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六章

待我报了地址，宋小军撂下“我马上过去。”这句话就挂了电话。十几分钟后。宋小军骑着他老爸给他买的新车就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我躺在小河边仰头望星星，直接把车子扔在一边。坐到我旁边。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过了好久，宋小军掏出烟，点了一根抽了起来，又给我点了一根。把烟递到我面前，我看着这昂贵的烟，苦笑了一下。想到不久之前，我们还点着这昂贵的烟时不时调戏漂亮的女同学，当时多潇洒，现在内心就有多悲凉。

“戒了。”我推开了宋小军递过来的烟。宋小军先是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扬起嘴角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把他手中被我拒绝的烟踩在脚底下，灭掉。他狠狠的吸了一口自己嘴里的烟，就把烟丢到河里去了。手中的那包烟和打火机也在下一秒被丢到河里去了。

两个人都没有过多的言语，或许是多年相处的缘故吧，彼此之间也产生了默契。

就这样，两个人整整坐了一宿。就在天快亮的时候。宋小军拍拍自己身上的露水，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

“明天。”我躺着都觉得麻木了。

“我回去先买好票，你收拾一下，到时候你就过来吧。”说完就骑着他那曾经被抛弃的车走远了。

过了一会，我也拍拍身上的露水，迎着清晨的太阳，踩着这朝阳回家了。

回到家，没有看到父亲的一脸怒气，也没看到母亲担心的眼神，但是看到他们眼神中透露的那种我也说不出来的一种感情。

父亲没有在太阳出来之前就去了工地，而是在厨房里跟着母亲忙碌。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有一些东西突然释怀了，比如自己在昨天还在怨恨父亲为什么这么没用，让自己活的那么累。

母亲看到我，谈谈一笑“快点洗把脸吃早餐吧，这些都是你爸今天早上去买的。”我点了点头，去洗了脸。

今天早上这一桌，特别的安静，但不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而是很平淡很随和很舒心的宁静。

或许，这也注定了是一桌不平凡的早餐吧。

过了好一会儿，我发现父亲夹菜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说“出门在外要小心，外面不比家里，家里虽然过得不好，但终于没有伤害。”父亲普普通通的几句话，我也知道，是他下了多重的决心才说出来的。

他不同意我们出去闯，一直觉得我们还小还小，还不到时候，万一被骗什么的，怎么办。

可是他深知，终有一天我们是要离开他的。我也知道他害怕，害怕我会跟姐姐一样不辞而别，一去就是多年。无音无信。我更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坎，一个难以跨过去的坎，对于姐姐和我们这一家子，他内心充满的是无比的愧疚。

因为觉得自己无能，让我们过的那么辛苦，这么些年除了跟父亲说对不起之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表达我对他深深的愧欠。我没有走近他的心，更没想过试图去理解他一个身为父亲的心。

没有落泪，可是知道自己的心上满满的泪，心上的泪痕，我想将会伴随着自己的一生。

“你们都长大了，我和你母亲都老了，你们迟早都会离开。我们也拦不住了。”父亲放下碗筷 ，叹了一口气，从他红着的眼眶，我知道他有多不舍。

“之前小军就跟我说过了这件事，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昨晚他过来告诉告诉我们，说你想好了，我和你母亲也不想拦你了，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我们还是决定尊重你的选择。毕竟这个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也应该出去闯一闯了，这样对你或许也是一个很好的决定吧。”

母亲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悄悄地抹泪。我知道她只是不想让我担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是我知道的太晚了。

父亲吃完早饭就把他的车子推了出来，母亲把正在收拾东西的我从屋子叫了出来。说是父亲要带我上一趟县城，我就奇了怪了，到底什么事情。出来之后，父亲看到我点了一下头招呼我上车。

我正犹豫不决的时候，父亲皱了一下眉头，我只好乖乖的上了车。

一路上，父子俩之间依旧沉默不语，除了吹过耳边的呼呼的风声之外，就是路上各种来往车辆行驶的声音了。这跟平常的早上没什么区别，唯一改变的是父子之间的氛围有了极大的改变。

这种细微的改变或许在平常人家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对于父亲和我，就是莫大的改变。我坐在后面看着父亲弱小的背影，眼泪莫名其妙的掉了。我突然发现这段短短的时间，我的眼泪就不知道掉了多少回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曾经要说自己年少轻狂无知还是胆大妄为，竟然立誓，流汗流血不流泪。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哭笑不得，成长就是懂得一点一点收回自己的当初年少轻狂的话语吧。

到了县城，父亲直接把我拉进安踏服装店，一脸憨笑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掌，拿着一条T恤小心翼翼的问服务员，这个多少钱。

那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看了父亲老实巴交的脸，还有身上的着装，一脸蔑视的，从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句，然后摸了摸自己的涂的五颜六色的指甲回答道“478，打八折，你自己算吧。”说完扭着屁股就走了。

父亲摸着那条衣服，叹了一口气。咬咬牙，把我拉过去，问我如何。

不知何时，我的眼角布满了泪水，这是一个父亲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表达的一种爱。我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不喜欢。

非但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就是这样的一条衣服，轻而易举的击溃了父亲的自尊心。我讨厌，我冲出那个店。往家的方向跑去。

河南的七月，骄阳似火，正值中午的太阳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热力全部散发出来，普照整个大地，以为这就是爱，但它也不问问，这是不是人们所想要的。整个世界似乎被这个该死的火炉给包围了。

我一步一个脚印往家的方向走去。此时此刻，我的喉咙似乎要顶着一个火炉一样，在冒烟，连咽口水都疼。

我开始想坐车回家了，于是摸光自己全身上下，只掏出了一个一块钱的钢镚。我连死的心都有了。这段路程至少需要两块钱才能够上车。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我终于身有体味这句话的含义了。

望了望不远处的小卖部，一个钢镚刚好买一瓶矿泉水，喜出望外。一蹦三跳的冲过去，就在自己要掏钱买的时候，却犹豫了。另一种想法突然冒出心头，如果我一个人走完这段路程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再说了，自己身上还有一个钢镚呢，实在不行，走了一半的路程在上车吧。

抱着这个念头，我开始一个人步行，一阵阵微风吹来，把自己浑身上下吹个透心凉。我一边走一边幻想着自己在冲凉水澡，无比的惬意。

一边走，一边想着各种事情，以前，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