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5章 以心驭剑
李安世心中担忧着芙蓉郡主、魏津亭和刘北云的安危，看到老孙头豪气云天，不禁心中消除了几分忧虑，重新打量着老孙头。
从李安世打小记事开始，老孙头便已在府中，穿着灰色的土布衣衫，父王似乎对他的老架式很满意，只让他给自己驾车，而且对老孙头也很尊敬，不同于其他仆人。
记忆中，老孙头每日总是乐呵呵的，呲着黄板牙，脸上堆着十八个褶，笑得很灿烂，而且总喜欢双手抄在袖筒里。
没想到啊，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王府老车夫，竟然……竟然是一位世外高人！
“瞅啥呢？”
“没瞅啥！老孙头，你说咱们下一步怎么营救他们呢？”
老孙头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袋锅，缓缓的说道：“午后我独自去小瀛洲岛，公子赶回衡州报信。”
李安世见老孙头要孤身赴险，连忙摇头，“我说老孙头，赞了你一句大侠，你就嘚瑟起来了？骑快马赶到衡州城也需一天一夜的光景，等到来救，黄瓜菜都凉了！更何况我们哪有马匹？就凭我这付脚丫子，哪天才能走到啊？干脆，我不走，我和你一起去救人。再说了，人家指名点姓要我去，如果临阵脱逃，连个面都不敢露，太丢人了，我可不当缩头乌龟！”
“下午去小瀛洲岛可是殊死一战，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倘若公子有半点闪失，我可没办法向你父王交代。”
见李安世不肯离开，老孙头摇了摇头，也无可奈何，只得补充说道。
李安世一听老孙头提到父王，立时一脸怒气，“我没那个什么父王，我的生死也与他无关！”
“唉！”老孙头猛抽了几口，沉思了片刻。
“好吧，公子若想此番救人有所作为，应当将那斩月剑好生的操练一下。这斩月剑作为稀世名剑，铸剑大师云清子在铸造之时倾入了毕生所学。”
老孙头边说着边敲了敲烟袋锅，别在了腰间。
“其色乌黑，手感如木，却锋刃无比，尤其此剑有通灵之气，如将此剑的剑气与用剑之人的真气相贯通，则可达到人剑合一，飞天入地的神通。传闻六十年前一名江湖豪侠曾持此剑，单人单剑战败了江南清凉山剑宗的六大高手，一战成名，然而，事后这名豪侠便消遁于江湖，斩月剑也再没了消息，此次静虑禅师将此剑赠与你，真是你天大的造化。”
李安世席地而坐，将斩月剑横放在膝上，用手轻轻地抚摸，此剑似有灵性，随着手指所及之处，乌黑的剑身随之闪烁出红色的光芒，似在和自己的新主人应答。
李安世右手握剑在手，只觉得剑愈来愈沉，一股热流顺着手掌，经手臂贯通各大经脉。这股热浪在体内周转，起初左突右撞，身体几乎把持不住。
李安世静心默念静虑禅师所授的内功心法，这股气流才终于慢慢的平缓下来，如虎啸龙吟的瀑布之水泄入了深潭，半柱香的功夫，李安世已能控制这股气流，自如的在体内运转。
“三年来，静虑禅师教你独门内功心法，意在打通全身周天经脉，此番再用此剑，你体内运转自如的真气与剑气相通，便是水到渠成了。静虑禅师确实思虑深远。”老孙头捋着稀疏的山羊胡，点头说道。
“你手持此剑，切记不要强加以自身之力，而应随心而进，因境而动，达到人剑一体的境界。”
老孙头注视着李安世，认真的讲解着御剑之术。
李安世右手持剑，顺剑而动，揣摩着如何以心驭剑，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熟练了许多。
老孙头对李安世频频点头，不禁喟叹这年轻人颇有悟性，将来必成大器。
二人休息之时，老孙头凭着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对昨夜的变故向李安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公子与王爷闹翻后，离开王府，秘密隐居在这秋明湖北岸的茅庐，知道茅庐所在的仅有王爷、芙蓉郡主、静虑禅师和我，就算天宁寺中的小和尚也并不知道公子的真实身份，三年来一直风平浪静，此次袭击我们的黑衣人和红衣女子，显然是冲着公子而来的，他们是如何知道茅庐的所在呢？”
“郡主和刘北云不会武功，但从我感知到的真气来看，魏津亭的武学修为已达须弥境界，以其谨慎持重的为人，倘若有人一路跟踪，定会被他察觉。说起林中那六名黑衣人的武功，倒也实属一般，但所用的弩箭制作精巧，射程应有百步。那红衣女子年纪轻轻，武学还欠火候，至多也就是灵妙境界的上品，与魏津亭相比尚有差距。她声称掳走了郡主三人，可见对方还有未露面的高手，且实力当在魏津亭之上，既已知道了公子的行踪，那红衣女子为何与我们定在小瀛洲相见，而不是趁势集合高手围攻我们呢？”老孙头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定是对方未料到斩月和寸芒的厉害，一时并无绝对的胜算，希望以人质为要挟，在小瀛洲岛布下埋伏。仅留半天的功夫，我们根本来不及去衡州求援，而他们却大可以重新布置安排。”
李安世说道：“还有可能他们的援兵就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以逸待劳，希望会合之后，握有胜算，将我俩一网打尽。”
老孙头的看法与李安世的分析不谋而合，“不管怎样，下午定是一场恶战。三年了，老夫还没像今日这样让寸芒出鞘一战，今天早上被迫出鞘，倒真是觉得生疏了许多啊！”
“不过，那红衣女子所用的长鞭倒使我想起了一个人。”老孙头出神的说道。
“柳红绫？我听你问那红衣女子认不认得柳红绫，那女子说是她的娘亲，老孙头，柳红绫是谁？”李安世插嘴问道。
老孙头并未言语，似乎陷入了沉思，双目望着波光粼粼的秋明湖，湖上一只飞鸟正如箭般射向水面，双爪从湖中抓起一条大鱼，腾空飞起。
老孙头嘴角一翘，看了一眼李安世，说道：“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说给公子听听倒也无妨。”
见老孙头要开始说书，李安世凑近前来，胳膊支在膝上，拖着腮帮子，迫不及待的等着老孙头开讲。
这三年来，老孙头常常天南海北、海阔天空的讲起许多故事，对于涉世未深的李安世来说，心里对老孙头很佩服，甚至可以说是崇拜。
李安世还常常在听完故事后产生一股子莫名的冲动，卧虎山外的江湖原来是如此精彩，自己何日才能仗剑天涯，闯荡江湖，周游九国呢？
老孙头润了润嗓子，不急不忙的开了腔：“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听这话，李安世拖着腮帮子的胳膊在膝上一滑，险些失手趴在地上，“什嘛？老孙头，真是给你梯子就上房啊，耍我呢？”说着，李安世脱下左脚的布鞋，高高举起就要甩打过去。
“看我不让你人鞋合一！”李安世气急败坏的吼道。
老孙头一脸坏笑，连忙求饶，“慢着……慢着……公子，老夫就是开个玩笑，看天色已是午时，咱们需要抓紧动身前往小瀛洲岛，不要误了正事。等救出了郡主他们三人，我给你讲上三天三夜，包你过瘾，咋样？”
李安世分得清孰轻孰重，起身将斩月剑背在身后，信心满满的准备踏上征程。
老孙头则将旱烟袋插在腰间，脸上依旧堆满笑容，然而心中却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忧虑。
他隐隐觉得那个与自己应该有着某种千丝万缕关系的红衣女子只是个马前卒而已，能够擒走武学修为已达须弥境界的魏津亭，她的身后应该另有高手。而以红衣女子逃遁时所用的掷丸生烟的手段，应当是鬼刹盟无疑。
作为江湖第一大帮派，鬼刹盟集邪门歪道之大成，素来为名门正派所不齿，而作恶多端、助纣为虐的所作所为更是被视为江湖的败类。但其杀手众多，心狠手辣，倘若此番碰到难缠的对手，必是一番恶战，而且敌众我寡……想到这里，老孙头暗下决心，哪怕自己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保护好世子。
而此时的小瀛洲岛也正处在剑拔弩张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