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溪女汉子 -- 第四十八章 今天只论理
菜国粮向在场的人散发完烟，还亲自给离得最近的人点上。
他自己也抽出一支，点然了，深吸了几口，再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目光都聚拢到自己身上了，才又大声说：
“现在我们说点内实点的东西，不来虚的！我要说的是，这地，我承认是你们村的！当然也得承认它已经是荒地！我想问的是，你们为啥要把它荒废了呢，是不是因为一个原因：地一年耕种下来，你能赚多少钱的问题？是不是有的年份会出现不能把牛工钱赚回来？所以，你们为什么把土地撂荒了，直接的原因就是这地不出种，种了这土地，收益不抵支出！所以，荒了的地，还有我这个憨家伙来租你们的，应该正合你们的意才对。”
“当然，有人会说：还是有一定收入的！这一点我也不反对，肯定有丰收的时候的。但做庄稼的人哪个不知道，做土地是要靠天吃饭的！得丰收当然有，但前提是要风调雨顺。你们这里有人算过这笔帐没有：相对于务工或者从事商业活动来说，这点土地收益是不是远远不能满足劳动者的需求？是不是和外出务工相比，种土地的收益要差得太远了？所以，我能理解，多数农民为什么要选择放弃土地的原因。”
“你们知道过去村里边为啥有那样的胆量，敢处理你们的荒地的原因吗？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中国有个《基本农田保护条例》，大家听清楚了，《基本农田保护条例》。我研究过了，1998年12月27日国务院令第257号发布《基本农田保护条例》，其中第十八条规定，禁止任何单位和个人闲置、荒芜基本农田。哪怕是经国务院批准的重点建设项目占用基本农田的，满１年不使用而又可以耕种并收获的，规定说，应当由原耕种该幅基本农田的集体或者个人恢复耕种，也可以由用地单位组织耕种；１年以上未动工建设的，规定说要按照省、自治区、直辖市的规定缴纳闲置费；连续２年未使用的，经国务院批准，由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无偿收回用地单位的土地使用权；该幅土地原为农民集体所有的，应当交由原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恢复耕种，重新划入基本农田保护区。承包经营基本农田的单位或者个人连续２年弃耕抛荒的，原发包单位应当终止承包合同，收回发包的基本农田。”
“《基本农田保护条例》第十八条，记清楚了吧？你看你们的地，荒废的时间何止一二年，按国家规定，早就应该被收回的了。这不是哪个人私自己可以处理的，这是国家的大政方针，所以，我们今天对它进行使用，是合符国家法理的。”
“当然，我们使用这里的土地不能说对你们一点也没有帮助，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种经营方式，这正是现在国家正大力提倡，积极鼓励的农村土地集约化经营模式。因为它不但能降低耕作成本、提高土地利用率，还能解放出更多劳动力从事其他生产活动，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去查查，《基本农田保护条例》第十八条，然后查一下集约化经营。”
“我们不是神，我们能靠自己的劳动在这片土地上干完这么多活吗，当然不能嘛！我们也需要劳动力支持！你们也需要打工挣钱的吧，看，我们之间不就有接合点——反正出门打工挣钱是挣，就地打工挣钱也是挣，你们为啥要舍近求远，并与我们为敌呢。”
“问题是，与我为敌未必就一定对你有好处！你们也知道什么叫枪打出头鸟的吧：你愿意出头，愿意为大家的事做出你们所谓的献身。当然喽，献身是可以的，也是伟大的，但献身的前提是身体还在，还是你自已的。如果肉身的存在都成了问题，献身就只是一句空话。你们听得懂这句话的吧？强调一句，我过去不是个好人！我的过去是烂出了名的，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了吧？”
“有间于此，我希望大家能和平相处，如果你真还有啥想不通的，去问问村里边，找政府吧，他们应该会给你答复的。不要让我们之间把话说毛了，不安逸的。就算你不愿意为我们做事，今后我们的果子出来后，你不小心走错路了，到我们这里，来参观时，我知道的：按江湖礼数，到了都是客，我们会请你吃两个果果，我们会请的！这样，至少在过去的荒山上也得了个果子吃，而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山上遍野是草，是刺芭篓，吃茅草有，吃果果有吗？没有嘛，我们没哪个不喜欢吃果果的吧？”
“都回家去吧，等我有机会了，空闲了，我慢慢请大家喝酒，你们看行不行？”
“你们现在看到了，我们整的这个背时活路，可能没有一两千个劳动力弄不出来呀。老天爷吔，这需要钱来打斗的呀！看，这就是你们挣钱的机会！如果你们反对我，你就把愿意来找钱的人的财路断喽！所以，不仅我们不会答应，帮我们做活路的人也不会答应的……”
一席话，让来闹事的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菜国粮见效果已达到，便接着说：“各位，今天我这里真的不适合接待，大家今天砍的木材快点拿回家去，你们知道不，这里的木材砍伐还没去有关部门办砍伐证！所以我们都尽量保留下来已经成材的大树，没有进行采伐。今天有这么多树木被砍掉了，说不清楚林业派出所的会不会来找麻烦？不是我吓你们，乱砍乱伐，据说轻则要罚款，重的要判刑的。大家这哈快点把材料拿回家藏起来，别让他们来说你们乱砍乱伐！真的，暂时不便留你们，快回家吧。来，再来支烟。来支烟……来来来。”
孟银菊保持着一个并不太优雅的姿势盯着菜国粮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她父亲告诉她，应该再烧点开水了才回过神来。这也不能怪她的失态，目睹了菜国粮那近乎流行氓径的一席话，居然让来找事的一波人如丧家之犬般离去，怎能不让她心中产生出那份难以明言的情素？
这并非因为他菜国粮的长相，而是因为他的气质再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形像，她因为多年来的漂泊生活，正期盼能有一个能扛得住事的人相伴，希望自己能遇上一个刚毅的汉子。而他恰恰表现出了那份雄健和粗犷，怎么不叫她心潮澎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