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章 我跟着你
大一小两个人回到林中窝棚边，青衣人看看落山的夕阳，对小女孩说今天天色已晚，我们只好在此宿营，明天再离开，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说着走进窝棚。
看来扎龙扎约两人杀人后逃到此处已有些时日，窝棚中陶罐陶碗火石盐巴一应俱全。青衣人摘下边上挂着的山鸡野兔，提着陶罐到江边宰杀，回来生火做饭，小女孩也亦步亦趋地来回跟着。不一会儿，浓浓的肉香便在夜色中扑鼻而来。拥着宽大的衣服，卷缩在旁边的小女孩不由自主地猛吸鼻子。
青衣人问她香吗？她说好香，他又问她喜欢吃肉吗？她歪头想了一阵说我不知道，长这么大我就从来没吃过肉。
青衣人叹口气，用小刀在陶罐中挑出一只山鸡腿放进陶碗中递给她，说今天让你吃个够。小女孩接过来，也不顾烫不烫，伸手抓起来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除了生来没吃过肉以外，这两天在江中漂流，也着实把她饿坏了。风卷残云般把一只鸡腿吃完，青衣人又给她挑出一只，她吃了两口，大眼睛扑簌簌落下泪来，对青衣人说谢谢大叔，长这么大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连我娘亲也没吃过。
青衣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芸香，是个奴隶，她的母亲也是奴隶，她被达川城主买去做清川江江神今年的妻子，原想着要葬身河底喂鱼了，谁知在此 被大叔救了，大叔你对我这么好，你就是让我去死我也是笑着答应你。
“胡说，”青衣人教训她，“往后不可轻言生死，命是自己的，谁也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就是你自己也不行。死是容易的，可我们都要不容易的活着，想着法子活下去，只有活着，我们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芸香轻咬嘴唇，低声说大叔我知道了。
两人吃饱饭，围坐在篝火边说话。芸香问道：“大叔你为什么要救我啊，我们又不认识，”
青衣人眼望着无尽的黑夜，说开始我也没想着救你，就是看见你的身影在江中越走越远，心中忽然想起一首歌谣，那简直就是写给你的，一时间就决定把你救下来。
“什么歌谣？“芸香来了兴趣。
“那是一首古老的歌谣，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十多年前我偶然间听见它，就被它吸引了，十几年来我走遍了青云大陆的各个角落，就是为了要寻找它的来龙去脉。”
“你找到了吗？”
“没有，”黑暗中青衣人摇摇头，“我甚至有些怀疑，它根本就不是我们青云大陆上的人写的。”
“什么歌谣啊，快念出来听听。”芸香少女心性，亟不可待地说道。
青衣人轻咳一声，用低沉的嗓音念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芸香也低声地念叨着，“真是好听啊，可我就是听不明白。”
“这是一首男女相思的歌谣，大概就是说我在这儿，我思念的姑娘在河对岸，我想找她却被水阻隔不能过去，你看看这不是在说你吗？”
“可我在你身边啊，”芸香说道。
青衣人和她说不明白，于是就说就算是人在身边，也可能心在天涯，你还小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天色已晚我们睡觉。说着起身钻进窝棚，和衣睡下。芸香心怀忐忑地跟进来，在他身边躺下，到底是少女心性不知愁，再加上连日的困苦劳顿，合眼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酣睡，醒来时已是阳光普照百鸟齐鸣。芸香神清气爽地睁开眼，就见青衣人正俯身看着她，忙问大叔你怎么了？青衣人说救人救到底，我在想怎么安排你。
芸香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瞅着青衣人，说大叔不如你睡了我吧。
青衣人说你胡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睡是干什么吗？
芸香急急地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们做女奴的，生来不就是让人睡的吗？让家主睡，让家主指派的男人睡，我娘亲是这样，我姐姐也是这样，如非我做了江神之妻，我一定也是这样的。我们能不让吗？我愿意让大叔睡，大叔睡我，我就是大叔的人，从此跟着大叔伺候大叔，大叔让我干啥我都愿意，反正我活一天我就愿意跟着大叔。”
青衣人说这个决无可能，我要睡了你，我和那两个坏蛋就没有分别。芸香高喊是我自己愿意的，青衣人说我不愿意，你太小了，你还不能行，抛开这个不说，我还有紧要的事情要办，像昨天那样打打杀杀的事情是常事，所以不能带着你。不过你也放心，不用为了活命这么说好话巴结人，我既然救了你，就要安排好你。这样吧，你就先跟着我，等到了瑞江城再说不迟。
芸香闻言喜极，跳起身说大叔我们快走吧。她是少女心性，也不懂得爱一个人是啥滋味，只是乍脱苦难，无处可去，一心把他当做安心主骨的依靠，只觉着和他在一起，心就踏踏实实地安稳，哪怕就是给他做一个侍寝暖床的女奴也是好的，倒也没有啥别的想法。
青衣人拿好窝棚中的野味猎物，芸香捡起地上的柴刀，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个人动身出发，沿着清川江北岸向西而行。
青衣人身高体壮，健步如飞，芸香一路小跑地在后边紧紧跟随，她打着赤脚，一个不小心光脚被地上的石头划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虽然倔强地咬牙不吭声，但疼的也是满眼含泪。
青衣人搬住她的脚查看了一阵，撕她身上的一块布条给她包扎伤口，然后背起她沿着江边继续朝西走。趴在他宽厚的脊背之上，芸香脸上泪痕犹挂就已是满脸笑容，只愿就这么不要停，一直走下去。
青衣人背着芸香一路前行，渐行渐远，过午时分，两人走出了乱石滚滚的蛤蟆滩，地势渐见开阔。芸香挣扎着从他背上下来，一拐一拐地自己走，走着走着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围在腰间。青衣人让她穿上她不肯，说热，穿在身上刺痒难受不舒服，说从小到大，她就没穿过衣服，最多也就是在腰间围块布遮体。青衣人只好依她。
当晚两人又是露宿江边，第二天继续赶路，等到中午时分，出云国的瑞江城就远远在望了。
瑞江城在清川江的南岸，他们沿北岸而行，在一个叫安顺的渡口过了江。半下午时，两人就站在瑞江城的大街上了。
瑞江城地处出云国的东北边境，紧挨着北边的天元王朝和东边的朝日帝国，地势平坦，历来都是沟通南北链接西东的交通要地，很是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俱都衣着光鲜靓丽，远非小小的达川城可比。站在街上芸香的就有些眼睛不够使了。青衣人带着她先到商铺里买了几身衣服和几双鞋子，看着她穿戴整齐，除了肤色微黑，果然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小美人儿。青衣人暗骂大川城主不知道怜香惜玉，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识美的眼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