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醉酒

夜深，人静，月光皎洁。

小城的路灯没精打彩地射着苍白的光，落在马路上，昏黄一片，远处的景像若隐若现，似幽灵狡黠的目光偷窥着这个世界。

马路两边的商铺早已打烊，只有不时驰过的出租车在盲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搜寻着不同原因晚归的客人，刺耳的马达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小城一家旅店二楼的一间客房里躺着一个年轻人，月光透过窗玻璃照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能隐约看出他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伙子，白白嫩嫩的，还未脱书生气。

年轻人的名字叫关杰。还没睡着，他晚上喝酒喝多了，身体里被酒精灼烧的似要五脏具焚，一脸的痛苦，他已经吐了两次了，早已把饭桌上吃进去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到后来都把胆汁也吐了出来。

他在床上痛苦地蜷缩着，嘴里干渴难受，嗓子里好像要冒烟，他下意识地顺手去床柜头上找水喝。他摸到了矿泉水瓶子，瓶子的盖已经被他在上次喝水的时候打开了，他把瓶口放进嘴里，使劲地往下扬，没有一滴水落入喉咙，瓶里的水早已被他喝干了。

这是他第二次喝醉，第一次喝多是在大学毕业吃散伙饭时，同学三年，一个班的男女同学就要分手各奔前程了。在饭桌上许多人都喝多了，他也喝多了，实际上他不能喝酒，甚至在上大学之前他都没有怎么喝过酒，饭还没有吃完就喝的烂醉，是同寝的两个同学和他的女朋友一起把他架回寝室的。

送他到寝室后那两个男同学就又回到饭店，只有他女朋友自己照顾他。他躺在床上喊着女朋友的名字：“莫菲——莫菲，我要喝酒，我要喝酒。”莫菲把寝室里放着的一瓶矿泉水打开盖递给他，他接过来仰脖灌进嘴里，喝得太急，洒了一前胸都是。

他今天喝醉是他自毕业找到工作以后第一次喝多，这是他工作后第一次做出成绩，他为了陪好客户不得不喝，为了自己总算是做成了事情而喝。他从毕业后领着女朋友到现在已经是换了第五个工作了，最多的也就干了三个月，不是眼光高跳槽，是人家老板辞了，有的老板辞的时候说话还好听些。说什么“我这河水浅，养不了你这条大鱼。”或者说：“你另谋高就吧，我这里屈了你的人才。”可是大多都是直接把他们叫到办公室对他们吼：“你给我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有多远走多远，你除了吃还能干点啥？你大学怎么学得呀，什么也干不了。”好像当了老板就是要训斥人的。关杰灰溜溜地推门而去，不忘了狠狠地骂一句：“他妈的，老子那天有机会了一定回来灭了你，你个王八蛋。”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旅店的，他只能断断续续地想起他们一起喝酒的场面，和他一起喝酒的有五个人，三男两女，一对是他的客户，做饲料销售生意的，在这个叫安治的县城开了一家饲料店，男的叫王从海，女的姓丁小玉，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体都有些发福，另外一对夫妇是客户的不错的朋友加酒友，男的叫孙志军，女的叫吴梅，另一个是给客户家开货车的司机，姓赵。五个人中只有司机不怎么喝酒。

今天是关杰做东，因为他把公司生产的饲料推销给了这个客户，他要表示感谢请人家吃饭。进了饭店一番客套后，酒菜就上来了，他们都是东北人，喝酒比较豪爽，二两半的杯子就都倒满了48度的高粱酒，只有司机喝啤酒。关杰知道自己不能喝，举杯的时候都喝一小口，

等到那两对夫妇酒干一杯的时候，关杰的酒杯里还剩下一半多，这时他的客户王从海发话了：“小关呀，不是大哥说你，你这样子喝酒可不行，你请客的都不喝酒，那让我们怎么喝呀？好像我们贪酒似的。”

“我真的不能喝王哥，我上学的时候没怎么喝过酒，喝不了。”关杰无耐地解释着。

“是不是东北爷们呀，你看两个娘们都干了，你一个男子汉差啥呀，是男人就不能说熊话，就是喝多了也要喝。”边说边拿起酒瓶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来，兄弟，哥倒满了，陪你一杯，好好练练，混社会不能喝酒怎么能行？要是你不喝了这杯酒，咱们的生意明天就算。”

两个女人随声附和着：“就是呀，小兄弟喝了，你总不能不如个好老娘们能喝吧。要不出去让人家笑话。”

在一片起哄声中，关杰端起酒杯和王哥碰杯，然后一闭眼，一仰脖，一饮而尽。接下来他就不算怎么喝的了。最后他是烂醉如泥，几个人打了台车把他送到旅店来的。

关杰在床上来回地折腾着，胃里虽然已经没了东西，但是他仍然难受，一阵反胃的感觉袭来，他赶紧把头扭向床外，几声干呕吐出来仅仅是一点胃液，嘴里、嗓子里充满了酸辣苦咸的味道，他想起身找点水喝，可是他腿脚不听使唤，根本下不了床，这要是换在上学的时候，一定会有莫菲陪在身边，知冷知热地照顾。

上次他喝的多的时候，他还记得莫菲把他扶在床上，问他渴不渴，要不要水喝，他还一个劲地喊着要酒喝。是莫菲主动给他拿来矿泉水强要求他喝下，是莫菲一边用上半个身子倚着他，一边腾出两只手用力地扯掉他那吐脏了的T—恤衫。然后又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并且把脏衣服拿回给他洗干净。现在莫菲却身在别处，不知道他醉成这个样子，他现在很想莫菲能在他身边，好能够给他端杯水喝，可是现在变成了一种不能乞及的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