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间的少年 -- 第三十六章 擂台之上，断了过往
他有些肥胖的身躯猛的向前，随之向前的，还有他的拳头。
他的拳头甚至比他的身体前进的更快。
“嗡”的一声，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奚成礼的脸上。然后，奚成礼倒飞了出去，跌落至擂台的边缘。过了半响，他才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用衣袖抹掉了嘴边的一丝血迹，他的神情变的专注起来，刚才宁海的那一拳，虽说他输在了没有准备，但他心里明白，即便事先有所准备，这一拳，还是会让他吃亏。这一道拳上的力道已经在他之上。
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朝彻巅峰的修为，宁海的拳头为什么会比他的硬。
所以，他很不服气。
鼓动着全身的真元，奚成礼大喝一声，一拳向宁海打去。硕大的拳头带着藏青色的光芒和凌厉的拳风，向着宁海奔去。
和他之前的拳一样，这一拳充满了杀意。只是，这一次，他的拳头并没有落在宁海的身上，因为，拳头在前进的途中遇到了另一个拳头。那个拳头比他的拳头小，但拳头里蕴藏着恐怖的力量，却真的不能再真。
于是，奚成礼又一次的飞了出去。
随着他的人飞了出去，他的心也沉了下去。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代表着朝彻巅峰的最强大的力量，但现在，宁海的力量竟然已经完全超越了他。
“三十六拳。”宁海淡淡说道，“我挨了你三十六拳。所以，我也要打你三十六拳。”
他的身形微微一晃，便来到了奚成礼的面前，然后，他挥拳向着倒在地上的少年打去，随着他拳头的落下，有鲜血在不断的溅出，像极了片刻之前的场景。
只不过，倒在地上的人，变成了奚成礼。
宁海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有的只是一种，冷漠。或许跟长久以来的境遇有关，或许跟从小孤苦伶仃的生活有关，形成了他这样的性格。看起来随和，其实却很倔强；看起来谦逊，其实却很骄傲；要想保护别人，只有先能保护自己，要保护自己，他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当然，也包括杀人，更何况，这个人在先前差点杀死了他。
刚刚飘散的血腥味再一次的在擂台上凝结，甚至比之前更浓。
“三十五，三十六……”奚成礼那高大的身躯再一次被拳头打飞，重重地撞到擂台上，他的身上出现了数道伤口，鲜血在不停的溢出。
“现在，我们扯平了。”看着地上的奚成礼，宁海平静说道。
“就是这种程度？”尽管受到了重创，奚成礼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口上的那两道伤口，显得尤为恐怖。
停顿片刻后，他又说道：“这种程度还杀不了我。”
“你知道…….我要杀你？”宁海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和我本就是同一类人，所以，你要杀我，我并不觉得奇怪。” 奚成礼抬起右臂，用袖子擦掉下颌上沾着的血珠，看着宁海说道。
宁海皱了皱眉头，说道，“不对，我与你，终究还是不同。至少，如果有人让我去吃屎，我不会去吃。”
他望向奚成礼，说道，“我是为自己而活着。”
奚成礼神色微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并不觉得，我活的，不开心。至少，我要做的事情，是我想做的，愿意做的。”
宁海沉默，一个人活在世上，做的事若真是他想做的，他岂非就已应该很满足？
“倒是你。”奚成礼说道，“你真的这么想杀我？”
夜风拂面，宁海说道，“细细想来，你我并无仇怨，甚至在今日之前，连面都未见过。”
“我要杀你，只是因为，你要杀我，仅此而已。”他认真的说道，“我说过，我是一个为自己而活着的人，说通俗点，便是自私。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更何况，是杀人这样的大事。”
“在我小的时候，有过很多不公平的事情，可是，那个时候，我没有能力去还击。”他说道，“所以，我只有忍耐。但并不代表，我会忘记。”
“难不成，你还能去杀光那些人不成？”奚成礼问道。
“不瞒你说，我还真有过这样的想法。”宁海道，“但当我真正有了能力的时候，却又觉得应该去感谢，毕竟，是他们让我懂得了人这种动物，懂得了人心。”
奚成礼点了点头，“杀了我，或许还会有其他人来杀你。”
“我从来不知道我有这么值钱。”
“我现在倒有些明白国师为什么要杀你了。”奚成礼叹道，“你必定不是一个普通人。”
宁海忽然笑道，“说了这么多话，你恢复了多少？”
奚成礼一愣，也笑了，“不多不少，正好五成。”
“你认为，只有五成实力的你，能战胜我？”
“肯定不行。”奚成礼神色平静的摇了摇头，“即便我恢复如初，也赢不了你。”
“其实，你这个时候认输，或者走下擂台，我便杀不了你。”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这样做，就像你之前一样。我们都有自己的…….骄傲….”
“所以，你宁愿死在擂台上？”宁海问道
“换了是你，你也会这样选择。”奚成礼道，“只是，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哪句话？”
“死的，未必会是我。”
……
奚成礼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青花瓷的小瓶。他打开瓶盖，从瓶中倒出了一粒红色的丹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有些木讷。
没有人能看出来，他此时的内心正在挣扎，犹豫不决。
这枚丹药，一旦服下，便意味着与修行的告别，过去十载，那些默默流汗修行的时光以后便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他望了望上空，一道熟悉的神识让他感觉到温暖，他知道，他也来了。
是那个人，给了他新生；
是那个人，让他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是那个人，让他不用餐风露宿，沿街乞讨；
也是那个人，让他感觉到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他。
那个人，是国师。
也许，他只是他的一个工具，但即便如此，也够了。
不再彷徨，他服下了那粒丹药。
每个人都有彷徨的时候，彷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彷徨中不做抉择，因为一旦有所抉择，就不会再彷徨，就会照选定的方向去行事。
他的双眼，瞬息之间变的通红无比。
他感觉到体内的真元在翻腾，气海之中的元婴在轻吟，他感觉到经脉似乎也变粗了很多，无尽的元气涌入了他的体内。被他的身体吸收，被他的元婴吸收。
他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一种舒服惬意之感充斥了全身。
然后，便是力量。
他感觉自己现在充满了力量。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神识微动，于是，擂台上瞬间出现了八个身影，八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
这，便是坐忘境，在服用了狂暴丹之后，奚成礼从朝彻巅峰攀升到了坐忘初境。
他和八个身影围着宁海转了起来，然后，他们同时向宁海打出了一拳。
从四面八方打过来的拳头组成了一阵拳雨，拳雨很密，仿佛没有一丝空隙，所以，宁海没有办法闪躲。他只得抬起了自己的拳头，只是，哪一个身影才是奚成礼的本体呢？
来不及多想，宁海迎上了其中一记拳头，“砰”的一声，那拳头上的力道竟然与他不相上下，只是，在略微的碰撞之后，那股力道便消失了。
这显然只是奚成礼的一个虚影。
但，另外的拳头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再一次的，他被打飞了出去。
伤的不重，但却显得极为狼狈。
那数道身影瞬间又扑了上来，这一次，他们没有分散开来，而是成一条直线一般。依然是那个简单的拳头，坚定向前。
没有其他的选择，宁海也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砰”，“砰”，“砰”，“砰”……..连着九道巨响，在这一刹那，接连九个拳头打在了他的拳头之上。
他的气海之处，如遭重击，接连退了九步，他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感受到了气海之中急剧消散的真元，他暗暗皱眉。
望着面前的几道身影，他明白，要击败奚成礼，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找到他的本体，将他的本体击败；第二，便是将他的本体和分身同时击败。
所以，他动了。
气海之中，那副画卷之上，无数的星辰开始落下，落于大海深处，然后，那平静的海面感受到了那星辰的灼热，开始了咆哮。
它们，再一次的燃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