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九章 居心叵测
含昭驰骋了半日，午时来到一座山头下，但见峰峦叠嶂、郁郁葱葱，甚是清幽。含昭放辔徐行，游目四顾。正欣赏间，蓦地坐骑发出一阵嘶鸣，四蹄趑趄不前。含昭一瞥之下，吃了一惊：但见一条碗口粗的大蟒蛇正昂起头张口咬来。说时迟、那时快，含昭纵身下马，拔剑在手，一剑将蛇头削飞，饶是如此，蛇身仍兀自抽搐个不停。
含昭素来洁癖，见了那蛇惨状，恶心不已，正要上马而去，陡闻一女子的声音喝道：“慢着！”含昭吃那一惊，但见一个负剑女子如飞而来，到得含昭面前，嗔道：“你杀了咱们谷主的蛇儿，须得偿命。”言罢抽出背后长剑，唰唰两剑疾向含昭当胸刺来。
含昭见她来势汹汹，一面挥剑抵挡，一面辩解说道：“适才那大蛇欲要袭击在下的马儿，在下不得已而杀之。”那女子恍若未闻，仍是步步进逼。含昭心中有气，当下便不留情，施展“玉寒冰魄十三式”，但见一片剑影将那女子罩在里面，此时伤她轻而易举，但含昭不想冒然杀人，只想尽快脱身。那女子自知不敌，撮唇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声音甫落，就见一名女子飞奔而来，挥舞一柄软剑，直奔含昭。含昭以一敌二，毫不费劲，正待生擒二女，却见二女相互使个眼色，同时虚劈一剑，身子凌空而起，几个起落不见了影踪。
含昭知二人去得诡异，想是打斗不过，增加援手去了。他自恃武功，不以为然。当下不慌不忙，翻身上马。那马虽受了惊吓，终究神骏，含昭微一提辔，撒开四蹄疾奔起来。
转过一个山坳，含昭眼前一亮，不禁勒马慢行。
前面竟是一片梨树林。自己在隐居之地也栽培了不少梨树，但比起眼前这片，却是逊色不少。奇的是，自己培植的梨树，梨花早已凋谢；而眼前却是一片花海，洁白的梨花正开得香艳，引来无数蜂蝶上下围绕。
含昭看得出神，置身这梨花间，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寓所。娆儿和珍儿嗅花、摘花；自己同林儿花下练剑的情景宛若眼前。一时之间，如醉如痴，心神激荡不已。
忽听一女子娇笑道：“尊驾光临此地，也是缘分一场！”含昭矍然一惊，猛地醒悟过来。他早已嗅出这梨花香得奇特，内中必有古怪，幸好自己内力深厚，不然，已着了道儿。当下掉转马头，意欲离开。只听那女子的声音又娇滴滴地说道：“相公何必这么急着走呢，你我萍水相逢，不是缘分又是什么？何况我那条养育多年的蛇儿又死在相公之手，这个账该怎么算呢？佩妍、佩姣，你们两个去把相公请到这里说话。”
含昭正在寻觅说话之人，但见空荡荡的一个偌大林子，半个人影也无。自思那女子内功颇高，中气充沛，将声音远远送出，不足为奇。却不知是个怎样的女子，这般神秘，多半不是善人，自己走为上策，不与其纠缠。一念至此，猛拉辔头，双腿用力一夹，那马吃痛，四蹄旋转，反而往梨树林奔去。含昭大急，紧紧扯住缰绳，那马方停了下来，却是双腿一跪，扑地倒了。含昭飞跃而下，检视那马，口吐白沫，已然死去。含昭无可如何，只得回身疾走。忽听身后有两个女子的声音齐声叫道：“阁下慢走，咱们谷主有请！”人随声至，正是那先前与之交手的两位。
含昭回过身来，正色道：“小可出于自保方杀了那大蛇，而小可的马也猝死于这梨花毒香，咱们姑且算是扯平；现下身有要紧之事，不便逗留，还望二位姑娘向贵主转达。”左首女子闻言说道：“谷主说了，若阁下推辞，只好对不住了。”含昭怒道：“怎么？你们还要强人所难不成？”二女道声：“得罪！”双手齐扬，一片白色浓雾迎面袭向含昭。含昭见势不妙，知二人弃剑使毒，慌忙闪避，向后纵跃三丈开外，发足飞奔。正奔间，忽听一阵琴声铿锵而起，直达耳膜。含昭只觉这琴声似万剑穿过耳膜，难受之极。当下强运内力抵御，不意脚下放慢。那二女紧追不舍，眼看追上，含昭大喝一声，拔剑出鞘，横在胸前，凛然道：“你们不要逼我，不然，剑下无情！”二女见他眼如喷火，额上青筋暴起，彼此看了一眼，左首那女子开言道：“阁下何必这样固执，与谷主见上一面又有何妨？”含昭沉吟不答。蓦地那琴声又起，这回如惊涛骇浪，万马奔腾，含昭面如土色，实是说不出的难受。二女却气定神闲地望着含昭承受难言之苦。
那琴声愈来愈急，直如山崩地裂。含昭再也忍耐不住，仰后便倒。
待得醒转，发现自己竟困于石室之内。含昭一跃而起，运力推那石门，竟纹丝不动。含昭不由高声叫道：“外面有人吗？请打开门，放在下出去。”言罢俯在门上凝神聆听，却是半点声息也无。含昭无奈，只觉疲累不堪，坐于石凳之上。
这石室并不大，仅有一床一桌椅而已。都是巨石造就，天然而成。含昭叹了口气，寻思这些时日是非变故，接二连三，当真意想不到。忽然心念一动，复又走到石门，提气叫道：“在下含昭，路过此地，惊扰诸位，实非有意。请放在下出去，愿与谷主一见！”这‘愿与谷主一见’语声来回在石室内回荡，绵绵不绝。
只听“轧轧”数声石门缓缓打开，含昭快步而出，门外一青衣小鬟悄然侍立。见了含昭，躬身施礼，当先带路。含昭跟随其后。
二人三绕两绕，走出长长甬道，到得外面，豁然开朗。但见重楼叠阁、错落有致，甚是气派。
二人穿过一个又一个天井，到得一座大厅，顿时香气弥漫。含昭把眼一张，但见里面金碧辉煌，纱帐飘垂，青年女子不计其数，分列两旁。
正中椅上，雍懒地斜坐一名盛服浓妆的女子。那女子年纪三十开外，艳治娇媚，一对酥胸，半遮半掩。当真是“半胸苏嫩白雪饶”，万种风情尽在一身。
含昭不敢再看，正寻思说些什么。那女子格格娇笑道：“贱妾花弄影，此间梨花谷的谷主，一向隐居在此。若非相公斩了那大蛇，贱妾亦无缘相会，可见你我缘份不浅，你说是也不是？”语气甚是轻佻。
含昭心中不悦，忖道：“姑且搪塞她两句，设法脱身便是。”当下拱手道：“小可含昭，路过宝地，无意惊扰，谷主恕罪则个；小可身有要事，十分紧急，望谷主放行，小可不胜感激。”
花弄影格格一笑，不置可否。含昭微微有气，道声：“告辞”转身便欲离开，陡闻花弄影娇喝一声：“且慢！”起身离座，袅袅婷婷地走到含昭面前，笑吟吟地道：“含相公急什么，贱妾略备薄酒，为相公饯行，你看可好？”不待含昭答应，吩咐下人将酒菜抬至花厅，一面招手引含昭前去，含昭惧她琴声厉害，又不便动粗，只得勉强前往。
走不多时，到得花厅。里面也甚是宽阔整洁，内摆一桌丰盛酒席，桌旁两位女子，垂手侍立，正是与含昭打斗的二女。花弄影一指二女，笑道：“你们俩还不快向含相公道歉。”二女齐声道：“是，谷主。”走至含昭面前，躬身施礼，齐道：“适才多有得罪，望含相公处罚。”含昭已释然，道：“区区小事，都是误会一场，何来处罚，二位姑娘不必介怀。”二女听了，脸色一变，“啪啪啪”几声脆响，二女开始互相扇起对方耳光来。含昭一怔，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住手。”二女道：“贱婢代相公惩罚！”含昭待要阻止，花弄影纤手一摇，笑嘻嘻地说道：“由她们去。”邀含昭相对而坐，谈笑自若，丝毫不理会二女。
二女耳光之声清脆响亮，显是用力不轻。含昭哪有心情喝酒吃菜，当真如坐针毡，片刻不安。
那二女相互打了半个时辰，脸颊高高肿起兀自不歇。花弄影见了含昭的脸色，知他不快，挥手向二女道：“好了，你们出去罢。”二女这才停手，恭身而退。
花弄影一直笑眯眯地望着含昭。
含昭被她瞧得浑不自在，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说道：“多谢谷主盛情，小可铭记于心，只是事情紧迫，不得不……”花弄影摇手道：“不必再讲，含相公如此急不可耐，贱妾若再强留，于理不合，这样罢”端着一只精致酒盅，起身挨向含昭，笑道：“贱妾敬含相公一杯，若满饮此杯，即刻放行。”
含昭闻言，不胜之喜，展颜道：“既如此，小可饮了便是。”当下接过，不瑕细想，一饮而尽。花弄影抚掌笑道：“爽快！”伸出玉葱似的手指一点含昭，得意地笑道：“你还不倒，更待何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