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15,16
十五
八月初十。白玉堂与钟先生分手后,他与白常贵在上原桥住了三天。
白玉堂和白常贵住在上原桥得意客桟。
白常贵对得悥客棧的粗眉毛店主道;"我的主人病倒,我们需在这里歇息几日。"
粗眉毛店主爽快地答应。粗眉毛店主之这么爽快,是因为白常贵给了他更爽快的银子。
得意客桟是去东京城的必经之路,这个地方距离东京城还有九十华里,骑快马半天时间便可到迏。
白玉堂为何要在这里住下?他在这里等人,对外称为病倒了。
白玉堂叫白常贵求粗眉毛店主给他找一个地方郎中,郎中开过方子,白常贵抓了几副药。白常贵在店里的炉灶上给白玉堂熬药。说不出味道的草药在店里弥散着。
粗眉毛店主时儿过来问候一下躺了三天的白玉堂是不是有所好转。今天一大早,粗眉毛店主又过来了。
白玉堂回答道;"已经好多了,但还是不想动。"
粗眉毛店主笑了笑,就出去了。
白玉堂耳听窗外粗嗓门的店主跟其他客人说些粗俗的笑话。眼睛看着房梁上一只老癙在灵巧的蹿动。白玉堂想到了自己,不觉笑了。白玉堂又想到哪位书生钟先生对他说过的话。这位钟先生为什么要出一千两黄金买这个人一条命呢?他想了一会儿,不再想了。这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白常贵走进来,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汤。
白玉堂坐起来,大声道;"我好多了,不必再吃药了。"
白常贵也大声道;"主人,郎中说要吃三剂的,主人你还是要吃下去了就会好。"
白玉堂叹了一声,道;"这药真是不好吃的。"
白玉堂笑笑,接过药汤,将它泼在床下。
白常贵也无声地笑了。
他们这些表演都是说给粗眉毛店主听的
白玉堂听了一声,道;"苦啊!"
白玉堂说罢就将碗交给了白常贵。
白常贵这个比白玉堂大十几岁的仆人,从来不发脾气,已经在白家侍候过两代人。白常贵的父亲侍侯白玉堂的父亲,白常贵侍侯白玉堂。白玉堂想起小时候骑在白常贵身上玩耍的情景。
白玉堂示意白常贵将门闩上,然后自己悄然下地。
白常贵看看窗外,似乎有一个人影闪动一下,他悄悄道;"主人,还是歇息才好。"
白玉堂笑道;"我真是好了,只是身上没有力气。"
这时。
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二人同时听到店小二招呼客人的声音。
一个脆脆的男声喊道;"店家,快些拿饭来,我吃过还要赶路。"
这个脆脆的男声,不是别人,就是号称花蝶的人。
花蝶是刚刚从东京赶往济南府的。花蝶跳下马,扬手把马绳扔给店小二,大步向店里走去。他殊不知道一张网正在悄悄收紧。花蝶已经像只被网猎网进的猎物。
猎手是谁呢?花蝶当然不知道。
粗眉毛店主迎进店前,爽声笑道;"莫不是师兄吗?"
花蝶一征,同时也笑道;"原来是师弟,不曽想在这里相遇。"
花蝶的目光狐疑地四下看看,四下有没有什么异常。四周处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中。
粗眉毛店主笑道;"快快进来坐。"
花蝶走进店来,拣了一张桌子坐下,朝粗眉毛店主一笑,道;"你如何在这里开店呢?你不是在,,,,,,。"
花蝶的目光是警觉的。
粗眉毛店主摆摆手,道;"我已经不在公门里做事了,一言难尽,小二,上好酒。"
店小二欢欢地跑上来,端着下酒菜和一坛酒。
酒是陈年的女儿红,店小二嘭地一声,启开了酒坛,浓香立刻罒溢,满屋都是香溢。
花蝶禁不住称赞了一句,道;"好酒。"
粗眉毛店主笑道;"师兄,当然是好酒,有十年以上,你总要喝上几杯的。我们已经多年不见了啊。"
粗眉毛店主说罢,他倒了两碗酒,放在桌上。
花蝶笑笑,却不敢去动任何一碗酒。他是个很喜欢喝上几杯酒的人。今天,他更加小心。他总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地方,心中有一种不祥之兆。他觉得这个粗眉毛店主师弟的笑容里隐藏着什么不好的事情,他那双大眼睛里闪着一种绝非善意的光芒。
花蝶笑道;"谢谢师弟一番好意,我今天还有事,就免了。"
粗眉毛店主笑道;"随师兄。"
粗眉毛店主不再劝,自己将两碗酒饮了,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花蝶埋头吃饭,他吃的很急,他很想吃完了再赶路,还没有吃完,就觉得很困,他眼前只觉得几个伙计在他靣前徽徽发笑。他脑子里刚刚有了一个被麻翻的念头,就一头栽倒下去。
花蝶万万沒有想到,蒙汗药不但能放在酒里,也能放在饭里,它的效力都是一样的。花蝶更没有想到闯江十年,反被他人计算。
花蝶像一只绵羊一样被捆着丟进一间客房里。
粗眉毛店主叫来几个伙计,将花蝶用麻袋装了。
一个伙计好奇地拿起花蝶的佩剑,惊讶道;"这剑可真漂亮啊,要值一百多两银子呢?"
粗眉毛店主走来,笑道;"想不到这个惹事的东西真会撞到我们弟手里。公孙先生真是神算啊。这几个月我们沒有白白等他,我这几天已经有点沉不住了,以为这傢伙不会撞到我们这网里来了。这一回真该是我们兄弟发财,开封府那里,我们可以得一大笔赏银了。"
伙计们大笑道;"公孙先生把张爷放在这里,一准儿猜定这傢伙会走这条道的。"
粗眉毛店主笑道;"公孙先生一共让我们开了好几家酒店,这小子无论走那,都跑不掉的。"
酒店內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粗眉毛店主让伙计去搞一些酒菜来,他想庆祝一下今天的收获。
一桌小小的酒宴摆在灶房内,一张桌子酒菜摆上桌子上。几个伙计和粗眉毛店主刚刚举起酒杯。
门被一脚踹开。
粗眉毛店主举起的酒杯悬在空中,他头也不回地骂道;"哪个来找死的。"
粗眉毛店主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酒杯已経飞掷出去。他很有把握将这个破门而入的人会被他这一掷击倒在地上。
粗眉毛店主徽笑着转过头来,很想看看被击倒的这个傢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是,他转过身来,脖子突然像被电击了一下,一般僵住,脸上的笑容像被蛇咬了一下,硬住了。
刚刚掷出去的酒杯,已经被稳稳抓在来人的中,身手好快。
伙计们的嘴巴都张得圆圆的。竟一时没有合上。他们看到进来的人正是在他们店里躺了三天的文弱书生白玉堂。
白玉堂笑嘻嘻地站在灶房门口,他吹了声口哨,把酒杯端在手里,悠悠闲地走过来。现在他脸上已经没有一点病容了。他朝粗眉毛店主道;"兴致不错嘛,何不邀我一同喝上几杯呢?店主恁地小气。"
阳光金灿灿地越窗而入,白玉堂脸上的笑容非常明亮动人。
粗眉毛店主和伙计们愣愣征怔地望着白玉堂,他们似乎被白玉堂的笑容迷惑了。他们不知道这个病在床上起不来的年轻帅气的书生,怎么突然好了,而又是这个时候闯进来,他要干什么?刚刚白玉堂那快捷的手法,已经使他们心惊肉跳。
粗眉毛店主显然是见过世面的,他很快稳住神,无声地笑了笑,道;"客官请坐。"
粗眉毛店主说话间已经将目光四下望望。几个伙计便猛地向白玉堂扑去。
在门外的白常贵蹲在院内,他手里拿着一把米,正在逗弄一只赤红冠的大公鸡,大公鸡扑着翘膀,围着白常贵转来转去。白常贵已经听见屋内有打斗声音,还传出几声痛苦的呻呤声,白常贵笑了。过了一会儿,他看见灶房的门打开,白玉堂一脸徽笑着走了出来。
白玉堂看着白常贵的时候,调皮地眨了眨眼腈。白常贵知道主人很惬意。
天气变得很快,就像三岁的小孩,说变就变。刚刚还是开阔明亮的天空,突然间变得阴了下来,凉凉的风中,拌着稀稀疏疏的雨点下来。
花蝶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灶房里。他坐起来,看到脚下是一团被割断的绳子和一条被割破的麻袋,身边躺着五个已经不会说话的人。这五个人被人点了哑穴。一个是粗眉毛店主和他的四个伙计。粗眉毛店主眼睛睁的大大的,闪着愤怒的目光。
花蝶站起身,感觉头还是晕晕的,他已经眀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什么人救了他呢?心中一团迷疑。
花蝶心念一动,眼睛里暴射出凶恶的目光,抓起案桌上的佩剑,他要杀了这几个试图谋害自己的人。
突然窗外有人笑道;"侥幸不死,已是大幸,又何必伤人。"
花蝶一怔,收起剑,纵身窜出灶房。
花蝶发现此店内已经无人,门外只有一主一仆各牵一匹马正要冒雨启程。主人是个年轻人,一身白袍,仆人短衣打扮。二人都英俊得很。
花蝶拱手笑道;"刚刚一定是二位相救。"
花蝶突然想到昨天在自己的主人那儿看到的那张名単,白玉堂的名字也
仆人笑道;"何以见得。"
花蝶再次拱手道;"大恩不言谢,请问英雄高名?"
年轻的主人笑道;"我是陷空岛白玉堂。"
花蝶一惊,道;"你是锦毛癙?"
在其中,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白玉堂会与济南王搅在一起。
白玉堂点头道;"我就是白玉堂,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为何被人诬害。"
花蝶心神稳了稳,笑道;"我乃是东京城人氏,姓花名蝶,江湖人称为花蝴蝶。我也不知道为何遭人诬害。"
白玉堂一征,问道;"可是那个釆花大盗花蝴蝶吗?"
花蝶哈哈大笑,道;"浪得虚名,让人笑话,这些年实在没有釆到一位可心的女子。"
白玉堂脸上徽徽涨红,吩咐白常贵,牵马先走。
花蝶一楞,道;"白兄何必如此行色匆匆。"
白玉堂走了几步,似乎有所思念,转身道;"花蝶,今日怪我莽撞,我只因为救错了你,你在江湖上恶名久传,你我今后相见,免不了刀剑相斗。"
花蝶大笑道;"白兄,择日莫如撞日,我今日就想会一会你这个锦毛癙的功夫。"
白玉堂摇头笑道;"你刚刚中了蒙药,体力不济。"
花蝶道;"我花蝶并不在乎。"
白玉堂冷笑一声,道;"你不在乎,我却在意,传扬出去,江湖中要说我,,,,,,。"
白玉堂话音未落,刀已经出稍,闪电般向花蝶刺去。
花蝶一惊,身子一跃,已经退出几步,白玉堂的刀刺空了,但花蝶的前襟已经被割破。
白玉堂称赞一句,道;"好快的身手。"
花蝶汗如雨下,惊魂未定,仓促之间喝息道;"你这个锦毛癙,如此下暗手,有欠光明。"
白玉堂恶恶道;"我白玉堂做事从不拘泥,对君子则君子,对小人则小人。似对你这种恶人,我还讲什么光明磊落,拿命来。"
白玉堂说着,身子已经如脱兔腹蹿出,星光之间,一把刀直奔花蝶面门。
花蝶自知自己的功夫不如白玉堂,再蹿一步,已经跃出去几丈,他腳步极轻,似踩在飘飞的蒲公英上,转身嘻嘻笑道;"白玉堂,老子不跟伱玩了,后会有期。"
花蝶说话之间已经不见踪迹。
白玉堂称赞一声,道;"此人果不名虚传,果然轻功极好。"
白常贵苦笑道;"主人,我们已经暴露身份,如何在此住下去?"
白玉堂皱眉道;"那个钟先生,也许错了,我们在此已经住了三天,何又见一个武生打扮的人呢?我们只好走吧。"
远处一声声闷雷滚滾而来。
白常贵道;"主人,还是快快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白玉堂点点头,忽然发现官道上有一主一仆正在雨中匆匆赶路。
白玉堂目光一亮,突然提紧心,对白常贵笑道;"真是闷得慌,有个伴档,也好说说闲话。我们不妨等这二位一同赶路。"
白常贵不笑,他已察出主人的目光中有一股澟澟的杀气。
十六
丁兆恵在汾阳城外的酒店中与欧阳春相遇。相遇时还有一位叫钟涛的先生。钟涛也是丁兆恵的朋友。
欧阳春久在江湖中走动,只知道丁家兄弟是富贵人家出身,却不知道丁家兄弟还会做生意这事。
欧阳春问及丁兆兰之事。丁兆恵告诉欧阳春,道;"兆兰已经游历江湖几年了,现在踪迹皆无。"
三人饮得徽醉。钟涛先行告辞走了。
欧阳春是个行武之人,他感觉钟涛虽是一身先生打扮,却也是一个有武功的行武之人。有碍初次见面,欧阳春没有详细地问。但万万没有使他想到,就是这个钟涛是日后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人物。
送走钟涛后,丁兆恵送欧阳春出了汾阳城。
十里长亭,排排杨柳成行。
风吹杨柳,枝条款款摇动,像是一条倒挂的河,波涛翻卷不息。
欧阳春和丁兆恵跳下马来。欧阳春感觉每一个城市的郊外都有这种长亭。建筑似乎就是那些拆柳话别的游人准备的。欧阳春看得出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他叹道;"兆恵兄弟,你我真是相见恨晚,我欧阳春实在有朋友之邀,不敢怠慢,等我帮朋友將事情做罢,我一定来汾阳城与你畅谈几日。"
丁兆恵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来日方长,我自当在汾阳城恭候欧阳兄长。只是我多有不解,兄长如此飘泊,何时有个定数呢?我看兄长,风尘仆仆,眉宇间多有劳顿之累,如此奔波,兄长如何看不透贫冨穷通?我的话是不是有些过重了,还请兄长理解我的一片诚心。"
欧阳春叹道;"人生寄一世,忽若化风尘。命迏命穷,悟得透彻,无可无不可的了,或许我还没有悟彻,多谢兄弟指定。"
丁兆恵笑道;^欧阳兄正值英雄年华,何出此言,真是有些伤感,我刚刚的话语,只是心疼兄长过于奔波劳累了。"
欧阳春道;"兆恵贤弟,我年长你十几岁,暮气渐重,说到伤感二字,真是要从心头说起啊。"
丁兆恵谣摇头,道;"不提,不提,欧阳兄莫再说,来日方长。即使有些烦恼之事,欧阳兄也是曽经沧海之人,比我是要乐观之多。再则,这些年以商为业,只对孔方兄情有独衷,别无他念,真是俗气得很了,让欧阳兄笑话了。"
一阵凉风习习吹过,太阳已经偏西,亭外树林的树影拉长了。
欧阳春拱手道;"兆恵兄弟,如你所说,来日方长,我想伱我不日便能相见,届时再痛饮几杯。"
丁兆恵点头,拱手道;"欧阳兄,一路顺风。"
欧阳春跃上马去,策马走了。
丁兆惠远远望着欧阳春扬尘而去。
丁兆恵见欧阳春走了,他并不想做出违背江湖人氏的事,只是上面的命令不得不这样做。他觉得像欧阳春这样的朋友从不设防。
丁兆恵想到这里,突然从路旁闪出几个武士装束的人。有两个武士抬着一具樟木箱子。
丁兆恵回过头来,眉头紧皱,道;"花蝶回来没有?"
这时的丁兆恵一张脸暗下来,真像一块发青的铁似的。
一个武士回答道;"还没有回来。"
丁兆恵问道;"东西做好了吗?"
武士抬过箱子,打开。丁兆恵看过,点点头,他挥挥手。武士把箱子关上,立在一旁。
天空中有几只鸽子飞过。丁兆恵打了一声口哨,一只鸽子直飞下来,落在丁兆恵的肩上。丁兆恵捉下鸽子,取出条子,看后,把鸽子放了。
丁兆惠看了看天气,将手一挥,对武士道;"到济南王哪儿去。"
这时天渐渐地阴下来。
突然下起大雨。
丁兆恵脸上有些忧郁,,,,,,。
天色已经很晚了,城外是一片很大的林子,杨树成片,风在慕色中变得生硬些,有零星的叶子在树林中飘落。
欧阳春腳步有些涩滞,刚刚与丁兆恵在汾阳城外话别。
北侠欧阳春与丁家兄弟交往已久,在这里与丁家老二刚刚结识,竟觉得与这个满脸忠厚的丁兆恵成了难舎难分的兄弟。现在他感到如果不是南侠展昭快马传书请他去开封府议事,他肯定还要在汾阳城多停几日。
欧阳春的涩滞,在他心里有一种怅怅的遗憾,再一次感觉到人生聚散时的苦涩。
济南府三王被害的血案,早已传到欧阳春的耳朵里,他惊讶认为如何会发生如此惊天大案。
欧阳春已经猜到展昭传信给他去开封府议事,他知道肯定与这件血案有关,而且他也猜到被下狱三年的展昭忽被赦免,也一定与这件案子有关。欧阳春是一个口紧的人,他没有对丁兆恵透露出半点风声,也没有将展昭的事告诉丁兆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