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迷一般的少年 -- 第二十九章它来了与他出手了8
在空中飞舞的期间，慕青昊也没有停止操纵钢线。数目已成为二位数的幼生体，在慕青昊抵达边缘地带前就变成个位数，然后完全消失。
吴柳清又派了一个探查子到抵达边缘地带的慕青昊身边当做前导。
“限制时间只有五分钟。超过这个时间你的肺会撑不下去的。”
“我知道。”
慕青昊一点也不勇猛的台词让吴柳清担心了起来。人如果不是在有着空气罩覆盖的圣炼之城内部，而是在圣炼之城外面——也就是被污染的大地上，是没办法长时间生存的。浮游在空气中的污染物质会让肺部腐败。
吴柳清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置身于如此危险之下。是因为有才能的关系吗？这种仅能让自己身陷危机的才能……
“明明不希望这么做的。”
她以慕青昊听不见的音量断断续续地低语。
为了别人，也就是为了自己。
吴柳清无法明了这种天真想法。
不过……
“请你不要死喔。”
吴柳清没透过通讯将这句话传送出去，而是对着探查子传来的慕青昊侧脸影像如此说道。
穿过空气罩的瞬间，总是会产生黏答答的感觉。
脚步踏上圣炼之城最尽头处——边缘地带的边缘，慕青昊就这样一跃而下。他的目标是圣炼之城正下方那片被炎•圣炼学院踩裂的大地。朝着那道龟裂前进的慕青昊让钢线走在自己前面，崁入无数突起物的钢线搬运着慕青昊的身体。他尽可能的减少自己与大地接触的机会，也只维持最低限度的呼吸。
沙粒掉进眼中，激烈痛楚顿时袭向慕青昊。被污染物质侵蚀肉体的慕青昊阖起双目，让无法遏止的满溢泪水冲去沙子。如果有带防尘面罩来就好了，他非常后悔。炎•圣炼学院有这种装备吗？也许，机械科之类的科系有圣炼之城外围专用的作业用面罩吧。一边对自己现在才察觉这种事情的粗心感到无奈，慕青昊飞进了裂缝之中。
事到如此，已经无法停止了。
钢线的感触……贯满阎之力流的钢线代替神经引导着慕青昊在黑暗洞穴中前进。用钢线缠住浮在前方做前导的探查子，慕青昊则是在后方追着它。
钢线传来的触觉带来地底下的阴湿气息。充斥在大气中的水分子全混杂着污染物质，没被制服覆盖的肌肤也发出针扎般的疼痛。
靠着钢线传来的情报与作为前导的探查子，一边赶路一边慎重前进的慕青昊将所有注意力集中至这种消耗大量精神的作业上。
剩下多少时间？
喉咙深处刺痛了起来。就算保持最低程度的呼吸，仍无法阻止污染物质流入体内。如果完全屏住呼吸，就没办法在体内制造出阎之力流了。不论体验过多少回，自己总是无法习惯如同潮水般一点一点逼进的焦躁感。
无法孤身步出的世界。
这就是慕青昊他们现在的世界。
慕青昊痛切的感到这个世界有多严苛。
对于仅靠着和平号列车这种细丝般的危险联系与外界沟通，居住在封闭圣炼之城中生存的慕青昊等人而言，外面的世界是如此残酷。慕青昊他们就在这个连生存都不被允许的世界里，努力求生。
只不过，为了活下去，必须付出如此辛苦的代价……
疼痛终于通过喉咙来到了肺部，如同胃酸逆流的不快感从喉头深处涌出。这种感觉如果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一切似乎就太迟了。因为自己从未到达无法挽回的临界点，所以也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情况。
考虑到回去所需要的时间，大概剩下一分钟吧。
“过了这个弯道马上就到了。”吴柳清的声音传至耳中，慕青昊巧妙的操作着钢线飞进裂缝般的横向洞穴。
解开所有钢线，慕青昊一口气将超忆金属回复成待机状态。
他边确认大地的感触，混着湿气的柔软泥土感触，慕青昊睁开了眼。
现场光景伴随着痛楚一起出现在慕青昊面前。
那是超自然魔兽的母体。
构成躯体三分之二部分的腹部残破不堪。那里是子宫，是给予成千幼生体们永远安息的场所。圆锥状胴体上那对甲壳无法保护的翅膀，现在则是被土壤覆盖着一动也不动。与幼生体相较之下比例大出许多的头部上有着赤红复眼，分裂成两半的颚部有如吐露绝命气息似地开阖着，甲壳互相磨擦的声音充斥整个地下空间。
“第一形态复原。”慕青昊简短低喃了一句。超忆金属再次复原，成为寄宿着苍蓝光辉的陨石超忆金属长剑。
“我们想活下去的心情或许相同。”
毫不恐惧吸入多余废气，慕青昊对着母体说道：“我们不想死的心情也或许相同。”
他边说边迈着步伐。每踏出一步，便增强一分的剑身光辉驱除了地底的黑暗。
“光是这样还不满足的人类，或许很奢侈吧。”
适应污染大地而存活下来的超自然魔兽们。
它们也许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据说，在人类不需依赖圣炼之城就能生存的时代，人们有如世界之主的为所欲为。在人类只能存活在人工世界的现在，支配原先世界的应该是超自然魔兽们吧。
是发现接近的慕青昊，还是慕青昊释放的阎之力让它察觉到危机感，颚部口器开阖的速度愈来愈快了。周围充满了甲壳互相磨擦的声音。
它正要呼叫同伴。
“不过，我们还是想活下去。”低声说完后，慕青昊举起了剑。
“我不打算说抱歉。”然后他挥落了剑锋。
在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静谧里，安又琪屏气的僵在原地。
面前是化为断肢肉泥的幼生体残骸。现场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愣在原地。
早一步回过神的医疗科学生对一动也不动的安又琪感到焦躁，便在现场开始了急救作业。
在伤口上涂满消毒药水、止血药与细胞活性剂，然后粗鲁的用绷带缠住手臂。包扎时产生的疼痛，告诉了安又琪这一切都是事实。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她脑中唯一的想法。
距离学院董事的倒数计时只经过几分钟而已。这段期间内明明没有任何人做出任何行动，但幼生体却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切碎撕裂。
是慕青昊做的吗？
应该这样想吧。可是当自己这么一想时，身体却突然发着抖。是失血过多而感到寒冷吗？还是觉得了不起而感到兴奋……
或是恐惧？
这绝非寻常技艺。这就是所谓的武者圣地封号剑神吗？安又琪一边以右腕压住不断颤抖的身体一边想着这些事。
不知内情的其他学生们渐渐骚动了起来。有发出惊叫声的人，也有因为好不容易存活下来而感到喜悦的人。
应该高兴才对。
安又琪试着这样思考。多亏了慕青昊，众人才能以最小限度的损伤度过这次危机。她不打算否定这一点。只要有慕青昊在，学院董事所担心的武道大会也能平安过关吧。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只靠一名强者解决所有危机真的好吗？安又琪陷入沉思。
安又琪脑袋里冷静的部分告诉了她自己，存活下来才有办法想这种事。如果没有慕青昊的帮助，安又琪早就被幼生体的角刺穿而亡了吧。
而且那个人完全不会对本身的绝高武道感到自傲，对自己力量的价值观也与安又琪等人有着颇大差异。
安又琪不觉得慕青昊的想法全是坏事。以前那个不曾为了金钱而苦恼的自己必定无法理解，但现在的安又琪则能够了解这一切。不管是学费或生活费，全部都得靠自己想办法赚取的现在，安又琪能够明白他的观念。
可是……
“不行啊，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呀？”之所以会往坏处想，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
决定这样想后，打算下达撤退指令的安又琪正要回头
途中，安又琪将视线移了回来。
“慕青昊……”
慕青昊就站在那边。边缘地带末端，幼生体尸骸如山般堆积的间隔里，慕青昊就站在那边。
他不是一开始就在那边的。
就在回头的瞬间，安又琪以视线余光扫到了正好从那里飞上来的慕青昊。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轻轻跳上一个阶梯似地，慕青昊就站在那边。
安又琪说不出半句话。
“啊啊……太好了，学姊你平安无事。”
呆立不动的安又琪面前，以不安定步伐摇摇晃晃走过来的慕青昊样子极为狼狈。
没被制服遮掩的脸部及部分手臂到处都有如烫伤似的又红又肿，眼睛也充血到完全看不出半点眼白的程度，脸颊上则有着泪痕。
“这副模样是……？”
“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就跑太远了。”
是因为疼痛吧，慕青昊的微笑看起来有些抽搐。
“如果不消灭在外面的母体，其他超自然魔兽会过来的……”
仿佛在害羞地——不，看着想以笑容混过莫名尴尬气氛的慕青昊，安又琪开始觉得自己到刚才为止的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
所以她开了口：“你真是够笨的，我们这边可是确实有着圣炼之城外围战专用的装备喔？”
“咦咦！？果然！”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啊。就算是圣炼学院圣炼之城，这里也是有名的自治圣炼之城，普通装备这里都找得到。”
哑口无言的慕青昊模样实在滑稽，安又琪笑了出来。慕青昊也略带苦笑的绽放了笑颜。
然后……
“对不起，我有点累，让我休息一下吧。”唐突地讲完这句话后，慕青昊的身体突然倾斜了。
“喂！”
就算出声叫喊他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安又琪撑住了慕青昊自然倒下去的身体。
就算是安又琪，也因为失血过多只能勉强站立。
无法负担重量，两人就这样倒在地面。
“喂、喂……不要睡在这种地方！”
虽然不是刻意对准，但慕青昊把安又琪的胸部当成枕头睡了下去。虽然慌张的想将他推开，却因为太重而无法做到。
“明明看起来这么瘦……重死了！”
不管怎么推，慕青昊的身体仍是纹风不动，不知为何应该就在旁边的医疗科学生没一个人过来帮忙。生气的安又琪虽然挥舞手脚拼命挣扎，但慕青昊仍是没有清醒。
他发出了非常安祥的鼻息声。
“真是的……”这样抵抗看起来也很滑稽，安又琪叹了口气。
“算了，你做得很好喔。”
安又琪轻抚慕青昊因砂土而粗糙不已的头发，
慕青昊虽然说了自己是为了求生才参加违法比赛赚取奖金的大话，但他却为了与毫无相关的事物而不顾危险的战斗。
这不就是修习武道之人应有的正确举动吗？
慕青昊的本性绝对不坏也许自己没有发现，但他只不过是个性太过率直而已。
甚至到了不带任何疑问一股脑向前冲的程度。
（我能替这家伙做些什么就好了。）
安又琪这么想着，继续轻抚怀中人儿的头发。
此时……
呜恶！
“咦？哇、哇啊！血、他吐血了！担架！快拿担架过来！”
安又琪发出慌张叫声，背后的医疗科学生总算动起来了。
（真吵啊……）
半睡半醒听着骚动声的慕青昊茫然地想着。
（对了，要回信给区丽敏才行呢。）
与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改变的日子也许会来临。
然而，应该会比之前稍微轻松一点吧。
把这件事好好的向区丽敏报告吧。一边这样想，慕青昊将噪音从脑袋里逐了出去，然后坠入了深沉睡眠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