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长安歌 -- 第二章 三才
长安主道之一的熙洪道，是原前朝开国皇帝裕熙帝在治理南方水患途中借路长安，当代萧主携百姓十里相送，经过数月裕熙帝治理水患成功后，萧王和百姓感其忧国忧民的胸怀和恩德，才将其改名熙洪道。
如今虽然已经入春，从来往路人着装上来看，还是颇为裹实。早晨的初阳中掺杂着微微的凉意，就是这样的天气之下，在往来路人惊诧和艳羡交织的目光中缓缓走来的两人，却给人一种乍暖的错觉。仔细品味两人，一人身着白衣轻如纱、发如雪、面如玉、神如龙，仿佛巧工开物，天地造化那般与自然浑然一体。另一人身着玄衣，背缚长两尺黑身玄纹剑匣，面容俊逸如谪仙，沉稳如恒古山岳，行进如泰斗星移，神情如芒、如剑。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两人一前一后绕过熙洪道，向西方长春塔方向走去。
长春塔高约二十余丈，矗立千年。一眼望去，磅礴之气波澜浩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白衣男子原本只是嬉戏之色，但看到长春塔也不由一窒，肃然道：“我记得年幼的时候经常听飞禽走兽说起长安，常常谈论此座塔，一直默默记在心中，现在看来，确实非同凡响。虽然只是遥遥相望，但确确实实感受的到震骇苍灵的压迫之力，感觉就像要被吞掉了一样。”
玄衣男子瞥了一眼长春塔，说道：“我倒觉得此塔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莫非是因为白公子身份过于逆天，能感受到常人所感受不到的层次，所以长春塔在你眼中才像嗜血虎口。”
“哈哈，小青，我也不曾瞒过你啊，我师父虽然是个道人，但也确实没有教过我什么道法。你说我特殊或者逆天也对，因为我的道原本就不在三才之内，所以我本身就不在五行当中。”
身后小青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
白衣男子望着远方的长春塔，说道：“此座塔虽然对我压迫力十足，但是自从师尊离开之后，倒也是头一次这么心安，把此塔比喻成洪荒野兽也不一定，也有可能只是被惹毛了的长辈罢了。”
小青显然没有料到他会如此比喻，怔了一怔。“白公子可是想念师尊了？”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说道：“想又有何用，分离是缘分，相遇是造化。师尊为我取名白玉玦，寓意自然是此生不得圆满。我存在这个世界也有千年有余，自然明白求仁得仁并非易事，能够遇到小青已经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但……也不知道为何，自步入长安这刻起，内心还是隐隐悸动。”
白玉玦停住脚步，看了一眼不远处萧王府缓缓走来的两名侍卫。“闲杂人等，不许靠近”其中一位门侍大声呵斥道。话在耳旁，对白玉玦而言却远在天边。
喃喃自语道：“或许，复得圆满，正在此时。”随即，步伐不再犹豫，大步向着长春塔走去。
小青望着天空流转的交织的云儿，微微一叹，“圆满还是毁灭。”摇了摇头，也朝着长春塔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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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王府，讲习堂内。一个明眸锆齿的小道童正襟危坐在首座，左手旁坐着两人，一人身子高大，相貌颇为粗犷，正是萧时雨大哥萧天彻，另一人则尽显书生气质，显得温文尔雅正是萧时雨二哥萧书折。此刻他俩目光正落在小道童身上。
小道童取名静言，乃是殷道长唯一亲传弟子。静言别扭别扭身子，瞅了一眼萧天彻和萧书折哥俩，顺手拿起旁边的贡梨，往嘴边一放。又瞅了他俩一眼，看见他俩目光移开，只当不见。静言哼哼一笑，正当下嘴的时候，脑袋挨一暴栗。
“疼。”静言摸着脑袋眼泪汪汪的回头望着那张可恶的脸，嚷道：“萧时雨，你个竖子，不仅迟到，还敢打师叔，你……”话没说完，又挨萧时雨一暴栗。
“师叔？我可不认识偷吃贡梨的小屁孩是我师叔。哼，再说，我有进你门派么。臭小鬼，装模作样。”
“时雨，你太无理了，向小师叔赔罪。”萧天彻喝道。
“哈哈，三弟，等你多时了，难得静言小师叔来授业，你也赶紧坐下吧。”
萧书折圆场道。萧时雨则不为所动，一把抢过静言手中的梨，咬了一口，恶狠狠的说道：“叫我道歉，门都没有，告诉你臭小屁孩，上次我和雪儿看见你偷吃肉了，惹恼我了，就告诉你师父去，看不打烂你的屁股。”
静言一听，唬了一跳，脸色发青，正准备道歉。转念一想，我又不是和尚，干嘛不能吃肉，困顿之际，门外传来一声音。
“我可没有时雨哥哥这么没脸没皮的去告状，静言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娃娃了，怎么会做出偷吃肉这种事情呢，对吧，静言弟弟。”
说话间，正缓缓走来一女子，真真是，一身天蓝错看仙，原是碧玉落人间，面容极是清秀动人，温柔明媚，尤其笑意中夹着着那抹温柔，深入骨髓，惹人怜爱。不自觉中，萧时雨也是看痴了。
静言此时也是痴了，只感觉脑袋中一阵晕眩，已经不明白自己生命中到底和吃不吃肉有哪些必要的联系，莫非自己潜心修道的途中不小心遗忘了某些重要的事情，云里雾里，两眼冒星。萧时雨向雪儿缓缓走去，柔声说道：“雪儿怎么来了。”
雪儿笑盈盈地望着萧时雨，说道：“现在整个长安的人儿都知道再过两天，便是萧家三子的成人礼了，到时候会举办腾龙祭，只是当时王府一定很忙，时雨哥哥恐怕有没时间见我，所以我就提前来祝贺时雨哥哥长大成人。”萧时雨脸颊泛红，移开目光，轻声说道：“只要是雪儿妹妹的祝福，不管多忙我都会抽出时间来听的。”
萧时雨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中的信，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雪儿，她正低着头玩弄自己天蓝绸缎的一角，耳根却已然通红。
“咳、咳。”萧天彻清了清嗓子。“你俩也并非今天才熟识，怎么还如此生疏羞涩。”
“哈哈。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萧书折一旁打趣道。已经召来下人拿来一把椅子，望着双颊通红，低头无语的两人说道：“来来来，都坐下吧，雪儿也赶紧来坐，静言小师叔讲道可是头一次。”
两人坐定，静言才缓缓缓过神来，看看雪儿，雪儿只是脸红，又看了看萧时雨，被恶狠狠瞪了一眼。饶了饶头，重振精神说道：“家师是先王之友人，萧王之师父，所以我也就是你们的小师叔了。家师是琼玉观观主虽然已经有两百多年了，但真正意义上收的徒弟只有道长我一人了，家师常说我天资罕见，纵观天下，也是绝无仅……”
“自吹自擂到这差不多了。”萧时雨毫不留情的打断道。
“我也经常听家父提起道师，只是没有见到过，没想到道师年岁这么高啊，那不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么。”雪儿说道。
萧书折也点了点头说道：“我和大哥虽然听殷道长讲天道，感悟颇多，也知道此道法可以除病延年，不曾想殷道长原来乃天人啊。”
静言洋洋得意，“家师本是奇才，习得天道，当然也受到上天的眷顾，如若一日，真得大道，长生也未必是梦。”
萧天彻和萧书折对望一眼，眼神里满是狂热，旋即拱手道：“请师叔明示。”
静言虚荣心爆棚，挑衅似的望了一眼萧时雨，回给他的依旧是个白眼。
静言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师尊常常告诉我，道法玄妙，人所不一，归其根就，无非三才，三才者，天地人也。天为天道，亦是家师和道观所修行的道法，同时也是昊天寺那群秃驴所修之道，天道渺茫，亦是恒存，修道者需要摒弃七情六欲方可达之大道。”
雪儿说道：“那岂不是变成和尚了。”
“虽然一开始就去做和尚可能是捷径，但师傅说过，他们经历的少，道法价值也就不高。天道奥妙更应该在于看破自身，只有经历的够多，达到的高度才可能更高。”
萧时雨说道：“另外两道呢？”
“地为‘春秋’道，也被称为妖道，此道法信奉的是自然的力量，从花草树木到汪洋大海都需要去慢慢感悟，渐渐悟道。”雪儿拍了一下巴掌，愉悦地望着萧时雨说道：“这个春秋之道感觉很美。”
“此道想要习得除了得天独厚的感知力，还需要漫长的时间，但是人本身杂念丛生，除非大智若愚之辈，否则，等你习得早就是红粉骷髅了。”
雪儿脸色一白，想到骷髅，身子不自由地往后缩了缩，萧时雨又恶狠狠地剜了静言一眼。
静言只当不见，继续说道：“既为妖道，主要是大多数生灵经历感觉的时间和人类史不一样的，对我们一年可能对鸟儿鱼儿来讲就有百年之久，因此化成妖也无可厚非。”
“那人之道又是怎样的道。”萧书折一旁问道
“人之道为‘众生相’，同样也是大多数宗门道派所修行的道法，仅靠天赋异禀就少年大成的也有不少人在，最近有所展露的就属暮崖涧门派中人了。此道法依附于人本身的欲望存在，真善美假丑恶皆为人之本性，但是如果过度追求自身的欲求，可能会引来天谴，掌握不好度也是十分危险。”
萧书折点了点头，感慨道：“虽然并为天地人三道，却也相生相克，大相径庭，真是玄妙。”
静言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说道：“据说，还有第四道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