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章：还婴（二）
“她这是怎么了？”王小亚看着那个蹲在街上的女人，“看她的打扮也不像是一个疯子啊。”
夏冬青则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眼睛快速地在四周寻找着，每一个人的身边，甚至每一棵树，每一个拐角。什么都没有发现，而越是这样，夏冬青的眉头就皱得更加紧了。
“看这个女人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一个很懂时尚的女人。看这妆扮八九不离十是出入于娱乐场所的。”此时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声音的突然而至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我去！人吓人吓死人的！”被吓了一跳的王小亚转身看到站在身后的赵吏，气呼呼地抱怨道。
“我不是人！”赵吏干脆地回复道。
“那鬼吓人更严重！”王小亚不甘示弱地说。
“大不了把你带走。”赵吏又不紧不慢地说道，带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慢地凑向王小亚，“不过你放心，这是我的辖区。我不会让你那么早就去投胎的。”
“咦……你个变态。”听到赵吏这么一说，王小亚更是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鄙夷地应了一声快速躲到夏冬青的身边去了。
“你看到了什么？”赵吏看着夏冬青，后者的眉头依旧紧锁，一个明显的“川”字像是刻在了 夏冬青额头上。
“什么也没看到。”夏冬青如实地说。
“那个女人精神有问题。”赵吏顺着夏冬青的话说道。
“但却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要是简单的就不会到我的地方了。”赵吏的音调突然提高，甚至跑到门口冲着门外的那群人大骂道：“他妈的去哪里不好，非跑到我的地盘儿来。”
“他，他这是怎么了？”王小亚紧紧地挨着夏冬青，虽然之前也见过赵吏发脾气，但这次却是最严重的一次。
“早知道有这种结果，当初别他妈去尝试啊！你们他妈的一个个舒服了，老子给你们收这个烂摊子！”赵吏依旧自顾自地骂着。
冬青站在那里一直等到赵吏把该骂的不该骂的都骂完之后，才开始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这句话像是往刚刚熄灭的火里又扔进了一桶气油，刚刚消下去的火腾地一下又着了起来。“你说怎么了？你说你们这群人怎么了？没有那个责任，别他妈去办这些事情！”
原本站在一旁的王小亚见赵吏跟发了疯似地不分敌友地一通乱骂，干脆也豁了出去，径直挡在夏冬青的身前：“我说你有什么气冲我发！你冲一个大男人发火算什么本事！”
此时的赵吏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虽然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对于夏冬青和王小亚这两个朋友还是有着很明确的分寸。但这一次，赵吏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别以为我不敢！我告诉你！你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绝对就地把你的灵魂打得烟消云散连眼都不眨一下！”赵吏狠狠地吼道，掏出枪来指着王小亚的脑袋！
屋里的灯光突然变得迷离，忽明忽暗地不断闪烁着。虽然外面的人们依旧在围观着大街上的那个女人，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便利店里发生的事情。
赵吏的双眼发出银蓝色的光芒，像是一对悬于幽府大门上的灯笼。那把枪，上下两个枪口，虽然据赵吏说这枪打不死人只能打死灵魂，但夏冬青一直认为，没有打不死人的枪，只有愿意不愿意将人打死的人。
但这一次，夏冬青看到赵吏的双眼里发散出来的怒火。冰冷但又灼人心魄，像是地狱的鬼火。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当神智再一次回到赵吏脑子里的时候，赵吏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对于朋友来说显得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离外面那个女人远点儿”赵吏说完，转身推门出去，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王小亚看到赵吏没有任何道歉的举动甚至没说一句道歉的话，转身便走了，越想越气不过指着门口刚要开口大骂，却被夏冬青给拦了下来。
“让他去吧，他肯定有什么不能说的。”夏冬青说完，又看了一眼门外的大街，人群依旧存在，但始终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搀扶。
之前的一切像是一幕快进中的电影，时间快速的跳跃中，时间从黑夜到了黎明。
王小亚没有回家，而是在店里的一个座位上靠着睡着了。夏冬青依旧站在收银台前，虽然手里捧着复习资料，但却再没有心思看下去。
上面的字似乎也在跳跃，随着寂静夜中钟表指针的声音有规律地跳跃。
“叮呤……”门口的风铃响了，这是有客人来了。
夏冬青看了一眼拐角的王小亚，她睡得很熟，盖着夏冬青的衣服，王小亚的脸上写满了温馨和满足。
“欢迎光临……”夏冬青习惯性地说道，拿起扫描枪等待着顾客将选好的东西放到收银台前。
这句话说出去之后，如石沉大海，屋里一片安静。没有脚步声，没有选购东西的声音，甚至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夏冬青伸长了脖子向门口的方向看了看，什么都没有。但就在这时，一种类似于婴儿轻声嘤嘤的声音从夏冬青脚边的地方传来，夏冬青只是下意识地看去，却见那里什么也没有。
或许是神经太过于紧张，让自己产生了幻觉。看了看表，时间刚刚过了四点，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该下班了。
刚拿起书来再次复习的时候，夏冬青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袋上，刚刚擦碰到自己的头发，伸手去摸摸到的也只有自己的头发。
接连两次的折腾让夏冬青的心里更乱了，索性放下书走到厕所洗洗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下。
不知道赵吏当初是怎么想的，或许在设计这个店之前，赵吏最初想的应该是开一家公共厕所。
这个店里一天所面对的客人虽说不少，但相比较于大型超市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就这样的一家超市却在里面建了一个足以同时容纳十多个人一起如厕的厕所。甚至连厕所里的陈设和装修都比超市的要好许多。
就这个问题夏冬青也跟赵吏说过，赵吏却是神情严肃地希望夏冬青可以在任职444号便利店的夜班值班员的同时，能同时兼任444号便利店公用厕所的清洁员。
“要让顾客在店里产生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这是夏冬青记得赵吏说得最清楚的一句话。
虽然夏冬青的眼睛能够看到那些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对于那些游离于阴阳两间的灵魂，夏冬青也早已习以为常。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踏入这间厕所的时候，夏冬青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倒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这地方隐隐充满着一种味道。
那种味道起初的时候只是隐隐约约存在，而当夏冬青洗了把脸之后，再抬起头来，那种味道却显得明显而强烈。
一种腥略带甜腻，丝丝缕缕的味道中夹杂着淡淡的咸味。血液，夏冬青对这种味道显得犹为敏感。当这个字眼从夏冬青的脑海里奔出来的时候。潜意识里催促着夏冬青开始在这个厕所里四处寻找着。
每个便池，每一个角落，每一扇门的后面。夏冬青仔细地地寻找着。过度的专注让他压根没有感觉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漫出来的水，无声且迅速地在厕所的地上弥漫开来。
在最后一间厕所的门前，夏冬青停了下来。这里的味道最重，那种味道已经重到了让人控制不住想要呕吐的程度。而此时，夏冬青方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的水已经慢慢没到了鞋底。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夏冬青终于还是打开了那间厕所的门，不轮里面有什么，最坏的心理打算已经慢慢在脑海里形成。手触摸到把手，铁质把手上丝丝的冰冷像是预示着这扇木门后面的不明之物，已经开始顺着夏冬青的手掌蔓延进他的心里。
“不论什么，早晚都要面对。”夏冬青想着，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一把拉开了木门。里面很干净，马桶，地面，都被自己擦拭得很干净。而那股味道也不是从这里传来的。
关上门之后，那股味道依然存在。而且就在自己的身边，这时夏冬青突然意识到，那个平日里放拖把的垃圾水桶。
当初为了方便买的一把大号拖把将水桶由头至底盖得严严实实。夏冬青将拖把从桶里提起来。
但却像是提起了一大坨铅砖一样，生沉，死沉。而费着九牛二虎之力将拖把从桶里提出来的那一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夏冬青差点就此吐了出来，强忍着阵阵从胃里冒上来的恶心，夏冬青看了一眼桶里，除了一点脏水，一无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