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冬去春来 -- 第二十八章 破不了的樊笼
人生如同一场修行,修行有时候比较的便是年月，尽管这句话不一定对，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有道理。
论修行的年月，韩哲要远远长于赖桃桃。但没有人知道，在这十八年之中，赖桃桃经历过什么，韩哲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是他这些年来遇见过的能够让他出手的极为少数的人之一。
春雨渐渐的下大。
“嗡”的一声，那把半截断剑，在空中甩出一道雨线，搭在铁弓弦上的赖桃桃的中食二指松开。那半截断剑如同羽箭一般，被她射了出去。
在这数十丈的空中，出现了一道排斥其余天地元气的通道，便是剑道。
以铁弓射出半截断剑。
断剑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向韩哲飞去。在离韩哲的脸面三寸远的地方，断剑悄无声息的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因为，有两根手指将这把断剑轻轻的夹住。
手指并不粗壮，但它就这样停在那里，就好像它知道断剑前进的轨迹一般，早早的在此守候。
那蕴藏着恐怖威力的断剑，就这样极为温柔的臣服于那两根细长的手指之间。
如同陷入无底的黑色泥沼。
再也使不出半分的力气。
看着自己强大的攻击，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湮灭，赖桃桃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的惊讶，她的表情平静，眼睛却愈发明亮。
在那一瞬，她毫不犹豫，毫不停歇的射出了第二支箭。
没有人知道这支箭从哪里来，但它确实是一支铁箭，真正的铁箭。
铁箭破空，沿着上一把断剑飞行的剑道毫无偏差的再一次飞向了韩哲。“叮”的一声轻响，铁箭准确无误的射在了断剑的剑柄，于是，那本已经被韩哲手指夹住的断剑似乎又略略的往前前进了一丝。
韩哲的手指依然稳如磐石，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赖桃桃神情平静，眼中毫无惧色。
她射出了第三支铁箭。
铁箭离弦之际，便赫然消失了踪影，下一刻，这支铁箭依然出现在了断剑的剑柄之处，断剑再一次的往前一丝。
赖桃桃再射一箭，铁箭再一次的消失，又再一次的出现，这一次，那柄断剑震动的更加厉害，似乎在拼命挣脱韩哲的手指。于是，韩哲轻轻一握，整个右手手掌握住了剑身，那断剑似乎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传来，不再轻吟，变得老实异常。
“嗖嗖嗖。”
赖桃桃化作数个分身，数支铁箭朝着韩哲奔袭而来。
这些箭，像雨像雾又像冰。
那数不清的铁箭并没有像之前的那几箭一般射入断剑的剑柄，也没有射向韩哲的身体。而是落在了韩哲的周围。
这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在这幅画卷之中，箭支悬浮于空中，首尾相连，层层相叠。
第一层似一幅雨帘，铁箭如同巨大的雨滴一般，从空中坠下，在接近地面之时，又反向的腾起，如此循环；
第二层如冰晶，每一支铁箭上面都盛开着如繁华一般的白色冰晶，渐渐的形成了一堵白色的冰墙；
最外一层如淡淡的水雾，如同一堵无形的墙一般，冻结了空间，横亘在韩哲的周围。
韩哲的神情微变，说道，“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
赖桃桃明悟的天地元素是水，自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水的全形态，各种形态的水。所以，这些箭支现在呈现出了各种不同的状态。
它们如同樊笼一般，将韩哲困于其中。
从一开始，赖桃桃就没有想过能够击败韩哲，从一开始，她的计划便是困住韩哲。因为，她在等，等那支在进入巡城之时自己射出的铁箭。
她等的是清韵院的回应。
不管是于天，或是王风，只要他们前来，合几人之力，相信必能战胜韩哲。
所以，她每拖住韩哲一分钟，王风和于天便能多出一分钟赶路的时间来。
“但，坐忘境，毕竟还只是坐忘境。”韩哲的声音从那三层箭支组成的樊笼之中传来。韩哲并没有刻意的提升气息，他只是这样的缓步走来，他只是轻轻的朝前迈出了一小步。于是，那如雨帘一般的箭雨便似受到了无形的压力，纷纷掉落。
他身前的空中，雨丝乱飞，数百道痕迹不停的闪现，那是韩哲的气息和那樊笼之间的冲撞。韩哲只是随意的将手中的大刀轻轻的一划，那些牢不可破的箭雨便停止了。
赖桃桃的脸色变的苍白了几分。
她没有想到，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竟然如此轻易的便被韩哲破了。
她和韩哲之间，实力差距，原来真的很大。
韩哲继续向前踏步，他的动作依旧缓慢，依旧沉稳，却又那样的充满了自信，仿佛，那束缚着他的层层樊笼并不存在一般。
这一次，他只是出了两刀，刀意在空中组成了一个“乂”字，于是这简单的两刀，简单的一个字，便将那凝固的冰晶击破，那厚厚的冰晶瞬间便化为了碎片。
赖桃桃握着铁弓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就连指节都有些发白。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过长弓，流过她的手心，也不知道此刻，在她的手心之中，有多少是汗水，多少是雨水。
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身形依然挺拔。
她知道她不可能是韩哲的对手，但她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一步都没有退。
一刀破雨帘，两刀破冰晶，下一秒，韩哲便来到了那堵无形的墙面前，他赞赏的说道，“好领悟！好箭法！好箭气！”
“可惜。”他摇了摇头说道，“借来的东西毕竟不如自家的东西。”在没有进入见独境之前，可以说，修行者的攻击可以根据自己的神识和气海的强度，带出一部分感悟的元素，形成附加的效果和伤害。但要真正的运用这些元素，则需要修到见独境。
三刀，这一次，也仅仅只用了三刀，那层薄雾一般毫无空隙的无声之墙便烟消云散。巨浪般的欢呼声，从韩哲身后传来，越来越高，然后随着韩哲轻轻的一个手势，忽然静止。西夏的士兵们带着无比自豪的心情看着眼前的这位大将军。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都涌起了相同的念头，有韩哲在，西夏便会战无不胜！
赖桃桃没有说话。
韩哲望着赖桃桃，也没有说话。
但他举起了刀。
数道白色的湍流，仿佛从天空之中倾泻而下，但那不是雨。而是刀意。
一道湍流，就是一道刀意。
这些从天而降的刀意，从韩哲手中举起的刀尖发出，或静或逸，吸收着云层中散发出的天光，折射出七彩的光线。
如明亮的彩虹一般，向着赖桃桃扑面而来。
仿佛如同一场盛大的烟花。
这些刀意却没有刺入赖桃桃的身体。而是遍布于她的四周。
由数万道刀意构织而成的樊笼！！
瞬间便将赖桃桃囚禁其中。
赖桃桃神色凝重，她再一次的拉弓，于是，数道铁箭如流星一般向着这樊笼射去，但那五彩的刀意樊笼，只是轻轻摇晃，便再无动静。
“这才是樊笼。”韩哲望着有些疲惫的赖桃桃说道，“破不了的樊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