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十二章 惊恐
天色大亮，可百乐的心还是阴沉沉一片。本以为自己已经步入道家门槛，对于鬼怪之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可这次的事情非常大限度的打击了自己，也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很大，大到自己就好像一颗蝼蚁。自己和死人生活了一周，却根本没有丝毫发觉，甚至目睹了杨凡死在了洗手间，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打击太大，连百乐细思起来都感觉惊悚异常。
警察这时候已经撤出了学校，在此之前听到死者死了一周也感到匪夷所思，但调查之下发现班上的同学和老师也都在教室见过死者，那么为了保险起见，警察决定将尸体运回警局进行解剖。而王一帆和胖子两个人都深受这次事情影响，请了长假回家休息，也幸好是都是本地人，所以警察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嘱咐在必要时一定要配合警察的调查。
至于百乐……本来学校安排到别的宿舍，可这时李勇来了。
李勇看着百乐颓废的模样，拍了拍百乐的肩膀说：“没事吧？”
百乐抬起头看着李勇，眼神里还是充满驱不散的恐惧。他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杨凡会死在洗手间？为什么在此之前我毫无所觉他是个死人？”
李勇沉默了下，才说道：“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接下来我来处理。”
百乐抿了抿嘴，垂下了头。他真的恐惧了，在来到上京市的这段时间，第一次见到人身大的蝙蝠怪；第一次见到肥胖的洁癖捣蛋鬼和吊死鬼、红衣厉鬼；也第一次看到同时被操控住的行尸还有十几个身着不同的鬼学生，但那些都远没有现在这样恐惧，他整个人就好像堕入冰窟，周围没有一丝温度。他首次感觉到这世界上，自己根本就似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学生，什么道家神学？什么阴阳灵力？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压根没入过道家门的学生，在无形的恐惧面前，自己所有学习过的道符还有阵法，完全失去了作用。
别说和五台山杨青峰比，就拿马家那个马晓童……不，甚至拿马毛毛自己都完全比不上。
“呵呵。什么百家难得一遇的奇才？”百乐忽然神经质的笑了笑，然后抬头朝着李勇就吼道：“简直全是放屁！”
百乐的声音一下子让走廊上的老师纷纷侧目，这是教学楼外边长椅，形形色色的同学和老师一时间往朝这边看来。
李勇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看着百乐然后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所认为的奇才是什么样的？”
百乐本来还在疯狂的泄气中，听到这句话让他愣了下，半响才喃喃道：“我所认为的奇才是什么样？”
“是的。你认为的奇才是什么？”李勇的声音冰冷冷的像是一壶霜冻成冰块的水。“你难道以为奇才就是一下子什么都能懂的吗？一下子就能上天飞地？一下子就能挥手间魑魅魍魉统统退散了吗？一下子就能看穿所有表面了吗？”
李勇的话句句像是嘲笑的刺，每一句都深深刺进了百乐的耳膜。
“别傻了。如果那样，还要我们干嘛？这世界你一个人玩就好了。”李勇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也是有任务才来上京大学的，这次杨凡灵异死亡的事件，警察局的解剖只是幌子，他来做的，是调查清楚这件事的。
百乐愣在了原地，垂着头。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于是他开始走，走过漂亮的办公大楼，经过小资情调的幽静小径，最后来到了景色精美的人工湖旁，然后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发呆。
是啊，奇才并不代表什么，如果奇才一开始什么都懂了，那还要其他人来干嘛？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懂，那为什么一开始自己就那么自以为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自己能够抓到点小鬼就感到沾沾自喜？为什么自己会认为和那帮鬼学生谈判成功，会有成就感？那都只不过是小事而已啊！在其他人面对同样情况，肯定就好像抬抬小手一样简单。如果是李勇碰到那帮鬼学生，肯定二话不说就解决了，要是五台山李青峰的话，当场帮助他们轮回也不是没有可能。自己这个只能靠嘴皮子来说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呵呵。”百乐过了好久忽然笑出声，笑声越演越烈。“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百乐笑的弯了腰。他笑的是自己天真的给百冥弈和陈思夸了两句就飘飘然，简直就是傻逼，大逗比！
周围行人纷纷看着湖边的百乐，神经质的笑容一时间让所有人都开始当他是神经病。
“百乐……”这时谢芬忽然走到百乐面前，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哟，是谢芬啊。哈哈哈……”百乐和她打了声招呼但似乎强忍不住似的又笑了起来，半响之后才止住了笑。
“你……你没事吧？”谢芬担忧的问。
“没事。”百乐摇摇头，然后走到旁边的长凳上坐了起来。谢芬跟着犹豫了下也坐下。
“你们宿舍……宿舍的事我听说了。”谢芬低着头说，心里很担心百乐的情况，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嗯，死了个人。”百乐看着湖边的垂下来的柳叶风轻云淡的说道。
“死……”谢芬脸色变了下，“嗯，是死了个人。我听说死去的那个人的死亡时间是一周前……”
“对的。”百乐忽然转过头看向谢芬，表情如同一张白色的卷子一样没有任何色彩。“一个旁晚前我还和他说话的人，结果半夜死在厕所。不单如此，尸检发现这人居然死了有一个礼拜。”
“怎么会……”谢芬即使早已听说过这件事，但由百乐说出来，心下还是惊恐了阵。“警察不是说可能尸检错误吗？”
百乐笑了笑，警察会这么说也只是敷衍他们罢了，实际上李勇已经来了，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来的，那么就肯定是上边有人知道上京大学发生的事，李勇则是来解决的。
但这些百乐不会告诉谢芬，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就应该好好读书，生活下去吗？告诉这些又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告诉她了这些，再将她拉到这个世界吗？
二人一时沉默了起来。
谢芬看着百乐看向湖面，自己也一脸担忧的看向了湖面。
坐了好久，百乐忽然问：“谢芬，你最害怕什么？”
“啊？”谢芬看湖面看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急忙说。“喔，害怕什么是么？嗯……我想想，这次这件事我就挺害怕的，因为挺吓人的。一起生活着的人，忽然间告诉我其实已经死了好久，这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吓晕过去。”
“你也害怕吗？”百乐沉吟。“你害怕什么？是怕杨凡吗？是因为死了复活？还是因为活着就突然死了？”
谢芬摇摇头，茫然说：“我不知道。就是害怕，你说本来死了的人，忽然活过来在你不知情的时候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中间身体还会散发出各种恶臭，结果自己还茫然无知。这难道不害怕吗？”
“这不是本源。”百乐瞳孔有些收缩，他看着地面，就好像又想起早上洗手间那一幕。“本质应该是害怕为什么自己在和他生活中毫无察觉。”
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就怔住了，是的，自己就是因为这样才害怕的。因为毫无发觉才感到恐惧，王一帆和胖子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凡人，凡人不知道情有可原。可自己不是！自己是学过道法的，自己本应该可以发现的，可结果发现的却是尸体，这就是自己害怕的根源吗？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寝室里一起生活过的同学就这样死在了洗手间，这就是造成自己今天如此反常的原因吧？
“可能吧。”谢芬不在状态的回了句，明显不想讨论这种恐怖的话题。本来听说到这件事就已经够吓人了，结果知道发生这件事的是自己比较在意的人，自己忍着恐惧来到这里想安慰几句，但现在看来自己潜意识又无论如何也不想接触到这个话题。
“你说我们到底在害怕什么？”百乐再次抬头问谢芬。“他又不曾伤害过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害怕？是后怕他万一在生活过程中伤害我们吗？可他不是没有这样做吗？那么我们又在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谢芬开始厌恶这个话题。
百乐站起身，然后转头看向谢芬，表情严肃起来。“对，就是不知道，我们害怕的是不知道。”
谢芬一愣，然后抬头看向百乐，脑袋很快反应过来：“是未知吗？”
百乐严肃的点点头说：“对，就是未知。我们害怕的并不是这个事件本身，而是这个事件的未知！我们不知道这个事件的起因，不知道这个事件发生的过程，也不知道这个事件的后果，所以产生了我们对未知的恐惧。”
看到百乐正经的模样，谢芬吓一跳，不由开口叫了声：“百乐……”
“我没事了。”百乐忽然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谢芬。“我想明白了，谢谢你。”
“没……没什么。”谢芬莫名其妙的看着百乐，她不知道百乐想明白什么，但看到百乐的笑容，谢芬心里对这件事的阴云被轻轻拨散，露出了阳光。
“我还有事，先走了。”百乐转过身说。
“你要干嘛？”谢芬问道。
“去追查这个事的源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