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间的少年 -- 第九章 背朝大海，牡丹在怀
仿佛做了一场悠长而宁静的梦，胖子这一觉睡的很久，那如影随形的痛楚奇迹般的没有来打搅他，这是多年以来的第一次。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他正享受着生来最美好的一次睡眠。
他稳定起伏着的胸腔代表了他现在确实很放松，整个身心都很放松。
在他的旁边，老道静静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慈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胖子从熟睡之中醒来，他的身下已经多了一张山羊绒编织的毛毯，将身体的热气包裹在其中。
“醒了？”他的耳畔传来了老道的声音。
“任老，我这是怎么了？”胖子的记忆还停留在老道手中悬浮的水滴以及梦里面那浩瀚的大海和美丽的星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种感觉，似乎美如画。
老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不是梦，那是属于你的元素，大海和星辰。”
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修行的知识，胖子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他的声音有些结巴，“这么说来……..我是感悟了？我……..我可以………修行了？”
“感悟是感悟了，不过，你依旧不能修行。还有，海洋之力感悟了，星辰之力，还差了点。”老道说道，“现在的你，和海洋的元素建立了联系，但是你的经脉和气海依旧不通，要想真正的开始修行，还是得设法打开你的禁制才行。”
胖子闻言，微微有些失望。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老道有些埋怨的说道，“你这孩子，怎的这么不知道满足，你可知道，但凡修行之人，感悟天地元素，少则几日，多达数年，甚至有人一生都无法感知一二，哪像你这般，短短几个时辰便感悟了海洋元素，这可是高等的水元素！想当年，我也只是感悟了普通的水元素而已。”
老道摇了摇头，“三天，我当年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在那个年代，已经是被誉为天纵之才，但跟你比起来，你简直就是个……变态……”
“那种操控天地元素法则的感觉是不是很爽？”老道抿了一口白水。
胖子回想起那温暖和包容，承认了这一点，“是很好，很爽。”说完，他挥了挥手，但意想之中的海滴并没有出现。
老道被他的举动险些呛到了水，微怒道，“白痴，你现在连元气都没有！你连心斋境都不是！这是见独境干的事，懂吗？你要知道，感悟只是意识层面的东西，即便你意识再强，也需要有相应的载体去配合，这个载体就是你的身体。”
“您不是修为全失吗？怎么就可以操纵水珠了？”胖子有些委屈的说道。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这么多年了，老道我恢复了一点点的功力行不？”老道拍了怕他的肩膀，“再说了，我曾经是见独境的强者，知道吗？见独境，这一辈子也见不了几个。”
他的神情有些激动，哪里像个活了上百年的老人，到像是个争强好胜的顽童。
一声叹息，同时从这一老一少口中传出。
宁海叹的是命运，所谓造化弄人，明明自己天赋异禀，却偏偏无力迈进这修行的门槛；
老道任非叹的也是命运，所谓天道不测，明明自己已经站到了修行界的巅峰，却偏生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他的命不好；
他的命也不好。
似乎读懂了彼此间内心的酸涩，两人相视一笑。
“您也别那么悲观，照您的说法，失去的修为还是有慢慢恢复的可能。”胖子安慰的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心虚。因为他明白，如果有这种可能性，或许，老道不会在这里呆上几十年的时光。
“我倒觉得，你小子的可能性会更大，毕竟，找到一个坐忘境的强者帮你打通经脉并非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老道看着那方桌之上极为明亮的夜明珠说道。
“这事要看机缘。”
老道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天才，最不缺的便是机缘。说起来，你现在能坐在这里，不也是一种机缘？说到底，机缘这种东西，还是得靠自己去争取。你想想，如果你当初不是下决心下海当祭品，我们又如何能在虚妄海之中找到你？”
“活着，便有无数的可能，既然有无尽的可能，那么，你就应该活着，好好的活着。”
胖子闻言，明白了老道是在提醒自己过往那十五年活的太过懒散，他恭敬的说道，“任老，我明白了。”
老道微微一笑，“孺子可教也。”
又到了用餐的时候，这一餐还是那雪花般纯白的牡丹鱼，没有任何的佐料，但中让人吃不腻，吃不过瘾。
胖子满意的擦了擦嘴，想起老道口中那些奇怪的音节，想了想，说道，“任老，那些奇怪的音节是小白的语言吗？”
老道依旧在吃着第三条牡丹鱼，没有抬头，只是有声音从他嘴里面传来，“没错。”
胖子心道，面前这位道人才是天才，竟然能够和传说中的神兽交流。
“这没什么了不起。”老道打了个隔，“接触的多了，自然就懂了。就像婴儿一样，虽然不会说话，但不同的哭声也就代表了不同的意思，就是这个道理。”
“宁海。”老道看着他，神情是少有的严肃，“你也该出去了。”
“出哪儿去？”胖子自然知道老道说的是什么，但还是微微有些不舍。
“随便，爱上哪儿上哪。说了很多遍了，你现在也算半个修行者了，以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去走。”
“任老，我走了，你会不会寂寞？”胖子问道。
老道不悦道，“你又不是那景红楼的姑娘，既不会那云裳艳舞，也不会那清雅小调，少了你，我更逍遥自在。”
“任老，谢谢你。”胖子认真的说道，尽管在这鱼腹之中只是短短的几日，却胜似过往几年的时光。
“年纪也不算太小了，还怎的这般酸腐。快走吧。”
“我会回来看你的。”
“修不到见独境，不要回来。”老道笑着说道，“不回来也罢，去祸害外面的世界。”
“保重。”
“保重。”
……….
胖子被小白送到了一处无人的海岸。
看着那渐渐沉入水中的大鱼，他转过身，朝陆地走去。
“你体内真气激荡经脉的痛楚已经被我用天道丹暂时的压制住。”
“这可是小白的内丹，你小子给我好好混出人样来。”
“这个袋子给你，看什么看，此袋名曰乾坤袋，日子久了，你自然知道它的好处。对了，乾坤袋中，我捉了几条牡丹鱼，你小子省着点吃。”
“还有，不要去找那个叫蔡蔡的小姑娘，我的意思是，不是现在！等以后，明媒正娶的把人家娶进门。让他那势利的老爹瞧瞧，自己当年的眼光。”
“不要忘记了冥想，感悟！”
………..
想起老道临走之前有些啰嗦的嘱咐，胖子有些感动。他把手上的包袱斜跨在了肩上，用一条绳子系紧。
包袱其实不重，里面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只有一个紫色的袋子。
那是乾坤袋，袋中有鱼，名曰牡丹。
离老道远了，自然离大海也便远了，慢慢的已经闻不到那略带腥味的海风。胖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前面是一片树林，树林之中有一条幽径。
幽径上铺满了红叶，层林尽染，原来现在，已经是秋天。
不知不觉，自己又大了一岁。
在他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虚妄海，只是，他已经不能再回头，他只能向前。
这是他的路，这是他的命。
他有些微微的伤感，才离去，便开始在想念。
背朝大海，牡丹在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