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五章 前路渺茫
“来来来，乖徒儿，尝尝这金月味道如何？”青莲说着，右手执起一支汤勺，舀起碗中一枚色香诱人的“金月”，凑到正在自己怀中的张伟嘴边。
张伟此时面上已恢复平静，轻轻张口吃下咀嚼起来。
“师傅，你还真是的，这么烫啊！你故意的……”
张伟大开口，轻吸气又急呼，眼泪止不住流出，这“金月”真烫！
青莲眼见张伟这狼狈摸样，大笑只问：“伟儿，你那肚中馋虫，今可安在？”
“唔，师傅你也吃啊。”张伟拿起一勺，舀起灵菜送到青莲嘴边。
青莲轻摇下头，笑眯眯道：“这个徒儿你来吃，师傅倒是曾经吃过这菜，今日也没什么食欲。你吃便好。”
说着，又拿起了汤勺……
却说张伟听闻，自己没有灵根，而无法修行时，直觉苦不堪言。
几次欲问青莲，但话至口边，总无法问出口来。
此时的他大吃大嚼，烫的眼泪直流，口中直喊好吃。
那吃相，恰似猪八戒儿吞那人参果儿。
不多时，盘中菜不见大半。那吃货方才抬头，抹嘴拍肚，倒是终于收住了泪水。
“师傅，我吃饱了，咱们走吧。”张伟自青莲怀中站起说着。
青莲看着盘中剩菜，倒是有些不舍，他忍不住舀起一勺汤水喝下。
禁不住低声赞道：“嗯，倒真是美味。”
张伟见此，眼中一酸，又欲流泪。
他不再犹疑，向楼梯走去。
青莲看他走得心急，也就不再留恋那菜，跟在张伟身后下楼。
“掌柜的，算账！”青莲喊道。
“这位客官，总共八块半灵石，您老给八块灵石就好，谢谢您老照顾小店的生意。”
灵石，是修真者之间的货币。
青莲听到此语，不由一惊。他袋中只有六块灵石，不够这饭钱哪！
前两年，曾听人提起，这里的灵菜不该如此高价啊？
他心中一急，不由脱口问道：“怎么这么贵？我听人讲，五块灵石足矣。”
“客官，你若半年前来此，自是如你方才所言。如今却是有些不同了。”那掌柜说着，原来微弯的腰直了起来，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青莲一呆，自储物袋中取出仅有的六块灵石，陪笑到：“掌柜，您看六块灵石可好？在下确实只有这么多灵石了。”
“我说你这老头，莫不是特来讨打不成！既没灵石，你也吃下？你大爷我也只是小本经营，已是给足你便宜，老头却仍不知进退，如此脸皮倒真少见。”掌柜脸色顿黑，对着青莲讥讽起来。
张伟见此情景，也是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心中酸楚感觉涌上，面上流下泪来。
举手一拭双目，再无泪水。
他上前一步，掏出怀中那法器小刀，放到柜台上：“掌柜的，加上这法器可还够吗？”
那掌柜的一见小刀，眼底一缕贪婪闪过。
这件法器至少可卖十枚灵石以上！
他再次打量一下面前这一老一少，缓了缓，方才言道：“这小鬼倒也有些可怜，尚知疼爱长者。罢了罢了，算我吃亏！”
说到此处，他将灵石与那小刀一起夺在手中。
“今日看这小孩儿面上，老子就不与你这死老头计较，还不快滚！”
这掌柜已是练气五层的修为，此人平日以贪财闻名一方。此时，他已看出这眼前两人贫贱，有意相欺，灵石小刀皆入他手。
青莲原也不觉恼怒，后见那掌柜把张伟小刀夺去，不由大怒。
当下刚欲争执，旁边张伟伸手过来拉住了他衣袖，轻轻道：“师傅，我们走吧。”
张伟拉着师傅，一路出了那店。
青莲脸上微红，显然心底尴尬。
说起张伟今日的反应，青莲颇感意外，他心底意识到了什么。走在路上，有些尴尬，他在储物袋上一拍：“咳咳，伟儿呢，你看为师手中为何物？这里还有一把法器小扇，乖徒儿看看可喜欢？”
张伟只是往前走着，却不回答。
青莲见此，也只得无奈随着。
一少一老，前后相随无言，走过数条街道，张伟突然蹲在墙角，忍不住抱膝痛哭起来。
青莲一惊，张口想问什么，下一刻却又收口，只是上前，右手轻抚张伟额头。
事已至此，青莲亦是心伤。他必须将实情让自己徒儿知道！想来以张伟的机灵，对此已经有所了解，他也不必多做解释。
他心中愧疚，实难直言呐。
“痴儿，痴儿，何必，何如……”青莲口中难以成语，竟也落下泪来。
他脸上流出深深愧疚，左手不觉间捂在心口，低首泪落不止。
良久后，张伟哭声渐止，他双手拉住青莲右手，跪在清莲面前，肯求道：“俺靠啊！师傅真的，没有灵根就无法修仙吗？真的吗？师傅。师傅还有其他法子吗？俺还是只想修仙啊!”
“你，你这痴儿啊。”青莲默然。
过了十多息，他缓缓张口，劝张伟归家：“痴儿呢，你也该回家了。你父尚在家中等你，师傅这就送你回家，可好。乖徒儿啊，你既与道无缘，何必强求。能在至亲身旁，平安一世，比这修道可……”
张伟眼中流露倔强神色，此时他眼泪已止，抬首望向师傅。
看着张伟眼中神色，青莲话音立止，他心不禁更沉。
张伟缓缓站起，面色恢复平静。静静看着青莲，目中似有透出无数话语，却是无法出口。
“伟儿，你可怨我？”青莲面现复杂神色，有些低沉问道。
“徒儿，没有怨恨师傅。徒儿，永远也不会怨恨师傅。徒儿只是，有些痛苦。徒儿痛的是，徒儿我，为什么没有灵根？徒儿苦的是，我既然有缘见道，又为何无缘入道！”
说着，张伟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下。
他一咬牙，面显坚毅神情：“徒儿，绝不会就这么放弃；徒儿，宁肯现在死掉，也要继续求道；徒儿此生，无所他求，只欲寻道！”
他说到后面，语气听来，斩钉截铁。面上虽有泪流，神情却愈发坚毅！
青莲看着面前这，十岁小童，心痛难抑，终也落泪。
口中喃喃一句：“痴儿啊……”
他一时竟是，再无他言可劝。心似刀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伟后退数步，恭敬跪下，向青莲行那三叩九拜大礼。
礼毕，站起。
心中万言，只出一语：“师傅保重。”张伟话落，转身而去。
青莲伸手，欲要叫住张伟，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他看徒儿身形渐远，脚下一动，缀了上去……
却说张伟漫步在这坊市，心中痛楚，不觉过去数个时辰。目中茫然，心里彷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色已是渐黑，张伟蜷缩街边树下，靠在树身，抱膝睡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天已大亮。还未完全醒来，就觉一阵心酸。
这晨时有风，微有些凉，他身子颤下，扶树缓立而起。
街中人影晃动，大部分店铺都已开门。
张伟心中凄苦，随意而行。
看着街上中人们，心中只觉世人皆苦，眼中有些湿热，随手揉了下眼。
一名老者自他面前走过，那老者佝偻上身，腿脚有些瘸，背着一个布袋慢慢前行。
张伟见此，不及多想，几步上前来到那老者身后，双手托向布袋。
那老者止步，转身看见张伟：“这位小哥心肠却好，老朽谢过了。不过这布袋不重，也不用劳烦小哥。”说到此处，他张嘴一笑。
张伟吓了一跳，这老者面容，就似厉鬼。只见他白发尚余数缕，眉竖眼大，歪鼻斜口，面色白中间黑；其人不笑如那死鬼，一笑间露出寥寥数牙，化做活“鬼”，更觉渗人。
那老者说着，慢慢回身，拉拉布袋，继续前行。
张伟初见那老者似厉鬼般面容，不由神情微滞。但下一刻，他心中对那老者，却是更生怜悯，再次上前托那布袋。那老者觉得背上一轻，却道句：“小哥心善，只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张伟，老人家辛苦。”
“今年多大了？小哥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我，今年十岁了……”说着，张伟口中顿住，也不再言语。
他只是更加用力托那布袋：“老人家您怎么称呼？我见您独自一人，反正闲来无事，也只是搭把手。”
“嗯，张小哥叫一声老鬼就是，这里众人皆是如此唤我。”那老者缓缓道。
“好啊，小子就叫您鬼老吧。”
“哦，随你，呵呵……”
其实，这鬼老原是修者，后来中了一种奇毒，以至法力全消。他在这北云天坊市中，开了间杂货小店，也能勉强维持平日生计。他因那鬼面被坊内众人称做老鬼；他原来面目，并非如此，而是因中毒所致。
这鬼老与青莲一般，世上至亲之人早已尽去，如今也是一人在世。
看这小童善行，他倒有些好感。不多时，他们走到一间杂货店前。
两人站定，鬼老放下布袋，将店门打开，转身对张伟道：“张小哥辛苦，就随我入店稍坐，且喝杯茶水再走不迟。我观小哥似有心事，不知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啊？呵呵”
张伟心中犹豫：“我与这鬼老可一点不熟，何况我也算那不幸之人。何必再给他人增添麻烦！不如就此告辞。”
想到此处，他正欲开口道别，又听那鬼老声音传来。
“张小哥好心，老朽在此先谢你一声。就劳烦你，将这布袋拿来店中。老朽我，现在是腰酸背痛，就偷下懒。我这就去做早饭，小哥若不嫌弃，就进来一起吃口热饭。张小哥啊，外间风凉，就请入屋，也有些温暖。”
这鬼老说着，将袋子塞至张伟手中，对他一笑，进屋去了。
张伟立在当地，一时作声不得。他看见鬼老笑容，心中倒觉有些暖意，眼中也有些湿了。呆了呆，方用力提起那布袋，向前走去……
远处街边，青莲见张伟入屋，站了一会，脸显踌躇。
他眉头紧锁，心中百转：“唉，我这徒儿，缘何这般倔强！可如何是好！若欲让凡人踏入仙道，或者只有那传闻的方法，会有那一丝让伟儿生出灵根的可能？这事，我不如现今就去……”
想到此处，青莲牵起一些心事，不觉叹气。随后转身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