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本自求道谋 -- 第二十四章 城西镇国送君行
两日后的城西二十里，一出小小的酒家。
清晨有些小雨，却丝毫不影响行人。
杜若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因为那日只说了城西二十里，并未说时间，鉴于自己不会神行诗杜若只好老早就来了。
“……留白！”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白元启没有穿官服，简瑊用帽子把自己的白发盖的严严死死的。
长童生班还没有开课，但是杜若就听说，昨日简瑊宣布自己离开昊城，整个文院的学生都哭了，争着要送行。
所以今日这低调打扮，绝对是必要的。
“店家！最好最烈的酒！”白元启说道。
三个人落座，杜若自然是坐在下手边打下手，要说起来，一个小小的童生竟然能和两个大学士坐在一起，而且是两个名气非常大的大学士在一起，这是何等奇异的事情。
“行礼我已经派人先给你送往京城了！”白元启道。
“嗯！”简瑊举起酒杯饮下了满满一口。
白元启同样举起杯一口饮下。
杜若则只能用嘴唇微微粘粘酒水。
“若儿，何故不满饮？”白元启问。
“回太守……”
“噤声！”白元启瞪了杜若一眼，“今日咱们两个只是送友人离去，没有其他！”
“是！不是我不饮酒，我身体的病…我不敢饮。”杜若回答。
“我回京城后，寻找一些医家的文士看看！昊城再大也不比京城高人众多。”
“杜若在此拜谢！”
简瑊又对白元启道：“元启，我走后，若儿就多托你照顾了！你不是想看我《念伍员》首本吗！等若儿赢走之后，你自然有的是机会！”
说罢三个人大笑。
“若是若儿被谁暗算伤了文源！元启我唯你是问！”简瑊突然严肃起来。
“哎呦！你才晋升大学士多久，就开始这么横了！”白元启一样叫起板来，“想来你晋升之后咱们还没有‘扪心自问’争论过那个话题呢！要不就今日吧！”
那个话题就是指“教化和民生哪个更重要”，杜若“李花怒放一树白”就因为归属问题，让两人争论起来。
“那好啊！之前一直被琐事烦扰，如今正好辩辩这个话题！”
“教化最基本就是使人开文源，就算开不了文源，也能开智不会四六不分……”简瑊马上就说了起来。
“就算人人都是进士，翰林，大学士又如何？你没有农业根基，连饭都没有！翰林不进食可活二月，进士最多半月，你不全都死了！……”白元启立刻还击。
“农业，你次次以农业说事，那我问你农业发展真的只是为了吃饱喝足？农业的最终目的不是……”
“就算发展是最终目的，你能直接往最终目的而去，丝毫不顾根基……”
杜若开始的时候还比较仔细听，后来就越来越听不下去了，两个人对这个的见解都太过偏激了，倒不能说谁对谁错，都是各自的方向不对！
就在这时候白元启和简瑊一同说道：“就算你重视根基，难道就能不往更高而去了？”
突然两个人都停了下来，四目紧紧相对。
白元启完全知道简瑊下一句要说什么，语速与内容都完全一样。这种多年辩论形成的“默契”！
“元启！”简瑊竟然不自主的流下了泪。
“成何样子！”白元启说了一声，却也哽咽了，长袖遮住了脸。
“元启，你战功卓绝，但是也要小心，我走后只由你自己了，连个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
“简，你又何尝不是呢？虽然你简家根基在京城，但那简家又有哪个在意过你？”
这事情杜若从杜子容那里听说过，简瑊是偏房所生，被家中事情的纠缠而“流放”到了这昊城，从小就算是从昊城长大的。后来文位升高，族中才开始重视。
“这我自然明白。”
“你去了京城明着是回家了，可实际上却远离了昊城这个家！在京城说话、干事要更小心……”
“这不用你教我！”简瑊瞪了白元启一眼，看这表情杜若也笑了。
“若你是在在京城混不下去，大不了辞官，回来到昊城来隐居！”白元启又说。
“说什么胡话呢！喝酒！喝酒！”简瑊从杜若手中夺来酒壶，慢慢倒上。杜若不能喝，一直是他伺候倒酒的。
“店家！给我上大碗！”白元启大喊一声。
马上小二就拿来了三个大碗，还有另一壶酒。
白元启倒满一大碗，一口饮下：“简瑊！咱们几十年的交情……”
“别搞得咱们再也见不到似的！日后还有的是机会！”简瑊露出了一个自己都能感觉到生硬的笑容。
杜若这时候道：“我听闻白太……你，从来不写送别诗，为何今日不做一首？”
白元启手拍桌子：“好！作一首就作一首！我堂堂大学士还能让你将死？”
简瑊立刻从“袖中乾坤”取出来纸笔摊开，亲自下手磨墨：“我从不给人磨墨！元启写第一首送别诗，我也第一次给人磨！”
“那我就更要好好想想了！”言毕确是一点不像仔细思索的样子提起来笔，沾满简瑊还在磨的墨写到：“关山客子路，花柳帝王城。此中一分手，相顾怜无声。”
才气直接三尺六寸，达府之诗！
“达府！”简瑊笑的更为开心了，“临走了还能捞你一首达府诗！”
“若儿，说说这首！”白元启不忘时时刻刻提点杜若。
“是！”杜若仔细一读，精神中告诉自己“此中一分手，相顾怜无声”一句绝对在地球上见过，至于是谁写的就不知道了。
“关山客子路，形若前路十分坎坷。花柳帝王城，是说简…要去到京城。两句互为对偶，看似对比，前路坎坷之后就能到享福的帝王城了。实际上却相反，即使到了帝王城也是客子，未来之路一样困难。”
“后两句，则就是表面上的意思，却是把分离时候两人的情绪，以静写动表现到了极大化！好似是兄弟分离一样！”杜若把自己的理解说完，发现文源中才气有隐隐增长了二分，到了三寸七分了。
所以无数多的人想要收集首本诗，因为看首本诗更易使自己才气增加。
白元启又写下题目《送简兄》，然后掏出来自己印按了下去。
“说的不错了，基本上把诗都说了出来！至于内里含义则还有待欠缺……”白元启道。
“元启，这是送别，不是教导的地方！”简瑊笑着说了一句，却好似是期待着什么一样。
“嗯！”白元启又对杜若说，“若儿，我送了简一首，难道你就不送他一首？”
杜若一直就觉得，他们二人让自己一同跟着送别，好像就是为了“坑”自己一首诗。
“我的诗，有些粗鄙还是不要写了。”杜若“推脱”道，脑中却是在搜索。
“写写！我们还可以教导你！”这下简瑊却不说这里不是教导的地方了。
“好！那我就写一首！”杜若映衬着景色正好有一首极为出名的！
提起笔先写下题目“昊城曲”。
“今日有些微雨，景色格外干净！”杜若说着写下，“昊城朝雨浥轻尘”。
“‘浥’字与‘轻’字十分利索，干净！好！”白元启说道。
杜若继续说：“这间酒家外有几棵柳树，微雨无尘有一种清新的感觉。”
言毕写下“客舍青青柳色新”。
“‘新’字真是神妙极了！清新，好！”白元启又叹。
杜若没有说，直接写下“劝君更尽一杯酒”。
“‘更’、‘尽’把离别不断劝饮的场面精致写下！好！而且这个‘尽’字下面两点，若儿你写的让我看着一阵心中翻滚，想要再喝一杯！你书法进步了不少！”说着白元启直接干下了一碗。
“昊城城西有一阳关，我最后就落在阳关上！”杜若说着，提笔“西出阳关无故人”！
“啊！啊！”白元启大为惊叹，竟然说不出来话了。
就在此时天地间变色，云变青，雨更清，泥土芬芳卷起，一阵清爽的风迎面而来！四周的柳树也不断的飘动，大量柳叶落下！
“镇国异象！”白元启立刻站了起来，直接上圣力，就见纸上才气直达四尺一寸，绝对的镇国！
三人一瞬间同时站到了窗前，都要看这镇国异象！
本来这路上还有几位行人，见这种状况一下都受了惊吓，心道还以为是柳妖进犯昊城了。
还没等自己喊出来却感到一阵舒爽的风拂面而来，所有其他的情绪都消失了。也不离开，就是站在那里充满好奇的去看。
四周柳树落下的柳叶越来越多，且空气中舒爽的感觉越来越浓。
突然柳叶从地上都飞了起来，直直冲向了酒馆二楼三人的位置，在窗外柳叶们开始变化。
“柳叶组字！”简瑊惊喜道。
果然柳叶开始慢慢移动，似乎都有自己位置。
片刻后在空中都停了下来，五行三十一个字。
昊城曲
昊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