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迷一般的少年 -- 第二十二章分歧4
“学院董事告诉你了吗？”
“没错。”
安又琪点了头。
“学院董事把他所有知道的事全说出来，而我只能祈祷它们不是事实。”
带有询问意味又仿佛在恳求些什么似的眼瞳，让慕青昊将屏住的气息再次吐了出来。他感到全身虚脱。那不是想在原地瘫坐下来的感觉，而是某种紧绷情感突然中断，如同身体重量突然消失的感觉……也许可以称这种情绪为绝望吧。
（一切都结束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结束了，慕青昊并不明了。他只是感到不对任何人诉说，并将其弃置在武者圣地的某物又回到了身上。一直以来逃避的事物追了上来，并且追到了自己。
“呐，跟我说这一切都是谎言吧。”安又琪的口气有如在恳求似地，而慕青昊的反应也表示了一切都不是谎言。
她原本就不觉得学院董事的情报是骗人的。
雷•剑神，从知道那个赐与十二位封号剑神的名号的那一刻起。
所有人都责备自己，说这是一件坏事。然而却没有人能好好解释这种行为到底有多坏，只是一股脑地指责那件事有多坏。
僵硬表情渐渐消失。
啊，以前的自己又回来了。安又琪的表情有如罩上一层寒霜。看到现在的自己，安又琪必定有了这一切都不是谎言的确信。
“真的是这样吗？”
“是的。”慕青昊点了头。
“嗯，我在武者圣地参加了被禁止的赌博比赛，也因为这样污辱了封号剑神的名誉而被放逐。”
安又琪的脸部肌肉一阵抽搐，而慕青昊仅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
“为了赚钱，为了生存。”
他知道自己的才能可以换算成金钱。所有大会都会提供优胜奖金，慕青昊便是以此为目标锻练武道，一次又一次的获得胜利。
即使如此，普通大会的优胜奖金不过是微薄的小钱罢了。
不断胜利的结果，虽然让自己成为封号剑神，并侍奉着身为武者圣地支配者的南宫飞灵陛下。但他的俸禄仍是相当微薄，而且紧急出动所发放的特别奖金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为了养活孤儿院的同伴们，我需要很多钱。”
如果只要自己生活，或是养活极普通家庭的话，这些钱可说是绰绰有余吧。
可是孤儿院里有许多孤儿。为了要给予所有孩子们完整的教育与衣食无缺的生活，那一点钱绝对不够。武者圣地有许多孤儿，不光是师父所经营的孤儿院，还有武者圣地全部的孤儿院，为了养活自己的同伴，光靠那些钱是绝对不够用的。
明明只要赚钱给养育自己长大的孤儿院就行了，但慕青昊却认为必须为了所有孤儿院存钱才行。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如果一定要加上某种解释，大概是因为对慕青昊而言，所有被称为孤儿之人都是自己的同伴吧。
所以自己赚的钱不够。
“在那时，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拥有高额奖金的赌博比赛存在的事实。”
安又琪的表情细微地动摇了一下。
她也觉得这是玷污武道的行为吧。多数人都把武道看作是为了从外敌手中守护圣炼之城而存在的神圣技艺。
以武道为志业的人，特别会有这种根深柢固的观念。
神圣技艺，绝不能被人类的欲望玷污。
然而反过来说，正因为它神圣而不可侵，因此也有人会产生想玷污它的想法。在对抗赛中偷偷下注的学生们，大多是因为沉浸在近似祭典的气氛里，才会犯下平常不会做出的严禁行为。
不过跟这些学生比起来，还是有人在精神完全正常的情况下，顺从欲望做出这种行为。也有许多人们无法满足以礼仪开始以礼仪结束，充斥美好运动精神的正常比赛，因而醉心于满是血腥味的疯狂战斗。
像这种被禁止的比赛，也因为这些不可告人的理由而提供了巨额优胜奖金。
然后慕青昊发现了那种比赛的存在。有所察觉后，他便接近举办比赛的人。一边利用封号剑神的权威加以胁迫，再提供对方以自己强大实力做为商品的想法。
如果是普通比赛的话，自己与对手哪边会赢观众一目了然。但是如果能欣赏封号剑神毫不保留的实力，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把自己所拥有封号剑神那绝对强悍的阎之力当做杂技表演，并向观众收取金钱。
“可是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这种赚钱方法顶多只是要小聪明罢了。”
杜绝天下悠悠之口绝非易事。在不知不觉间，慕青昊双手沾染恶事的谣言在武者圣地愈传愈开，最后也传至南宫飞灵的耳中。
“结果我就从武者圣地被放逐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有如要将心中焦躁全部吐尽似地，安又琪狠狠撂下了话。
安又琪的那种愤怒，也就是武者圣地众人对自己所发出的怒火。在那些人中有身为养父的师父、其他封号剑神、甚至还有孤儿院的同伴们。
即便如此，慕青昊仍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事呢？”
“什么？你这家伙……”
“阎之力是为了在这个世界求生存的人类所得到的重要宝物。或许真的是这样吧，因为有它，我与武者圣地的众多孤儿们才能不再为食物烦恼。为什么大家非得要将这种行为污名化呢？”
他真的无法理解。
“我最后之所以会被陛下从武者圣地放逐，就是因为某个武道家威胁我的关系。”
“威胁？”
她不知道这件事吧。安又琪脸上浮现困惑神情。
“那个人参加了决定封号剑神的比赛。他给我看了我参加赌博比赛的证据，并且威胁我说如果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就故意输掉比赛把神剑让给他。”
封号剑神一共有十二名。如果有人要成为封号剑神，就一定要与已经成为封号剑神的人比试并取得胜利，或是在封号剑神中有人死亡后的比赛中获得优胜。
那个人指定要与慕青昊进行比试，因为他拥有以剑术之外的方式取得胜利的手段。
但慕青昊并没有接受对方的胁迫。封号剑神的身份在赌博比赛中非常重要，所以慕青昊无法舍弃这个名号。
所以他想要杀死对方。只要对方死亡，至少那个秘密不会被公开。
慕青昊打算以一招决定比赛胜负，他有这个自信。虽然对手也不是省油的灯，却误以为慕青昊会在比赛中放水。只要趁对方大意使出致命一击就能确实取得胜利，慕青昊认为自己能确实除掉对手。
然而，他却失败了。
慕青昊浑身解数的一击只削去对方的一条手臂，而比赛也以对手无法继续战斗的形式划下句点。
然后因为那个武道家的告发，慕青昊的所做所为终于在武者圣地传了开来。
“我并不觉得那个人很卑鄙。”
慕青昊对着哑口无言的安又琪如此说道：“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必须豁出全力，他只是这么做罢了。而且在最后大意了。事情就只是这样子而已。”
而且慕青昊在最后关头解决对手的方式也太天真了。
为了生存必须拼命，慕青昊也觉得自己拼命到了毫无意义的程度。只不过，当时尚有驱使他做出这些行为的事物存在。
就这层意义而言，慕青昊对学院董事试图利用自己的做法并不感到愤怒。为了让圣炼之城生存下去任何事物都可以加以利用的态度，与以前的慕青昊可说有其共通之处。
只不过，他将关注目光集中在自己想要舍弃的事物上，让慕青昊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觉。
“以上所描述的就是我这个人。你觉得我很卑鄙吗？”
武者圣地里的所有人都责备慕青昊，辱骂他是卑劣者。
安又琪也会这样吗？慕青昊以抹消感情的表情等待着她的反应。
他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即使明知这种痛苦仅是幻觉，却无法摆脱它的慕青昊只能任疼痛折磨。
为何，会感受到这种疼痛？
不，以前自己就体验过这种痛楚了。那是陛下给予的处罚。南宫飞灵是拥有超绝阎之力流的封号剑神所侍奉的人。慕青昊在南宫飞灵面前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只能乖乖的屈服。
其余封号剑神、官员们、以及师父都凝视着那副丑态。不管是谁望向慕青昊的目光都冷淡异常，那时侵蚀全身的激烈痛楚于慕青昊体内再次复苏。
然后安又琪开了口：“你……很卑鄙。”
“我有错么，我一不偷，二不抢，全凭我的双手赚取所需，我有错么，为什么。就没有人理解我。”慕青昊在心中呐喊着，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痛。
下个瞬间，激烈震动朝慕青昊两人猛袭而来。
朝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管线发出叽叽叽的悲鸣声。安又琪因激烈摇动而脚步不稳失去平衡，慕青昊见状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
瞬间，脑海中爆出点点火花。感到自己似乎碰到不该碰的部位，慕青昊想把手松开。但他立刻打消这个念头，缓缓在原地弯下了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