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步入凡尘 -- 第四章 大长老之威
白塘明令禁止同村之人争斗，这是写进村规里的一条，也是十分重要的一条，胆敢违反村规的人，轻者剥夺粮食，重者逐出村落，从此沦为外人。他村向来不收留放逐之人，往往被放逐之人很快就会在野外消失踪迹。
以至于在全村，几乎看不到明面上的争斗，谁也不会去触犯这一严规。通常这是对大人们而言，小孩子极少管教，可以说几乎没有因为小孩子间的争斗而惩罚。
今天，却是个例外。
一群小孩子安安静静的站在村里的一处厅堂内，厅堂外有两座威武霸气的石狮，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惩戒堂三个大字，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凛冽之意，这便是白塘村用来惩戒违反村规之人的地方。
孩子们个个背着手，双膝着地，低着头在厅堂正中跪成一片，脸上写满了害怕和担心，不时抬起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父母和长辈们，眼里饱含泪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们。
长辈们担忧的看着自己孩子，孩子跪在冰冷的地上，手上脚上，还有脸上都有着大块小块的淤青，看到眼里内心感到一阵心酸，却又害怕自己把孩子拉起破坏规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
满肚子的担忧化作一脑袋的气愤，愤怒的眼神瞟向场中三个小孩子，眼神特别照顾了陈庆生，恨不得生吃其肉喝干其血。都是他才害得自己的孩子受了如此重的伤势，还遭受到村规的严厉惩罚，要不是他，自己的孩子根本不会出这种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族长和二长老的儿子，他们不敢肺腑什么，只当是被陈庆生这个没爹没娘没教养的劣童带坏的，于是乎把所有的怨恨都聚焦在陈庆生的身上。
陈庆生从进到厅堂到现在，眼睛直视前方，未曾低头，陈景山与陈建白同样如此，仰着头看向前方，不曾挪过一下目光。三人独自跪成一排，跪在最前边。
陈庆生能深刻感受到从两旁传来的愤怒和厌恶目光，仿佛能透进他的骨头里，冰冷而令人感到刺痛，同时他也感受到正前方，那个白发老人眼里透出的骇人目光，恐怖得令人颤抖。
但陈庆生没有丝毫反应，神情漠然的看着前方，也没有特别在意去看那个白发老头，仿佛眼前并没有他的存在。但唯独他的眼神瞟了一眼处在正中的族长，突然就低下了高傲的头，把注意力集中在双腿上沾满的灰尘上了。族长大人亲手把自己带大，这些年若没有他的帮助，怕是陈庆生早被村外的野兽给叼了去了，发生此事定让他感到很为难，内心不禁泛起深深的愧疚。
陈建白却一脸害怕的看着站在眼前的一位将近而立之年的干瘦男子，那是他的父亲——陈兴学。要说他最怕的人唯独他的父亲，一旦他做错事，父亲都会不予余力的惩罚他，而惩罚的方式和内容每每让他难以承受，那便是抄书，依打架斗殴的程度，估计要把三千六百字的孝善经写个千百遍才能洗清罪孽。
陈景山倒无所谓，照着陈庆生和陈建白二人的模样抬起了头，但两只眼睛却是迷茫空洞的，竟然不知不觉中发起了呆。
惩戒堂的正中，站着三个人，那三个人正是陈庆生看到的三人，左一是主掌惩戒并十分护短的大长老陈公正，中间站着那位是陈建白的父亲，族长陈兴学，右边则是陈良才的父亲，也是白塘猎队的队长陈正直。二长老有事出了趟外村，所以并未能出席。
三个人的表情严肃无比，但陈庆生能感受得出，静默的三人都各自怀有心思没有袒露出来。
陈公正怜爱的看着跪在后一排低着头的陈良才，依稀可见脸上老大一块淤青，心里难受道：我的孙子哎，怎么滴就受了这些苦，爷爷对不住你，惩戒堂的规矩在此，不能轻易改，委屈孩儿了。眼神向前看了看，看到此时已经低着头的陈庆生，脸上依旧是一片严肃，但内心里的面目早已歪曲，在心里愤愤道，都是你个没教养的狗东西，害得我的宝贝孙儿受如此大的苦，定要为我孙儿找回公道，瞟了眼身旁的陈兴学，摸摸念叨：陈兴学，你的孩子也跑不掉！
严厉的目光直视三人，冷声说道：“陈庆生、陈建白、陈景山，你们三人可知罪？”一顶硕大的帽子就这样赤裸裸的扣了下来，不得不说，扣帽子这门功夫需要一定的脸皮才能做到。
陈兴学脸上有些难看，刚要说些什么，没想到陈庆生的反应比他快多了。
只见他头也不抬，反问道：“何罪之有，为何知罪？”
“哼！好一个何罪之有，若是无罪，你为何在此？”大长老眯起了眼，指着陈庆生质问道。
“若是照你这般说，在座的各位，包括你，全都有罪？”陈庆生答道。
“满嘴混账，你以为你耍小聪明就能躲过惩戒吗？”大长老脸色微变，脸上露出呵斥的神色，大声道：“你们三人打伤同村十六人的事，证据确凿，十六人全都指认你们三人就是主谋，你还想抵赖吗？”
“来人啊，给我打每人三十鞭，让他们知晓违反村规的后果！”
“慢着！”陈兴学看到事态不对，急忙制止了大长老。
“大长老，此事的原因还有待查明，万不可草率下令啊！”
“哼哼，陈兴学，你是瞧见你的孩子在里面，所以才想出言维护的吧，告诉你，这不可能！”大长老瞪着虎眼，毫不客气的朝族长怒骂道：“我陈公正做事，讲究公正严明，不管做错事的人是谁，我都依规矩照办，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求我，我又应允了，那村里村外该怎么看我？陈兴学，我没有逐他们出村已经违反了村规，现在还想求情？……没得商量，给我打！”
“大长老之威，可真霸道啊！”陈庆生摇头叹道。
“陈庆生，你说什么？”陈良才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窃喜，给陈庆生三人定罪已是铁板铮铮的事情，再也不用忍耐内心的不安，一下子全转换为雀跃的狂喜，听到陈庆生讽刺自己的爷爷，立马跳起来吼道：“我爷爷做事十里八乡都说公正不阿，你可是对判罚不服！”
陈庆生依旧低着头，接过了这个话茬，认真答道：“的确不服。”
“好！不服惩戒判罚，按规应打三十板，念你年纪还小，换做三十鞭吧，就当给我法外开恩一会。”大长老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孙子一眼，假装为难道。
“好一个法外开恩，爷孙俩的二人转倒是说得蛮顺溜的嘛。”陈庆生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眯起眼的大长老，再看了眼对自己怒目相视的陈良才，突兀的笑道。
“二人转是什么？”陈建白不合时宜的问了句。
陈庆生低头看了眼陈建白，笑着解释道：“比喻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意思。”
“噢……原来如此，那他们岂不是很恶心？”陈建白手摸着下巴，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问道。
“的确不怎么好看。”陈庆生道。
陈兴学看着愈演愈烈的口水战，内心不禁捏了把汗，急忙出言打圆场道：“大长老，此事定然是他们有错在先，但看在他们还是孩子的份上，就轻罚他们可好？三十鞭确实太重了。”
“爹，我们没错，是他们先动的手！”陈建白急了，父亲怎么会不帮自己呢！
“建白，你给我闭嘴！”陈兴学呵斥道。他心里也明白自家孩子和庆生景山他们从来都不是惹事的主，相反倒是十分听话，他绝对相信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但十六个小孩子身上的伤都是铁铮铮的事实，十六个小孩都指正是建白他们先动的手，当时没有其他人在场，又能有什么办法证明他们是无罪的呢。
陈兴学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陈兴学，看你教出的忤逆子，小小年纪就敢顶撞长辈，长大后还得了！口口声声说年纪还小，你看看你看看，那帮混小子把我家良才打得鼻青脸肿，下手如此之恨，还想得到饶恕，万万不可能！”陈正直冷眼看待陈兴学，喝骂道：“别以为你是族长我就怕你，我陈正直第一个不怕！乡亲们，你们怕不怕？”
被打伤孩子们的家长群雄激愤，纷纷喊道：“不怕！”
陈正直不屑的看了陈兴学一眼，似乎在说，你看大家伙都站在我这边，你拿什么跟我斗！
陈公正也用赞扬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正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快给我闭嘴！”陈兴学一把扯过陈建白，一个巴掌就甩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众人都以为这巴掌铁定落实了，就等着笑话他父子俩了，没想到这巴掌被陈庆生给格挡住了，巴掌打到陈庆生的手臂上发出一声响。
“庆生你……”陈兴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我倒是想问问，你说的十六人全都指正我们是不是对的。”陈庆生转过身来，扫了扫场中的十六人，最终把目光定在了其中一个孩子身上，那孩子身材瘦小，好似在害怕什么，浑身颤抖着跪在一个角落，和其他离的比较远，好像是被刻意隔开。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那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他惊了一下，他发现注视自己的人正是陈庆生，顿时有些心神失守。
“好！既然不信，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大长老咬着牙，眼看了眼场中的其他孩子，冷冷道：“打你们的是不是陈庆生、陈建白、陈景山？”
众人一致回答：“是！”
“还要问吗，陈庆生，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陈正直朝庆生喊道。大长老则双手背在身后，做出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慢着，我要问问一个人。”陈庆生说道。
“谁？”
“陈吉林！”
“陈吉林！”陈良才在嘴里念叨了一下，这名字很熟悉，眼睛忽地眯了起来，回想起来了，陈吉林就是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陈吉林，眼里满是威胁和轻蔑。
陈吉林看到了陈良才这威胁性十足的眼神，双膝收拢，本欲站起的陈吉林，却又缓缓的跪了下去，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沉默不再说话。
“陈吉林！难道你就这样窝囊下去吗？”陈建白看不过去了，站起来大声对陈吉林喊道。可是陈吉林却一无所动，就静静的跪在那里，就连呼吸声都被刻意的压低，生怕别人发现他。
“哈哈哈，你找的救援没反应啊，是不是你在刷什么花招。”
“陈庆生我告诉你，你还有什么花招，都一一使出来吧！”
陈庆生看着陈吉林，直到陈吉林缓缓的跪下低头，才神色淡然的转回头，看着前方默然不语。
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我说，参与争斗的人，不能算作证人，你说没其他人在场。”
“我说，十六人不一定全部都职责我，但事实的确如此。”说到这，陈建白和陈景山看了陈吉林一眼，陈庆生没有看，继续说道。
“我说，十六个人打三个还打不过，自己还青一块肿一块，我不知是该为你的执法严明道贺，还是该为十六个人的团队精神拍掌。”
“建白说，是他们先动的手，你却不曾问过一丝一毫事情的起因，你——谈何公正！”
这摆明的反话，呛得大长老一家火冒三丈，偏生又不能说不对，只能任由气得脸涨得如猪肝色一般，却一句话没说。
但大长老缓了缓心，眼中一亮，摸了摸胸口，内心里笑开了花，这下陈庆生是要把其余的孩子爹娘给激怒了，这下看你还有什么好果子吃，眼睛不自然的瞟向了陈兴学，朝他拱了拱手，说道：“陈兴学，生了个好儿子，也养了个好干儿，前途无量啊！
陈建白鄙夷的看了一眼大长老，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死老头，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废话不多说，赶快刑罚！”
“啪！”拖延了那么多时间，陈庆生还是没能逃脱鞭子的惩罚，一鞭更比一鞭重，他由于无爹无娘，终究不是族长的儿子，那些惩戒堂的人可不会那么给面子，反而是重点照顾，噼里啪啦不多久屁股的衣服就被打穿了。
“啪！啪！”而陈建白是族长的儿子，陈景山是二长老的儿子，鞭子自然不能打得很重，但也不会太轻。
一鞭一鞭下去，疼得痛不欲生，仿佛全身骨头都要被抽裂开了。
奇怪的是，不管鞭子打下去有多重，三人却是傲气无比，从未大声喊过一句疼，都在坚强的忍着剧痛。
“从今往后，若是同龄人也犯下类似今日之罪，无论如何都要受鞭刑伺候，甚至逐出白塘！”
陈庆生顶着剧痛抬头看向大长老陈公正还有猎队队长陈正直，他明白这是为了防止他们的复仇而已，他不服，所以他要说，只见他嘴唇微动，一字一句道：“敢问大长老……若是有……不可不解决的……事情出现，该……如何……处置？”
大长老看了陈庆生一眼，又看了目眦欲裂的陈兴学，嚣张气焰有些收敛，尽管瞧不起陈兴学，但明面上还是要给点面子，这次是占理在现，他只能隐忍不发，而陈庆生提出的这个问题不解决好，定会被陈兴学拿来做借口来报复。
大长老仔细权衡了利弊，沉默了一会，这才淡淡说道：“日后若是有矛盾，需等到十六岁时成年礼上解决。”
“好！一言为定！”陈庆生得到回答后，终是承受不住鞭刑的痛苦，脑袋沉甸甸的，两眼一翻就这样昏了过去，而陈建白这个怕痛怕苦的小胖墩早就晕了，陈景山也没有坚持多久也晕了过去。
对于五岁的孩子来说，三十鞭的惩罚的确过重，更不用说陈庆生的六十鞭，也幸亏陈庆生的内心是个成年人，还能强忍住，不然早就出声大哭了。
哼，这帮混小子，孙儿今年七岁，待到你们十六岁，他早已十八岁，借此成年礼解恩怨的约定，孙儿晚两年参加，在我的悉心调教下，再加上力量上的差距，还有我收藏的宝贝，你们是不可能赢我的宝贝孙儿的。届时，你们那一系的人，都会被我所打倒，无一例外！
你们，就等着被蹂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