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战乱时代 -- 第二集风起第八章神宗6
海毕升调动全身之力对神使出的一记重击，其反作用力使他自己也急剧往后方转身倒去。不过海毕升多年纵横怒海之上，早已练就卓越的平衡感，这点儿冲击根本难不倒他。海毕升在空中便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完全不同于先前用头顶触地的某人，以优雅华丽的姿态稳稳地降立于地面。
“哟嗬！好厉害啊老大！”
“果然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老大！”
从神的炮击下解放出来的部下们向着落地的海毕升纷纷围集过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老大由衷敬佩的自豪感。神发射的炮弹显然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身负重伤而倒下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即使飞奔来到海毕升身边的部下也没有谁是安然无恙的。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那一张张脸无一不挂着血污和煤炭，但他们原本也是粗人中的小兵小将。都深知在战场是牺牲不可避免。而现在，他们只是对信赖的老大发自内心地表达祝贺之情。
海毕升举起一只手以回应众部下的欢呼声，然后对一旁坠落至地的神瞥了一眼，继而扬起嘴角：
“跟我较量的事，你还是留着到阴间去自夸吧？喂，你们这帮小子还不退下！”
另一边，已落得个个狼狈不堪的神宗徒也集合到了他们敬爱的教祖身边，但映入他们视线的神，确实一副说成狼狈都不够、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衰样：他的头部陷进了地面，裸露的部分至下半身则直挺挺地朝天倒立着，看上去犹如南蛮城的最上层出现了一座突立的小塔。而神坠落下来，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一分多钟了，在这段时间内，他的身体竟没有稍微动弹过一下。
“哦哦，这是怎么回事！神大人他,神大人他抛下我们去天国了！”
“Good luck,神！”
“Good luck,神！”
信徒们就地跪下，一边流着热泪一边瑟凉地叹息道。那巨大躯体形成的神圣墓碑，对其紧抱不放的人当中还有一部分正式离开了海毕升的原部下。
“喂，你们”这群信徒已经丧失了斗志，海毕升不禁走近全然陷入悲观的他们说到，“也差不多该醒醒了吧，这个南蛮骗子已经完蛋了。”
但很明显信徒们并没有作出半点反应，就像没听到海毕升说的话一样，他们只是紧紧抱着神倒插在地上的身体，不停地嚎啕大哭。
而即便如此，海毕升也没有放弃对他们的劝说。
“所谓的天国又在哪里呢？想要在想要在这个乱世中乘风破浪，只有靠自己的本事和值得信赖的同伴。而你们，在这段时间之前应该是很清楚的才对！”
这次总算有反应了。
一大半信徒至今仍停留在耳空一切只知道流泪的状态，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停止了流泪，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朝海毕升的方向看去。
海毕升定定地注视着他们空虚的双瞳，继续说道：“小子们，你们不认得这张海神使的面容了？”接着他交出了在场一个原部下的名字，“是我，曾经和你们共举一面大旗的海毕升，你们真的想不起来了吗？我跟你们之间的兄弟情谊，难道真凭那骗子教祖的歌声就能被消灭，是那么不堪一击的东西吗？”
然而过去的部下们依然面无表情，眼睛里透着空虚的光芒。于是海毕升用更加真挚的语气继续进行开导，为了不至于被他们身后信徒的哭泣声盖过，他把音调又抬高了几分。而从他背后，也传来部下们“快醒醒吧！”
“回到我们这边来！”
“一起再跟老大去寻宝吧！”的劝诱之声。
终于，慢慢地，海毕升发现已经变成河童头的众部下的眼神里，逐渐荡起一点点熟悉的光彩，他们的身体也开始不住地发起抖来。
这时，过去的一名部下缓缓地开了口，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确是想从嘴里发出什么声音。
“什么，你想说什么？”
不管是多么短小的词语或一个句子海毕升都不想错过，他连忙把耳朵凑过去。
“老，老。”部下只发出这一个音。
“老？老什么？把后面的话好好说出来！”海毕升耐心地鼓励着他。
“老、老、老、老。”部下死命张开嘴巴想说出一个词，而海毕升也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需要确认，当他能准确地说出那个词时，便证明他的记忆已经恢复，洗脑术也就被解开了。
看着曾经的部下奋力发音的模样，海毕升屏息凝视，静静地等待他说出后面的那个字。
“老、老、老、老、！”
“啊～吓我一大跳！一瞬间还以为完蛋了！”
令人惊愕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已完全人柱化的神突然苏醒，从地面拔出头部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信徒们悲伤的眼泪顿时化作欣喜的欢笑，神这突如其来响起的声音之后信徒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让那名正竭尽全力发音的原部下戛然止住，他那差点就要突出的后一个音就这样被扼杀回去了。
不，还不只这么简单。直到刚才他还确实迎着海毕升的视线，如今已经完全转到苏醒的教祖那边去了。
“不过，没关系。我的头虽然现在正一跳一跳地痛，但有爱就不会死亡的！”
额头上明明还在汩汩地流着鲜血，但神仍坚定地昂起头微笑着说道。
“快看！神大人又创造了一个新的奇迹！”
“神大人从花园里回来了！”
比死亡更令人动容的苏生，复活。在圣人创造的奇迹当中，这应该也算得上“之最”了。奇迹就在眼前发生，信徒们的信仰之心，也就是洗脑，也因此变得更加根深蒂固。
而此刻的海毕升也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看着苏醒过来的神。
空中使出浑身力气给他迎头一棒时，海毕升的手心也确实有所反应。毕竟他有过多次出生入死的经验，在收到由钢铁制成的大火枪狠命一击的情况下，要是头骨没有碎裂，脊髓也没有折断，那真是太不符合常理了。再加上神还顺着海毕升挥下枪的势头，从头部直接栽进了地面，这股冲击也不小啊。能够存有一丝气息已经是不可思议的状况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能没事似的重新爬起来？
“哈哈哈，你很吃惊吧老大？”似乎看穿了海毕升的想法，神嬉皮笑脸地说道，“神的body，是爱之力量的化身！爱禁得起棒打！所以我也禁得起！邪恶的老大的攻击，根本起不了效果！”
当人类目睹自己全然不感相信的现象时，由迄今为止构筑起来的常识和价值观所支撑的对世界的信仰，往往会在那一瞬间发生动摇。海毕升自己虽有所以是而不愿承认，但他对这个叫神的男人拥有的超人性，也不得不开始产生一种近乎恐惧的感觉。
连身为老大的海毕升也是如此，他的部下们自然更不可能保持冷静。“喂喂，真的假的？”“莫非那家伙真的是神的使者？”之类的窃窃私语开始在人群中四处蔓延。
“很好！假如你真是不死之身，无论经历多少次我都会送你去地狱，直到你没有力气回来为止！”
这样下去不行。为了遏制部下们的动摇，起码为了消除自己心里滋生的那一丝不安和恐惧，海毕升再次向神提出了挑战。
“哦哦，各位！这次就轮到我们从那背信弃义者手中保护神大人了！”
注意到海毕升有所动作的信徒们也不约而同打算再次筑城人墙，但不知为何神却说着“No，no，没事的”制止了他们的行动。
“我也犯了一个小错误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是不好的。”
海毕升当然不会去理睬神的话。一边高喊着爱一边用大炮攻击你，就是这家伙的真面目。不需要有一丝犹豫，不容许有半点疏忽，对付这个叫神的骗子宗教家的最好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打垮他，让他再也无法继续叽叽歪歪。这便是海毕升的想法。
但是，面对海毕升猛然逼近的摄人气势，神竟丝毫没表现出慌张地想要逃走的样子。他张开双手悠然地环视着在场的信徒们，以异常平静的语调诉说道：
“老大也是个懂得飞空技术、还能将我的炮弹打回去的厉害人物。我很喜欢老大这样的人。我在这里宣布，引入飞行级别制度并任老大为神宗海军总督！”
“教祖不计前嫌以德抱怨的宽容之心，简直就是爱的化身！”
“谁会愿意成为你们的同伴！”海毕升在心里大声呼喊着。对神和信徒们的话他只觉得阵阵恶心，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声不吭地朝神的方向狂奔过去，然而这时！
“好，各位，新的干部诞生了。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同歌唱，庆祝老大与他快乐伙伴们的入教吧！为老大献上我们的祈愿！”
“祈愿！”
“爱、神，神神神神，爱、神，神神神神。”
“爱、神，神神神神，爱、神，神神神神。爱、神，神神神神，爱、神，神神神神。”
由神起头，神和他的信徒们突然开始放声合唱起一首有着奇怪节拍的歌。配合随意的音律，歌曲从头到尾只有是单纯重复着“神”两个字，实在不是什么教人越快的听感。而在这歌传入耳朵里的一瞬间，海毕升立即赶到记忆之巢和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开始蠕动了。
毫无疑问，海毕升完全没有想要听神说话的心思，但在不知不觉间，他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与这首歌有关的事情。
当记忆的闸门打开，在那浩如烟海色味各异的印象元素中，海毕升急切寻找着里面似成相识的形状，没错，可以肯定的自己以前绝对听过类似的歌，尽管细节部分多少有些不同，但它的确就是不久之前在城寨内询问部下情况时所听到的那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