大震，失声道：“我便是小西庄的人，你怎么知道！”
师姐一把捂住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
“碧落哥，我是舞萝啊！”
我是舞萝啊！
我是舞萝啊！
对面女子的声音在杨碧落脑中嗡然炸开，不断回响，杨碧落只觉眼前满是金光，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女子道：“你是秦舞萝？”
秦舞萝将面纱摘下，激动道：“是我，我是秦舞萝……呜呜，我又见到你了碧落哥！”
面纱下的脸无比精致，因为三年时光，这张脸与杨碧落脑海中昔日的印象有了些许差别，但那确实是秦舞萝无疑。
秦舞萝其实早就看杨碧落有些面熟了，只是也不怪她不敢相认，这些年杨碧落正是身体增长最快的时候，加上修炼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了质的改变，穿着打扮也有所改变，自然认出来。
“舞萝！”杨碧落一把将泣不成声的秦舞萝抱住，吸着鼻子道：“舞萝，我终于找到你了！”
“啪！”
一旁莫小竹瞪大眼睛看着抱在一起激动不已的二人，手中短剑松开掉在地上，呆呆道：“哇啊……”。
临安城长街的汹涌人潮中，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就这样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