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章 初恋的滋味
也难怪，那是个刚刚开放不久的年代，随着文化市场的大爆炸，作家自然而然就成了先行者与弄潮儿，一旦功成名就，在十数亿人的泱泱大国，难免就成了被众星捧月的人物。
几个月前，班主任老师单独把毛玉米调过来跟陈放排坐同桌时，他就有些不理解，私下里问过她，毛玉米没有避讳，承认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
陈放排问她什么，毛玉米就毫不羞涩地说喜欢闻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汗味儿，这理由听上去很有几分暧昧。
这还不算，毛玉米还经常往陈放排口袋里塞点零食啥的，这让他很感动，但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直到收到纸条的那天晚上，在毛玉米强大的攻势下，陈放排再也收不住了，毅然接受了她的“示爱”。
那时候晚自习上了一半，突然停电了，趁着这工夫，毛玉米主动摸上了陈放排的手。
陈放排僵硬了片刻，突然灵醒起来，反过来一把攥住了毛玉米的小手。
毛玉米的手很嫩，很软，软得有点儿不像话，陈放排用力一攥，觉得吱吱的像是在过电。
也许是电流过猛的缘故，他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等灯光重新亮起来时，才听到有人大声问他：“陈放排你肿么了，肿么流鼻血了？”
陈放排随后一摸，卧槽，满手鲜红。
可他并没觉得害怕，反倒沉醉在一种幸福的晕眩之中，暗自揣摩着：难道初次摸小手也要付出血的代价？
难道自己流的就是传说中的男儿红……
可事后不久，同寝室的小六子就偷偷告诉他，说其实那天晚上的鼻血根本就不是自己流出来的，而是丁光彪那小子用拳头给捅的。
丁光彪给捅的？
尽他妈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
他为什么要打自己？理由呢？
再说了，拳头打在脸上能没感觉吗？
还有……还有来电以后，丁光彪明明就坐在自己座位上，他又不是孙悟空，怎么够得着自己？
陈放排就骂小六子：“你这个王八蛋，尽特马挑拨离间，人家丁光彪可不是那种人。”
小六子气得鼻子都歪了，咬着牙根说陈放排你这个傻子，他是想泡毛玉米知道不？
陈放排不屑一顾，说：“这怎么可能，老子是未来的作家，毛玉米看上的是自己，他丁光彪连造句都不利索，凭什么泡毛玉米啊？”
小六发啐一口，说你小子等着瞧吧，有你哭的时候。
陈放排嘴上没说，心里却在嘲笑小六子，你小子没出息，一定是见老子抱得美人归了，就嫉妒眼红了。
果然，还真被小六子说中了，过了没几天，陈放排就发现毛玉米起了变化，她在有意无意地疏远着自己，别说摸小手了，就是挨得稍近一点都不行。
陈放排问她怎么了，她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不欠你的。
这让身陷初恋情感的陈放排很不舒服，决定找毛玉米好好谈一谈。
下课后，他小声对毛玉米说，去后面的小树林里走走吧，我先到大门外的水塘边等你。
毛玉米没有理他，只管埋头收拾东西。
陈放排又说一句我等你啊，就背起书包出了门。可到了水塘边后，左等右等，一直都不见毛玉米过来。
他有些急躁了，起身往回返，不等进大门，就看见丁光彪迎面走了过来，问陈放排：“老赵，干嘛去呀？”
陈放排说东西落在教室了，想回去取。
丁光彪说教室都已经锁门了，取个屁呀，走吧，吃饭去。
陈放排说现在还不饿，等会儿再吃。
丁光彪就说那好，我饿了，先去吃了，随手把一瓶饮料递给了陈放排，说多买了一瓶，这个你喝。
陈放排接过饮料，受宠若惊，那可是个粗茶淡饭都不敢放开来吃的年代，一瓶饮料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看着丁光彪远去的背影，陈放排就骂起了小六：逗比的小六子，竟然还嫁祸于人，看丁光彪多好，他想那种不仁不义的人吗？
等不来毛玉米，陈放排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飞起右脚，朝着路边一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踢去。
那块鹅卵石就像长了翅膀，嗖地飞出了老远，不偏不倚，正打在了一个趴在垃圾桶上捡吃食的疯老头身上。
也不知道那石头究竟击到了疯老头哪一个部位，看上去很严重，他竟然一头栽倒在了路边的草丛中。
见疯老头好长时间都一动不动，陈放排脑袋嗡一下就大了起来，难道是死了不成？
不好，还是溜之大吉吧，万一弄个过失杀人的罪名套在身上，老子这一辈子算就彻底玩完了。
刚刚转过身，陈放排就骂起了自己：狗日的陈放排，你就这样一走了之？还他妈算个男人吗？
他瞬间变得高大起来，走到了案发现场，蹲在了散发着闷臭气息的疯老头面前，喊道：“爷爷……老爷爷……你醒醒……醒醒啊！”
疯老头竟然微微哼唧了一声，眼皮却依然紧闭着，只是鼻孔里冒出了一个透明的气泡，随机又破掉了，变成了一条黄黄的鼻涕虫。
“老爷爷，你觉得怎么样？”
疯老头哎哟一声，吃力地爬了起来，望了陈放排一眼，说起了梦话：“日个姥姥得，这是哪里射来的一颗子弹呀？当场就把我击倒了。”说完竟然嘿嘿笑了起来。
陈放排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老头真是个疯子，就说：“哪有什么子弹呀，是你自己摔倒了。”
疯老头这才瞪大了眼，叫嚷道：“不对……不对……那明明就是一颗子弹，三八大盖射过来的，三八大盖，你懂吗？”
陈放排摇摇头，笑着说我不懂。
疯老头拍了拍胸脯，翘动着一撮脏兮兮的胡须说：“我练过童子功，一颗子弹算啥？没事……没事，穿不透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死不了，我还练过铁布衫呢，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一颗小小的子弹，我吃到肚子里都能变成屎。”疯老头吹嘘着，眼睛突然直了。
陈放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那混浊的目光竟然落在了我手中的那瓶饮料上。
“你带汽油了？”疯老头眼睛直得不打弯，嘴角流出了哈喇子。
“你需要加油了？”陈放排顺着他的话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