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001 外来记忆

月明星稀，鹿山之巅坐满了人。

夜风习习，吹在身上舒服得全身毛孔扩张开来。

“开始了开始了……”

人群中欢呼声响起。

一颗流星自天际划过。

它如领头羊一般，随后几十颗流星依次划过。北京时间二十点二十三分，迎来第一波流星雨。

有的人忙着祈愿，有的人忙着以流星雨为背景自拍或者合拍。

许坏坐在草地上，双手撑着下巴看流星雨，不祈愿也不拍照。

突兀的，一抹黑点混迹在流星雨中，直奔鹿山而来。

眨眼间，黑点便接近，越来越大。几秒后，停在鹿山上空五六十米处。

许坏猛地站起来，满脸惊骇。

“那，那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停在鹿山上空的黑点早已变成了一片黑云，不，应该是一张人脸更为准确——面积超过五平米的大人脸。

如同某个时期盛行的涂鸦喷绘，有人在空中喷出了这样一张人脸。

有鼻子有眼，有嘴巴有耳，脸上还挂着狰狞的笑。

“唷，帅哥，你这搭讪方式也太落伍了吧？”

许坏旁边两个画着烟熏妆、高中生模样的非主流小姑娘一边抬头看着流星雨一边笑嘻嘻的说道。

她们看不到黑脸？许坏眉头微皱，周围的人有的在喊着拍照；有的抬头看流星，嘴里还数着数。根本就没有发现那张人脸出现在上空。

人脸超过五平米，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不可能无法发现。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看不到，或者……

许坏怀疑是自己出现幻觉，他揉了揉眼睛——人脸还在。

而且，这次，人脸的眼睛睁开了。

黑瞳，一种冷意自其内透出。许坏心里一凛，假装看不见。

人脸那双堪比人头大的眼睛一扫，最后锁定在许坏身上。

许坏瞬间感觉到危险，有生以来的危险。他控制不住的想要跌坐在地上，却惊骇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是由自己控制了，连动一动都没办法。

豆大的汗珠从许坏额头上落下，看得等着他回答的两名高中女生莫名其妙。

“哈哈，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也有跟我一样的修者体质，天不亡我。”人脸猖狂的笑声响起，“就是你了，能将身体给夜魔使用，是你的荣幸。”

声音如滚滚天雷，震得许坏耳朵嗡嗡作响。

下一刻，人脸扑向许坏……

黑暗、恐惧、窒息、绝望……

许坏感觉自己像是一只不会水的小虫子，掉入波涛汹涌巨浪翻腾的大海中，毫无逃生希望。

死亡，只是时间问题，或许一秒，或许两秒……

不，我不能死！帏子的仇还没报，身上的冤屈还没洗刷，怎么可以死？

管你什么夜魔，谁都不行！

我要活着！活着！！活着！！！

强烈的求生意志蔓延开来，下一刻，许坏感觉自己化成了一道微弱的光芒，出现在满世界的黑暗之中。

他没有犹豫，下意识的，催动着光芒往外突去。

“不……”

夜魔凄厉的叫声响起，但是只喊出一个字便戛然而止。

光芒如利箭一般，杀入黑暗中。这一下如同将许坏全身精力泄了出去，下一刻，他失去意识。

许坏恢复意识，口干舌燥。刺眼的光线让他眨了好几次眼睛才适应睁开。

骄阳当空，照在身上，仿若要将人皮肤烧伤才罢休。

许坏拍了拍脑袋，摸出手机——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皱了皱眉头，他的手机可以待机超过三十六个小时，平时也没什么人会给他打电话，而现在手机却没电关机了，也就是说，他至少昏迷了三十多个小时。

望望四周，看流星雨那晚热闹的人群已经不在，余下满地的食物垃圾。

“看来那晚的不是幻觉，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还好，活着。”

许坏在心里嘟嚷着，站起来检查身体——除了虚弱外暂时没什么不适。另外，身上还有一些汗臭味，应该是昏迷期间被太阳照射流汗导致的。

让他有些无语的是，在他白色的t恤衫正面，被用签字笔写了一行字。

“帅哥，你真能睡，我们先走了哦。”

后面还加了一个笑脸，估计是当时那两个非主流高中女生留下的吧。

肚子有些饿，许坏在周围找了找，不负所望找到了一个被留下的面包，他也不管是否过期，撕开包装往嘴里塞。

味道有些发馊，不知道是过期了还是被太阳晒的。

一个面包下肚，他又找了几分钟，找到六个旺旺雪饼，一个不留的吃了。

体力终于恢复了一些，许坏整了整衣服，开始往山下走。

他一边走一边脑中回忆着那晚发生的具体细节。

忽然，他感觉到眼前一亮，换了一个场景。

熟悉的感觉，就是那晚上的战场。

但与那晚上不同的是，现在并不是黑黑的，而是如白昼一样光亮。

在白昼的空间，一个黑色球体漂浮着。那气息，是流星雨夜晚的夜魔。

许坏绷紧神经，警惕万分。

不过，战斗并没有如期来临。许坏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

许坏小心翼翼的移近一些，这才发现，黑色球体上面的气息跟那晚夜魔的一样，但是它身上没有生命气息。

那晚在昏迷前听到夜魔的惨叫，它应该是死了吧？

想到这儿，许坏略微放松了心情。然后发现……他不是他。

确切的说，现在的他不是人形，而只是一小团微弱的光质。至于模样，看起来像是小蝌蚪——当然，在许坏脑中没有小蝌蚪的印象，他想到的是精子。

看了一圈自己的‘身体’，再看看面前体积是自己上千倍，密度也要比自己大得多的黑色球体，许坏忽然感觉到很郁闷、很自卑。

“那晚，似乎也是变成了精子，然后在夜魔的黑雾中逃出？”许坏嘟嚷着，忽然大声喊道：“喂，你是叫夜魔吧？说说话，这是哪儿？”

一连喊了两声，面前那团黑色球体也没说话，看来确实是死了。

许坏壮着胆子，凑过去在黑色球体上面碰了碰。

黑色球体一动不动，但是从上面传来一股诱惑力，让许坏心痒痒。

好像毒品对于瘾君子；好像女人对服役三年未外出的军汉；好像唐和尚对各路妖魔；又好像……反正，现在黑色球体对许坏来说，是香馍馍，是无法拒绝的存在，让他想要在上面狠狠的啃一口吞下去。

许坏催动着自己的小蝌蚪身体，朝着黑色球体撞过去。

黑色球体一动不动，倒是许坏将自己撞得生疼，同时也让他发热的脑子清醒一些。

“呼，刚才怎么回事？这是夜魔还没死使出的手段？不行，绝对不能中计，坚持住。”

许坏身体一动，往后飘退十多米，远离黑色球体。

但是，那香香的诱惑的味道依旧在他脑中回荡，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黑色球体。

如果不是变成了小蝌蚪，他双眼一定是通红通红的，被黑色球体给馋的。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许坏坚持不下去了，他想逃离这儿，却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终于，他坚持不住了，闷头朝着黑色球体撞去。

一下两下三下……好多下。

每一次撞击，都用尽了全力。许坏的小蝌蚪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而黑色球体却没有一点儿动静，哪怕是稍微动一下。

但是，许坏却疯了一样坚持着，飞蛾扑火。

十几分钟过去，许坏跌落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催动小蝌蚪身体。

许坏无力的趴在地上，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看来，这不是夜魔搞的鬼。要是夜魔搞鬼，那就应该让他吞下黑色球体而不是让他什么都得不到。

而且，许坏此时也更能清楚自己的感觉，黑色球体对于他，就像是奶水对于新生婴儿。他对黑色球体完全是一种渴望，一种本能，生命体渴望生存的本能，好像黑色球体能够为他这个小蝌蚪身体提供营养一样。

许坏休息了半个小时，力气恢复一些。经过半个小时的思考和控制，对于黑色球体他依旧渴望，但不像之前那样毫无理智的疯狂。

他催动小蝌蚪身体，围着黑色球体转悠。想要寻找破绽，将这个大家伙给拿下。

黑色球体的体积是许坏身体的上千倍，完全转一圈需要十多分钟。许坏在转了两圈后，终于有了一丝发现。

在黑色球体的某一个点上，一丝比许坏身体要细了十多倍的黑丝露在外面。就像是某件光滑的纺织品露出了线头一样。

就从这儿下手吧。许坏眼睛一亮，催动小蝌蚪身体触碰了下黑色丝线，那诱惑的味道直入心扉，勾得他心动不已。

许坏外形像小蝌蚪，五官不存在，四肢也不知道在哪儿。想要将黑色丝线拽出来都无从下手。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用自己的小蝌蚪身体贴上黑色丝线，然后迅速翻转起来。

试了好几次，他终于成功将黑色丝线绑在了自己的小蝌蚪身体上，然后开始往外拽。

一毫米、两毫米……黑色丝线渐渐的被许坏卷着拉出黑色球体。

长约五厘米的黑色丝线离开黑色球体，许坏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见到黑色丝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他雪白的小蝌蚪身体融合。

许坏吓了一跳，下一刻，一大堆的信息涌入他脑中。

信息如同放电影一般在许坏脑中播放，许坏脸上满是震惊。

“原来夜魔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是个平行世界？还真有点儿意思，无论是经济还是科技都比地球超前太多了。连人类的进化也是一样，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是异能者，恩，他们称为修者。”

“夜魔，平行世界第一高手，第一通缉犯。被八大国七十二个高手围攻，战斗中产生的大能量引发空间异象，七十二个高手尽皆死亡，他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卷入这个世界。”许坏回忆着刚刚吸收到的记忆，“呵呵，想要霸占我这个有修者体质的身体让你重新活下去，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你活该。”

“不过，根据夜魔的记忆来看，他在快要霸占我身体的时候，我却突然觉醒修者之路，无巧不巧的击中他藏在庞大精神力中的精神之髓，让他本就频临死亡的精神之髓彻底毁灭。这么说，我也算是异能者了，这是因祸得福，而且得到的太过珍贵了。”

“可惜，吸收的夜魔记忆太少了，只有他最后几天以及儿童时代三年的记忆，不然就可以多了解一些平行世界的事情了。”许坏叹了口气，旋即笑道，“不过运气也不算坏。夜魔儿童时候的记忆有完整的修者启蒙教育，那正好适合现在的我。”

“另外，这个战场居然就是我的精神海。那小蝌蚪是我的精神力，跟夜魔的比，相差太大了，不论是质还是量。算了，现在先退出精神海，看看我觉醒的异能是什么。还真是让人有些期待。”

当下，许坏将脑中关于修者启蒙教育的那一部分信息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大致掌握后，退出精神海。

阵阵夜风吹来，一轮圆月挂在空中。

许坏微微一怔，都已经晚上了。也就是说，他在精神海中至少呆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要是有人看到，许坏就是站在下山的台阶上发呆了一个下午。好在鹿山不是旅游区，平时没有人来。

“算了，不管这些了。还是先看一下我的异能是什么。这是……感知？”

异能感知，不用眼睛可以感受到周边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