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一章 妖精越界
“刚才到那儿了，”柏乐揉着脑门问：“张聘，到谁了？”
“赵婷婷合格，下一位是唐果。”张聘接着夸赞道：“唐果，这么甜的名字。
“让唐果进来？”小刘没有转头，看着电脑，蜂鸟盯着他的耳环，好像做梦一样，时间又回到他刚才进门的那一刻。 小刘想站起来，结果他发现自己的电脑桌角坏了，“是你给我碰坏的吧？””他问旁边的张聘。
“我这么柔软的肉，”张聘指着自己的胳膊生气地说：“能把坚硬的桌角碰坏？我心情也不好，你不要惹我。”
“要吵架的口气，”小刘提醒张聘：“不要找茬。”
“是你找茬，我的键盘还烧了一个大洞，不知道要怪谁呢？”张聘说。
“好了，你们吵的我头脑迷糊，”柏乐说：“好像忘记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张聘闭嘴，转身对着电脑，“等一下，”张聘调皮地伸舌头，“唐果前面还有一位．．．．．．嗯，我看错了。
“唐果请进” 小刘喊道，还是对着电脑。张聘转过身来，发现有一个男孩已经在房间里面站着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张聘问。
“体检。”蜂鸟一直在等他们清醒过来。
“你是谁？”小刘问。
“我叫黄蜂鸟，”蜂鸟答道：“婷婷之后，应该是我。”
“我已经体检过了，”蜂鸟希望他们记起来，“我的直觉合格。”
“蜂鸟，有这个名字吗？张聘坐在电脑前面，翻看记录。
“头脑一片混乱，”柏乐皱着眉头说：“我现在记不住数据。”
“电脑大概有病毒。”小刘说：“我的QQ怎么不动了。”
“我的眼皮总是跳跳的？”张聘说：“看看出事了吧，我的键盘被烧坏了。”
“怎么会烧坏，”小刘问。
“妖精打的，”蜂鸟试图唤起他们的记忆。
“什么妖精，你是谁家小孩？”小刘问。
“孩子，你出去吧，这里是检查室，闲杂人员不能入内，”柏乐请蜂鸟出去。
蜂鸟摸摸他刚才坐过的凳子，打量房间，还是摆满各种红线绿线错综复杂仪器。柏乐还是坐在电脑前面。
“我的各项指标是最合适的。”蜂鸟对柏乐说。
“如果你合适，我们电脑里面已经保存了，回去等通知吧。”柏乐敷衍蜂鸟。
唐果被请进来，四个人上来把各自手中的链接线贴到唐果的手腕上、头脑上、胸前。蜂鸟看见唐果手腕上的脉搏在显示器上跳到，像弹奏的音乐符号。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机器的滴滴声。
“他胆识很大，从不怯场。”柏乐说。蜂鸟看着他的背，他正在电脑前面，看着唐果的各项数据。“心里素质很好，你看看。”柏乐感叹着，然后让小刘来看。小刘用腿一蹬地，坐着凳子滑到柏乐身边，挤在电脑前面看数据：“哇，把数据发给头儿，让他开开眼界。”
“发吧！”柏乐同意。
小刘坐着凳子滑到自己就电脑前，开始操作。
“那个小朋友，这里是工作场合，请离开。”柏乐又一次请他出去。
有来有去真的把蜂鸟和他们共同的经历，一扫而光。他们头脑里面已经没有关于蜂鸟的记忆，就好像蜂鸟不曾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蜂鸟默默走出检测室。心情难过极了。
“怎么？”黄四礼问道：“看这脸色，没有通过？”
蜂鸟垂下眼睛，不敢直视黄四礼。如果他按实说出看见妖精，无意是火上浇油。黄四礼最恨蜂鸟说超出正常范围内奇怪的事情。
妖精阻止蜂鸟通过航天员选拔。对于没有一点想象力的黄四礼来说，一定是蜂鸟不正常的头脑里想出来的稀奇古怪的借口。
“因为没有指纹，”蜂鸟编造了一个借口：“所以没有通过。”
黄四礼气的鼻子哼了一声，大步流星走出飞控中心。蜂鸟刻意和他保持一段距离，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他要随时提防着黄四礼走到没人的地方，停下来给他一脚。不出所料，拐过一个偏僻的墙角，黄先生猛地刹住脚步，蜂鸟连连后退。
“没用的东西，”黄四礼怒火冲天，“最后一关啊！就因为你——”他几乎用手指头戳着蜂鸟的脸，“因为没有——那些该死的指纹。”
黄四礼此刻像头猛兽，眼睛里冒着怒火。蜂鸟一步一步往后退。
“别人都有，为什么你没有？”黄四礼步步紧逼，气的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最起码的指纹都没有，你还能做什么？”他越说越气，楸起蜂鸟，扬手就要打。结果被一个保安看到，他走过来，黄四礼只得放下蜂鸟。
等到保安走远以后，黄四礼依然不解气骂，“残废，不能进入银行工作，不能签合同，更别提当什么航天员，我养了你真是倒霉透顶。”
在最后一关，没能通过。黄四礼觉得他就像扶不上墙的烂泥。黄四礼先生遇到不开心的事总是这样的唠叨：真不知道当初我是怎样想的，我就怎么收养了你，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却什么都不能干。
自从蜂鸟开始上学，他们就把蜂鸟当一只满地打滚的狗来对待。黄太太说，不用花钱让狗去读书，可是他们要给蜂鸟交学费，蜂鸟不能挣来一分钱，在他们眼里蜂鸟连狗都不如。现在，唯一一个能把蜂鸟送走的机会也没有了，黄四礼能不生气吗？
蜂鸟难过极了，他不知道是谁指使有来有去拿走他的数据。在回去的路途上，蜂鸟与黄四礼故意拉开一段距离。他知道，黄四礼始终要打他一顿出气，不论找什么借口。黄四礼那个巴掌没有打到蜂鸟的身上，但是已经让他很受伤了。
外面天气阴沉，乌云密布，蜂鸟的心情几乎像在下雨。
蜂鸟跟着黄四礼回到广州，但是他不想回家。他和黄瓜瓜都给了黄四礼希望，可是两个人都让黄四礼失望了，黄四礼一定不痛快。蜂鸟知道，黄四礼回到家以后，一定会找个借口打他一顿出气。蜂鸟不愿回家挨打，一个人走街上着，他不知道该上哪儿去。大街上人潮汹涌，他却没有一个朋友。
蜂鸟站在现代的大都市——广州的街道上。感觉他在妖精学校读书简直就像一个梦。那个在《西游记》故事中才出现的学校，也许就是一个美梦吧？蜂鸟的梦醒了，又回到现实。继续他没有希望的黑暗日子。小妖掠走了那些人和他一起的经历。只剩下蜂鸟的记忆在现实的土地上，显的那么不真实，好像一场梦。
它为什么不把蜂鸟的经历也拿走呢？为什么不把他和黄四礼一家相处的痛苦经历也拿走呢？也许蜂鸟能感觉到幸福。
为了验证这些不是做梦，他甚至愿意看见蜂飞舞，那个与他作对的男孩，总是叫他假惺惺。一年的妖精学校生活距离他那么遥远，缥缈的像天上的海市蜃楼，到底是不是真的呢？当时在河蟹号上，蟹黄说请他到乱石山碧波潭做客呢，而且蟹老板和夫人蟹大脚都答应了。可是至今没有人和他联系。
一次又一次，蜂鸟差点就让小咕噜去给蟹黄送信，可是妖精学校的学生守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在凡间不能使用妖界的法术。
不能使用法术。蜂鸟觉得与妖精世界断了联系，生活又陷入了以前那种没有希望的黑暗。蜂鸟简直无法忍受，只要能证实妖精学校是真的，就是遇到他的对手，——魇魔妖也在所不惜，只要能证明这一切不是梦。
在妖精世界，如果你提起魇魔妖，她就能控制你的情绪，让你进入痛苦的梦魇中。所以，谁也不敢提起魇魔妖的名字。
但是蜂鸟念起了她，只要有所感应，蜂鸟在所不惜。
上一年，蜂鸟在废弃的塔林里与魇魔妖正面相遇，财神在沙卜粒粒草药园培育的七个金刚葫芦娃被她吃掉。蜂鸟又一次逃过一劫，但是很险。即使已经过去了几个星期，蜂鸟想起那个场景还是如进入梦魇般痛苦。包着人皮一般的骷髅面孔，枯木一样的手指，散发着行将就木的气息。尽管她是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可是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冷的死人气息，你能感觉到她还活着的地方，只有眼睛。镶在全是骨头的眼眶的眼珠散发冰凉的寒光，像尖刀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天黑了，蜂鸟走来走去，结果无处可去。他已经来到珠江边上，精疲力竭，饥肠辘辘，满脑子想着去哪里过夜。他还能不能活着去妖精书院报到，剩下的这些假期他怎么过。如果回到家里，黄四礼气上心头是不知道下手轻重的。如果黄四礼把他打死，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一切跟着死亡结束。如果黄四礼把他打的不能动弹，妖精学校会不会派人来找他呢？妖精书院那么多学生，少一个也没有人会注意的吧？
蜂鸟心情悲哀地趴在江边石栏上，忧伤地看着江面上金碧辉煌，灯光闪烁的珠江夜游船。船上的游人，品着美食，欣赏珠江两岸美丽的夜景，有谁能看见黑暗中，蜂鸟小小的身影在这里挨饿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蜂鸟整个人爬在石栏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冰冰凉凉的雨点打在他脸上——天下雨了。
蜂鸟睁开眼睛，难过地抬起头。天上有星星，还有月亮，不是阴天下雨，蜂鸟抹掉脸上的水滴，想看看是什么时辰了。可是他发现有人隔着石栏望着他——一个橙红衣服，长的健壮的人。
是横行者蟹黄，正在对面抱着胳膊看着他。
他梦到了蟹黄，想走过，拉住蟹黄。可是，石栏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没有做梦，他还在江边，蜂鸟看清后，吓得完全清醒过来。蟹黄正在江水里，他的小信使泡泡正在珠江里跳跃。看见蜂鸟，摇头摆尾吐出一连串泡泡。蜂鸟仔细一看，是用泡泡组成的两个字：你好吗？
而蟹黄站在一只巨大的老鼋背上。这只老鼋长的：
方头神物非凡品，九助灵机号水仙。
拽尾能延千纪寿，潜身静隐百川渊。
翻波跳浪冲江岸，像日朝风卧海边。
养气含灵真有道，多年粉盖癞头鼋。
蟹黄和两个哥哥蟹青和蟹红，正骑在老鼋的脖子上对着蜂鸟笑。
“怎么样？江边吹风很舒服吧？”蟹青问。
蜂鸟苦笑一下。
“今天广播说，有人在凡间使用了法术，”蟹红问：“不会是你吧？”
“不是我，但是因为我。”蜂鸟说。
“天庭规定妖精不能到凡间来。”蜂鸟说：“今天还有一个妖精来找我。”
“那是犯法。”蟹黄说。
“犯法，说的轻巧，”蜂鸟说，看着蟹黄漂在江面上。
“我们不算，”蟹黄说：“我们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要是跃出水里半步，我们才算违反规定。”
“你能不能跟学校说一声，如果黄四礼把我关起来，”蜂鸟说：“我不能再使用神笔逃出来。”
因为学生手册上面有规定，如果三天两次使用法术，就会被学校开除了。
“你可以随便使用法术，”蟹红说：“但是需要到我们的世界。”
“你们的世界？”
“接你到我家做客。”蟹黄说：“住到开学。”
“可是我的行李还在黄四礼家里。”蜂鸟说。
“这个早就想到了，蟹红说：“所以请老鼋来帮你搬行李了。”
“快去吧，”老鼋才从水里抬起头，对蜂鸟说：“我在这里等你。”
“可是你们不能到凡间来的。”蜂鸟说。
“你回去吧，”蟹青说：“在家里等。”
“我就住在珠江南岸敦和路四号。”蜂鸟问：“你们怎么去呢？”
“当然从我们世界到你家，”蟹青说：“厨房见。”
怎么能厨房见呢，第一次到家里的客人是要进入客厅。但是蜂鸟不可能把他们让进二楼客厅，“你们还是到一楼店里吧。”蜂鸟说：“我就住在里面的楼梯下。”
回到敦和路四号，蜂鸟趁着夜色打开后院的门。黄四礼一家已经睡觉了，屋里没有声音。
蜂鸟轻脚轻手地回到到店里，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如果被黄四礼听到他就没命了。
蜂鸟蹑手蹑脚地推开厨房的门，停下来听了听，黄四礼的房间里没有动静。蜂鸟进去，关上厨房的门，他看听见一个乒乓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水槽下面敲水管子。可是突然，蜂鸟听见一个声音说：“不行，出口太小。”
蟹黄的声音，从水龙头里面发出。蜂鸟低头查看，一个什么东西塞住了水龙头，他扭开水龙头，水就哗哗地流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只红色的小螃蟹，没有等蜂鸟看清楚，它就从水里跳到厨房，蜂鸟转身看到蟹黄从地上站起来。可是他根本来不及惊讶，蟹青和蟹红都以同样的方式从里面出来了。
厨房多出四个人，显得太挤了。
“往外走走吧，”蟹青说着弹掉身上的水珠，就像拂去身上的灰尘。
“我们不能久停，”蟹红说：“你的行李在什么地方呢？”
“楼梯下的双层铁架床顶上，”蜂鸟说：“可是你们怎么回去呢？”
“还的从这个憋挤的地方，”蟹黄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扶掉粘在衣服上的水珠，身上干干的，看不出刚刚从水里出来。
还要把行李提到二楼。蜂鸟担心吵醒黄四礼。
“会小心的。”蟹青看到蜂鸟一脸紧张的表情，安慰道。
“我去收拾东西。”蜂鸟。
蟹青提醒道：“不能超过十分钟。”
五分钟后，蟹青和蟹红每人拖着一个箱子，往楼上走，听起来脚步很响。蜂鸟屏住呼吸，抓起神笔，转身往楼上走去。可是房间里面传来咳嗽，他在心里拜托黄四礼不要听到。他提着脚尖往楼上走，可是背后响起一阵尖利的鸟叫声。“我忘了小咕噜。”蜂鸟说。
黄四礼房间的灯亮了，蟹黄快步跑进厨房，蜂鸟直接跳下去，抓起鸟笼子，摊在桌子上的作业本都没有来得及拿，就冲上楼梯。可是，黄四礼正往楼梯处走来。接着就是咆哮声：“深更半夜，还不消停！”他骂道。看见厨房亮着灯光，“我就知道你会偷偷回来找吃的，”他说：“你这顿打逃不掉。”黄四礼说着，就顺手操起扫把来追打蜂鸟。模样就像看见红布的斗牛一样，扑向来。
第十二章老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