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间的少年 -- 第二十三章 冬雨中的入院试（一）
今日是一年之中的第二十一个节气，俗称大雪。
但渭城之中，并未下雪。反倒是冬雨一场接着一场，宁海和苏长亭不知不觉间度过了他们在渭城的第二个月，然后在今日，终于迎来了最重要的那个日子，清韵院的外门测试。
不同于其他的测试，清韵院的招生是由太祖御赐，每两年一次，每次只有五个名额。用太祖和院长的话来讲，便是“宁缺毋滥”。这个传统一直保留至今，今年是第十八届。
今日，冬雨如故。
清晨，天还未放亮，宁海和苏长亭就起了床，开始洗漱。穿戴整齐之后，两人在饭馆之中喝下一大碗的酸汤，吃了一碗馄饨面之后，迎着冬雨，往清韵院走去。
苏长亭不停打着呵欠，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她，看上去十分的紧张，显然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宁海则表现的比较淡然，昨夜他依旧冥想自观，引星光洗髓，此刻，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
苏长亭背着长弓，而宁海的手中，拿了一把刀，这是一把普通的刀。用他自己的话来讲，用剑不如用刀这般自在，因为，剑讲究招式，而刀，则讲究随性。
苏长亭的箭名曰“三羽”，而宁海的刀，则被他取名为“磨刀”，所谓“临阵磨刀”。
两人走到清韵院的时候，平日里院门前宽敞的空地上早已经站满了四面八方前来迎考的考生，大致数来，只怕已经超过了两百人，而清韵院只会录取五名，四十中取一，这样的比率让宁海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破灭，看来，自己这一次注定是无缘录取了。
苏长亭则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和那道紧闭的院门，认真而严肃的说道，“我一定要考进清韵院。”
在院门口站立的少年们，没有人窃窃私语，也没有人高声喧哗。众人均在捻气凝神，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愿意展现出自己的信心不足，或是紧张。
宁海和苏长亭排在了人群的后方，在他们后面还陆陆续续的有新加入队伍的考生，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队伍终于稳定了下来，不再变长。
清韵院内的鸣钟被清脆的击响，随后，那道带着古朴气息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两个院守和一个有些书生气的年轻男子信步走出。年轻男子的容颜极为俊朗，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份稳重和从容。
他的出场，引起了人群中的一阵骚动。
有些不认识他的考生在那些知道此人的考生的提醒之下，恍然大悟，发出啧啧的赞叹。
年轻的女考生看向他的眼光，充满了爱慕和崇敬；而男考生看向他的眼光，则多了一丝羡慕和妒忌。有些参加过往届考试的考生，则是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原来他就是于天。”看着这个俊朗的年轻男子，宁海喃喃的说道。
“原来他长的这么好看。”苏长亭在一旁说道。
“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宁海的话语中有些酸酸的味道。
年轻男子很自然的承受着来自下面的热切的眼光，他早已经习惯了成为焦点的感觉。看着面前这些面容青涩的学子，他不由得想起了十二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一个冬日，也是站在这威严的大门之外，等候着这扇大门的开启。
时间都去哪儿了？在这一刻，他竟然有些微微的失神。
因为回忆，因为青春。
他是于天。
第十二届的入院试，涌现出了两大天才，一个是于天，另外一个是王风。他们在外门测试中直接被破格提拔入清韵院内门。
这在清韵院入院试的历史之中，绝无仅有。
按照以往入院试的惯例，这外门测试固然重要，却远远比不上内门测试，无需像他这样的内门核心弟子亲自主持。但今年有所不同，他主动申请来主持这一场外门测试，因为，他的师弟王风，和他的老师汪夫子打了一个赌。
所以，他也很好奇，他想来看看，那个叫宁海的少年。虽然他从未怀疑过老师，但这一次，凭心而言，他站在了王风这一边。因为，他有些不能理解，一个不能修行的少年，如何能在众多的修行者中脱颖而出，拿到那五张票中的一张。
片刻之后，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于天温和微笑，如一道春风：“修行从来不简单，诸位均是青年俊杰，今日必要拿出全身的本事来应对这次的入院试，但切不可过于紧张，入了清韵院的，更要好好学习，待学成之时，我大宁朝自有无数位置静候；未入清韵院的考生，也不必灰心。只要大家坚持，清韵院的大门随时欢迎大家。”
话音落下，院中的鸣钟再次响起，这一声代表着集合令。
代表着参加本届入院试的人选已经确定。清韵院的入院考试没有门槛，但因为每一次的名额极其珍贵，所以，来参加考试的人，基本都是心斋中境以上的修行者。至于刚踏入修行或者还没有踏入修行的人，自然不会前来报考，免得浪费了时间和银两。
钟声响过之后，考生们依次走到院守前面，报上自己的姓名，然后，院守会在一个木制的牌子上写下他们的名字和号码。
“宁海，一百七十六号。”
“苏长亭，一百七十七号。”
这一届参加入院试的人，总共是二百零五位。在拿到属于自己的号牌之后，这两百多位考生便进入到清韵院内。随着清韵院的大门缓缓的关闭，这一届的入院试正式开始。
与其他的考试不同，清韵院的入院试并没有固定的套路。每一次的题目都不甚相同，比如上一届便曾经考过抱起门口的石麒麟，走上百步；再比如，之前的一届中，让考生们做一些算术题。
所以，这一次的入院试，究竟要考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和大多数的考生一样，宁海和苏长亭也是第一次进到清韵院内。和宁海在红袖庄看到的场景斐然迥异，这院内竟然如此之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就好象有一层无形的禁制阻隔，从外面看到的是一番景象，而深入其中，又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面，有山，有楼，有花，有草，也有湖。
此刻，他们被守卫带到了湖边。
这是一片极宽广的湖，尽管渭城没有下雪，这片湖面还是微微的有些结冰，湖面上笼罩着一层极厚重的雾气，让人看不清湖的对面和两侧。
过雾湖，这是今年入院试的第一关。
“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半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你们出现在雾湖的对面。没有过湖的考生，淘汰！”于天严肃的说道，“本场考试的排名会根据你们过湖的时间进行评判。”
“我会在湖的对面等你们。”说完这句话，于天的身影上扬，只见半空中出现了数道虚影，以迅雷之势往湖面掠去，这些虚影相互的配合，一道虚影快要落于湖中之时，必然会有另一道虚影将其接住，然后往前掷出，如此这般之后，只是极短的时间，他的虚影便出现在了雾湖的对面，然后于天的实体慢慢的与虚影融合在一起。
“开始。”他的声音从湖的对面传来。
湖这面的考生面色凝重的看着面前这条大湖，因为雾气的原因，他们无法看清这片湖究竟有多大。参加过上一届考试的考生也微微的摇头，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之中，上一次进入清韵院考试时，竟然完全没有见到过有这样的湖。
大家都在低头思索着如何过湖。
这时，一把铁剑不知从哪一片的人群之中飞出，然后，一道人影跃上铁剑。一剑一人如脱缰之马一般向湖中疾射而去。在飞行了一段时间之后，隐隐的可以看到，此人的速度并未有丝毫的减缓，渐渐的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之中。
“御剑术！”人群之中有人惊呼道。
“玄天剑宗的御剑之术。”
“玄天剑宗自视甚高，从未派宗人参加过清韵院的入院试，这次，不知怎的竟然会有玄天剑宗的弟子来参加测试。”
“传言，御剑术需要修炼至朝彻境才能施展，难道此人已经是朝彻境的强者，看来，必将占据这五个名额中的一个。”
少顷之后，于天的声音从湖的对面传来。
“二十六号，廖永安，八十二息。”
八十二息，指的是时间，也就是八十二次呼吸的时间，以此人这般惊人的速度，竟然也耗费了如此长的时间，可见，这湖面比之想象中的还要宽上不少。
听到于天的话，大部分的考生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