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二章 龙炎（一）
半个小时之后，虎贲特种大队的情报分析室。
偌大的房间里，稀稀拉拉的只坐了十几个人，已经是大队长的苏剑看着环坐的众人，苦笑着对韩国杰说到：“我说老韩啊，你这是到我这儿扫荡来了。你来这一趟可倒好，一瓶茅台加一纸调令，我手底下这些狼崽子们就都成了你的人了！我看啊，以后你还是别来了，要不然，我这个大队长可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韩国杰知道他也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不过还是陪着笑脸说到：“老苏啊，咱俩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新兵连里还为了一个馒头打过架，你还跟我计较这些？再说了，这不是上头有命令嘛，要不然，我怎么着也不敢来你这儿挖墙脚啊。”
“得了吧你，一下子把我手底下最精锐的干部抽了个精光，我看你现在心里不定乐成什么样了。少跟我在这儿扯没用的了，瑕疵过来，见不着一箱茅台，你就别进我大队的门。”苏剑虎着脸说到。
韩国杰一脸的肉疼：“一箱？你要了我的命算了！你知道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一下砸一箱茅台，你弟妹不得吃了我啊？”
叶剑等人看着两个平时不苟言笑的家伙聊天打诨，眼珠子掉了一地。韩国杰不熟悉也就算了，苏剑是个什么脾气性格，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用耗子的话说，大队长的脸，常年阴天，阵发性狂风暴雨，至于晴天嘛，那肯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哎，你说你们几个，好好的兵不当，跟着我瞎搞什么？”叶剑捅了捅身边的耗子，小声问到。
“鬼知道怎么回事儿，正忙活着收拾那帮毒贩呢，上头一个命令下来，整个大队都回来了，倒是便宜了雷神的那帮小子了，几个大点儿的毒枭都收拾的七七八八了，他们上去基本上就是捡瓜落的。”耗子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郁闷。
耗子旁边坐着的鸣镝补充着：“别提了，一回来就通知我，让我收拾东西准备转业。你是不知道啊，当时我这小心脏是跳的扑通扑通的，心说哥们儿也没犯啥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的错误啊，怎么就这么着让我卷铺盖滚蛋了呢？后来一打听，可了不得了，咱们剑齿虎中队，算起来跟我一起滚蛋的竟然有六个人。要不是大队长后来给我们吹风，说这么做是另有深意，恐怕哥儿几个早就闹到战区司令部去了。”
几个人正在嘀咕，门口的卫兵猛的大喊一声：“立正！”
韩国杰和苏剑连忙停止了交谈，一起肃立站好。叶剑虽然已经不再是军人，但是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还是让他随着众人下意识的起身，立正站好。
“行了，都坐下吧。别和个杆子似的杵在那儿了。”进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军人，叶剑瞥了一眼，心中不由得暗自一惊。让他惊讶的不是对方肩膀上闪闪发光的两颗金星，而是那张面孔，实在是太熟悉了。最近两年，这位可没少陪着一号首长，在电视上露面。
众人心中都是暗自嘀咕，几个基层军官的转业，能惊动了这位大神，打死都不会有人信的。
等到众人都落座之后，，那老者用锐利的眼神扫了全场一遍，目光最后停在了叶剑和耗子等人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说到：“我刚才听着，有人准备到战区司令部去。怎么，你们有什么问题要反映吗？”
叶剑等人相视苦笑一声，这老爷子的耳朵还真是灵光，隔着这么老远都能听见。见众人不说话，老者继续将军：“怎么？都哑巴了？刚才一个一个的不都挺厉害的吗？”
到了这个份上，在傻坐着不说话就不合适了。耗子连忙起身立正，两眼目视前方，大声回答：“报告首长！我们是要去向首长表达决心！坚决服从组织安排！做到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听了耗子的话，老者虎目一瞪：“少在这儿给我打官腔！你们几个狼崽子的脾气我还不知道？现在老子没空收拾你们，一会儿咱再算账！”说到这儿，他威严的扫视了一下全场，清了清嗓子，朗声说到：“好了，人都齐了，不废话了，开会！”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老爷子四下环视了一眼，出声问到：“哪一个是叶剑？”
听到点到了自己的名字，叶剑连忙起身立正，大声回答：“报告首长，我就是叶剑！”
老爷子打量了他一眼，略感意外的说到：“哦？你就是叶剑？看起来还很年轻嘛。”
叶剑微微笑了笑：“报告首长，二十八了，不年轻了。”
“瞎扯！你再老有我老吗？我这一把年纪，都能当你爷爷了，不是照样整天忙活着给那些洋鬼子添堵？你才二十八岁，就准备急流勇退了？”老爷子虎目一瞪，出声喝到。
被这个老兵一顿教训的叶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再说话了。看他态度还算不错，老爷在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看似不经意的说到：“听说前几年你在非洲搞得风风火火的，挺热闹啊。怎么样小子，想不想到我这个老家伙手底下来？”
叶剑面露难色：“首长，我倒是愿意啊。可是，我早就已经复员了啊。”
老爷子看了看一众大大小小的军官，笑着说到：“嗯，不错啊，虎贲大队底子是厚啊。一个兵王的苗子，轻描淡写的就给安排复员了。不错，不错啊！”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又有谁听不出来？苏剑等特战大队的主官更是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老爷子身居高位多年，战争年代就以杀伐果决著称，说笑间身上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个时候谁还敢出头，纯粹是自己找不痛快。
一看冷了场，叶剑连忙说到：“报告首长，这事儿怪不得别人，是我当年不懂事儿，自己犯浑.”
老爷子瞪他一眼，说到：“坐下，没你说话的份儿。你那点儿破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揍了几个东洋鬼子吗？你得处分命令还是我亲自签的字！知道为什么处分你吗？”
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叶剑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他吭哧了半天，才小声说到：“知道，作为一名军人，不该动手打人，更不该跟外宾动手.可他们是在调戏那姑娘，这话可不是我瞎编的。”
“那我问你，下次再看见这种事儿，还管吗？”老爷子没接他的茬，而是厉声问到。
叶剑一愣，低头思考了片刻之后，他抬起头，迎着老爷子剑一样的目光，斩钉截铁的说到：“管！只要我还是个华夏军人，只要还是华夏人，只要还是个男人，这种事儿我就得管到底！”
底下一帮人噤若寒蝉，老爷子一辈子的暴脾气，当年敢跟太祖拍桌子瞪眼睛的主儿，敢在他面前这么大吼的，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了。苏剑面色一变，连忙大喝一声：“叶剑！说什么呢？怎么跟首长说话的？”训完了叶剑，他又连忙陪着笑脸对老爷子说到：“首长，小叶还年轻，说话没有分寸，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爷子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瞪了苏剑一眼，说到：“我和小叶说话，轮到你来插嘴了吗？”苏剑连忙闭嘴不敢吭声了。旁边的韩国杰却是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老爷子刚才还很严肃的喊叶剑的名字，这会儿却已经变成了小叶，这一个称呼上的改变，其中的意思恐怕不简单啊。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昂首而立的叶剑，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果然，老爷子放下茶杯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小子，果然没看错你！你要是敢说以后会注意分寸、注意方式方法什么的屁话，我现在就让你滚蛋！咱当兵的图的啥，不就是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不让人欺负？老百姓都让人欺负到头上了，连个屁都不敢放，那不是当兵的，那是没卵蛋的孬种！”
说到这儿，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一帮已经傻了眼的部下，话里有话的对叶剑说到：“这么多年不动手了，那些宵小之辈也敢出来蹦跶了。他们蹦跶蹦跶没什么，怕的是咱们自己把自己的手脚捆起来了！小子，当年给你处分，原因很简单，一共三个东洋矮矬子，你竟然还放跑了一个，让他跑到大使馆去给咱们找麻烦，你这战斗力，让我很失望啊，所以给你个处分。也算是糊弄一下那帮东洋鬼子。“
看着叶剑目瞪口呆的样子，老爷子又自嘲的笑了笑：”当年手底下养了一群猪！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年底竟然安排你复员了。这帮子吃材，要是想扒了你的军装，我还给你个不轻不重的处分干什么？直接下命令开除军籍不就完事儿？小子，记住了，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给我照死里招呼，没人敢把你怎么着。记住了吗？”
叶剑等人一头冷汗，忙不跌声的应道：“明白了首长，照死里招呼！”
老爷子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拍拍手说：“好了，你小子对我的脾气，该出手的时候就不能含糊！要不然，外人还以为咱华夏没人了！这事儿翻篇，揭过去不说了，咱说正事儿，小叶，我考考，你知道什么叫第一岛链吗？”
叶剑沉思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之后，才回答到：“第一岛链是源自位于西太平洋，靠近亚洲大陆沿岸的阿留申群岛，千岛群岛，日本群岛，琉球群岛，菲律宾群岛，印度尼西亚群岛等群岛。”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剩下的那些话，太敏感，不是他这个无名小卒能操心的。谁知道老爷子似乎是要将他考量到底了，饶有兴趣的说到：“说的不错，定位很准确。继续说啊，不用停。今天你可以畅所欲言，我做主，没人敢追究你言失之罪。”
得了老爷子的肯定和鼓励之后，叶剑索性也放开了，他站起身，走到墙上挂着的一面世界地图前面，用手在一片区域划了一个圈之后，才掷地有声地说到：“从国家安全角度看，现代高科技战争的攻击方式是非接触、非对称的，在1000公里乃至2000公里之外就能发起精确打击。“第一岛链”距离华夏大陆的纵深基本上都在200海里之内。对于战争而言，这个距离在中远程火力的攻击范围之内。“第一岛链”和“第二岛链”的存在，缩小了华夏海上方向的防御纵深。”
他环顾了一下众人，看到以老爷子为首的大大小小的军官们都在凝神倾听，便继续说到：“从华夏统一的角度看，能否掌握“第一岛链”内战略制海权、“第二岛链”内关键海域战役制海权对军事战略起很大的作用。前者的目的在于保障军队跨海渡岛作战的顺利实施；后者在于威慑和阻止国外军事干预的介入。”
说到这儿，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虽然老爷子说过了不会计较他的言语之罪，可是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叶剑说完，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前面，对老爷子说到：“报告首长，我说完了！请首长指示！”
老爷子却像是老僧入定一般，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闭着眼睛坐在座位上，半晌没有言语。身边的警卫员小心翼翼的在他耳边唤道：“首长？”
过了好半天，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目光中竟然流露出一丝苦涩，轻声叹到：“唉，华夏，难啊！”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老首长怎么会发出这样一句感慨。却听到他自顾自的说到：“小叶说的没错，但是还不够全面。咱们华夏要大国崛起，那些洋老爷们怕咱们抢了他们的营生，占了他们的位子，自然是不会甘心。处处给咱们下别腿、使绊子那是肯定的！咱都是当兵的，这个劳什子第一岛链，不用我说，它是个什么玩意儿，起了什么作用，大伙儿心里都有数。说白了，这就是咱的眼中钉、肉中刺！如鲠在喉啊！”
看到众人沉默不语，老爷子继续说到：“怎么着？怕了？让这玩意儿卡住了脖子，就都变成鹌鹑了？我告诉你们，咱华夏军人，那是从血与火里面滚出来的，是从尸山血海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咱们的字典里面，就没有个怕字！一切敌人在咱们面前，只有颤抖的份儿！什么第一岛链第二岛链，老子就不信了，他还能捆住了咱们的手脚？”
说到这儿，他索性站起身来，走到地图跟前，用手在地图上的一块区域重重的一拍，说到：“我今天来这儿，目的就是为了这儿！只要在这个地方站住了脚跟，什么第一岛链封锁线，它就是个纸老虎，不攻自破！”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叶剑的眼睛一亮，那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儿，赫然是——非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