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不愿醒来的梦 -- 第四章 生死试炼
翌日清晨。
萧情盘膝于山峰之间，迎着熹微的晨光，按照洪门秘籍所描述的方法开始吐纳修炼。
半个时辰后，他吐气收功结束了晨间的修炼，这也是他如今经脉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开始修炼内功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丢掉平日砍柴做饭的工作，不过自从明白了师傅让他砍柴的苦心后，这份平日里觉得枯燥无味的工作，也随之变得意义非凡起来，砍柴所用的工具也从石刀，换成了昨日入手的六式主体。将六式视若珍宝的萧情，原本极不情愿用六式来做这粗俗不堪的工作，但经过天罡师兄的一番喝斥之后，他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舍，朝那一堆粗大的铁木杀去。
一刀接着一刀，沉重的六式挥舞起来并不轻松，更何况与平日里所用的石刀相比，六式连刀刃都没有开锋，小指粗细的钝型刀刃与坚硬如铁的铁木相击，其难度可想而知，偏偏兴奋过头的萧情还十分作死的使出各种花样挥刀。
百余刀后，萧情整条右臂都肿了起来，但看着散落在周围还不到平日里十分之一的木柴，他顿时有些傻眼了。
银铃般的讥笑声从他身后响起，金燕缓缓来到他身边，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柴，打趣道：“别人练武是越练越厉害，小师弟你怎么反其道而行之啊？”
萧情被金燕激得面色通红却无力反驳，恨恨的哼了一声，将六式交至左手，单臂举至齐眉，随即猛然下挥，只见啪的一声轻响，坚硬的铁木瞬间一分为二。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力气不轻不重，充分利用了六式本身的重量和下落时的惯性，很显然这才是萧情平日里常用的砍柴方式。
“这才对嘛，华而不实的招式不适合你。”金燕满意的笑了笑，指着萧情肿起的右臂说道：“你不是昨儿个学会洪门神功了吗？难道不知道用内力舒通右臂的经脉，减轻右臂的肿胀嘛？”
萧情转头望向金燕，随即又将目光落至自己的右臂上，脸上充满了不解的神情，只差没有写上不会两个大字了。
金燕抬手捂额，无奈的说道：“真是败给你了！天罡师兄还说你资质过人，头天就能运行大周天，我怎么看你笨得跟块木头似得。”
萧情搔了搔脑袋，讪讪的说道：“师姐教训得是。”
“来，跟着我做。”金燕嗔了他一眼，说道：“深呼吸，将气沉入丹田内，接着以意念驱动丹田内的内力，随着呼出的气流缓缓上升直至心肺，然后转向右臂各处经脉，直到经脉内的真气消散。”
萧情按照金燕教授的方法试验几次后，果然发现右臂的肿胀明显减轻了，随即兴高采烈的问道：“师姐，用内力配合武功招式的方法是不是也这样？”
金燕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道：“你猜？”
被师姐蕴含深意的捉弄了一番后，萧情眼巴巴的目送着师姐离去，这期间萧情使出浑身解数，却也没能从金燕口中再套出半点使用内功的诀窍。洪门秘籍上记载的除了内功心法外，再无其他武学招式，这也正是萧情为何如此渴望获得内功使用方法的原因。
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洪玄公只让天罡领萧情入门，却不传授他内功的使用方法自然有他的道理。可是萧情憋了十多年，一夕得道，说不心急肯定是骗人的，而且他练功的方式如此独特，连一招半式都没有，能够耐得住性子不去找师傅询问已经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这也多亏了他多年来的打杂经历。
金燕师姐不肯教，萧情却仍然没有放弃将内力注入每一次挥刀的想法，不过当他尝试了数十遍之后，便有些兴致索然起来。原本他挥刀的手法干净利落，直接了当，中间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可以说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反应。但当他试图将丹田内的内力注入左臂时，却发现不但出刀变得有些僵硬，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劈歪的现象，这对力求完美的萧情来说简直如同耻辱一般。
幽幽的叹了口气后，萧情回复到之前简单出刀方式，放空思想全凭本能的一刀接着一刀挥去，直到一条胳膊肿胀起来，这才略做调息后换成另一只手握刀。
或许萧情此举正暗合那句话，简单的事情做到极致，便不简单了。
以一刀两断的方式，萧情挥刀数百，终于在午饭之前完成了今日的工作，然而此时他的两条胳膊也已经肿的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可是他却依然没有松开握在手中的六式。
萧情手腕一抖，将六式抗于肩膀上，看着地上堆积入山的木柴堆咧嘴一笑，满意的跺了跺脚，朝着用膳的前厅走去。
午膳时，天罡师兄善意的提醒了萧情一句，记得下午的试炼，言语间甚至夹杂了几分担忧的心情，毕竟无尘师弟会将试炼的程度进行到何种程度还尚且未知。
浑然不知大难临头的萧情爽朗的笑了笑，回了一句知道后便埋头扒饭，早晨的一番修炼对于他来说消耗有些过大。
用过午膳，萧情午睡片刻后，又用内力梳理了一番双臂的经脉，这才神清气爽的扛着六式朝试炼洞方向奔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大殿前，他师傅洪玄公和师兄天罡正目送着他渐渐远去。
“师傅，会不会有问题？”
洪玄公干咳了几声，道：“你要相信自己的师弟。”
绕过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面朝南面山峰拾阶而下，迈过一条满是青草悬空而架的小径后，萧情来到了山峰南面的尽头，一处漆黑不见五指的山洞赫然出现在他眼前，想必就是天罡师兄所说的试炼洞。
萧情在此居住多年，足迹遍布整座无日峰，唯独此处却是第一次到来，平日里众师兄、师姐再三告诫，此处内藏凶险不得妄入以免受伤。
此时他独自一人前来，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安，望着山洞出神半晌，才一咬牙抬脚迈进山洞中。
甫一入内，便发现此处静谧无比，耳畔再无小溪潺潺、瀑布轰鸣之声，岩壁两侧均插着熊熊燃烧的巨大火把，摇曳的火光将整个岩洞照耀得清晰无比。
洞中深处，数尊傀儡木偶正在四处游荡，萧情顿时感到有些诧异，实在不知危在何处险在哪里。
愣了一会，萧情不再纠结师兄让他来此的目的，准备先拿岩洞中的木偶试试手，旋即怪叫一声，迎着傀儡木偶冲了上去。
双手紧握六式刀柄，双臂微微一震，只听咔擦一声轻响，六式展露出它战斗时的姿态，那一分为二的剑尖犹如野兽的獠牙般锋芒毕露。
萧情身形一闪而过，以极快的速度拉近两者间的距离，却在下一刻由动转静，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承受着从脚掌传递而上的巨大力量，并将这股力量完美的传递至前臂和手腕。
巨大的力量换来得便是极快得挥刀速度，哪怕是重若千钧的六式，也在萧情用力挥舞之下化作了一道残影。
一刀两断，铁木傀儡甚至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便由上而下一分为二，成为了一堆废木。
一招得手，萧情并未就此停歇，反手一刀上挑，将左边攻来的一尊傀儡由下至上切成了两瓣。紧接着身形猛然一转，举过头顶的六式骤然下劈，又将右侧傀儡击毁。
数息间解决了三具傀儡，萧情紧握刀柄的双手微微一松，以便缓解一下虎口火辣感。他这三刀看似十分轻松，其实却消耗了他不少力气，从一开始的加速，到之后的由动转静，再到最后的每一下挥刀，无不充斥着力量与技巧的结合，哪怕是换成武功最高的天罡师兄，恐怕也很难做得比萧情更好了，更何况萧情自始至终都没有运用半分内力。旁人若是招他的方式来挥刀，不是冲刺时重心不稳，就是在挥刀结束之后手腕就已经扭伤了，更别提连续的挥舞三下。可见萧情与六式的契合程度，颇有几分人刀合一的味道了。
稍作休息，萧情双手紧握刀柄，双臂用力一推，獠牙般的刀锋径直刺入最后一具铁木傀儡中，随后手腕骤然一翻，坚硬如铁的傀儡竟然硬生生的被萧情撑得爆炸开来，化作了一地的碎屑。
以这记凶狠的“开膛破肚”最为这次试炼的终结，萧情满意的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杰作，拍了拍手，准备转身离开回去复命。
突然，一名蒙面男子从天而降落于萧情面前，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然攻上。
“看招。”
正当萧情愣神之际，蒙面男子一招扫堂腿将其扫倒，随后将他压倒在地，又用擒拿之术锁住他四肢与喉颈，顿时让他呼吸困难，动惮不得。萧情使出浑身解数奋力挣扎，却依旧无法挣脱蒙面男子的钳制。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萧情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憋得通红的脸上泛出几分紫色，眼看着他即将窒息而亡时，蒙面男子陡然松开钳制，一把扯下脸上的红色皂巾，笑眯眯的立于一旁。
死里逃生后的萧情痛苦的捂着喉咙干呕不止，稍稍缓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朝这人望去，却赫然发现此人竟是自己的二师兄无尘。
“师兄，你干嘛啊？”萧情恼羞成怒说道，恼当然是因为其师兄对他做出如此粗鲁的举动，羞则是为自己一招被制而感到有些羞愧。
无尘拍了拍萧情的肩膀，满脸和气的解释道：“呵呵，这是我们洪门弟子必须经历的仪式，为了今后踏入江湖时，能够时刻保持警惕，以防被人突袭暗算。”
萧情一把拍无尘的手，显然对这狗屁的试炼很是不满，之前被师兄无尘勒住脖子时，他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步步逼近，那种窒息感让人回想起来都一阵后怕，哪里是几句安慰的话语就能抚平过去的。
无尘对萧情无礼的举动也并不生气，依旧笑容满面，但那笑意却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味道。而且他脸上虽然在笑，眼神却平静如常，平静的目光中没有因为萧情获得洪门秘籍而产生一丝怨恨，但同样也没有一丝对师弟的关爱之意，就像在看一名与自己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一般。
“好了，大师兄交代的任务完成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留下这句话后，无尘转身离开了试炼洞窟。
萧情望着无尘师兄离去的背影，总觉师兄今日有些古怪，但仔细一想却又不知道古怪在何处。
晃了晃脑袋，萧情爬起身来，拾起掉落一旁的六式，弹掉身上的灰尘，大步朝洞窟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