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九章 九阴
夜幕中，月光依旧皎洁。
明晃晃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苏秦的身影，他依旧是盘膝坐在地面上，似乎一天到晚就没有动过。
不过靠近了他，才会发现在他的周身上下此刻正涌动着一股冰寒之意，寒气从皮肤下钻来钻去，仿佛一条小蛇，显得有些恐怖，不过正是在这股寒气的蜿蜒盘曲，让苏秦浑身上下那些始终无法祛除的暗伤得以痊愈了开来。
吐出一口浊气，苏秦睁开眼，神色中透着一股轻松。
“终于是将体内的暗伤给治愈，这阴气中的凉意果然不同寻常，现在我丹田内第一道虚无杀气已经苏醒，不过第二道还遥遥无期……”
不知不觉就是一天过去，苏秦看着那洒下的月光，以及那月光中自己长长的影子，不禁有点感叹。
也不知小雪她怎么样了？
思量之间，空气中陡然响起了风的呼号，这呼号声让人听来有些奇怪，仿佛能够激荡起人潜意识中的惊惧，让人不自觉的就要心中发虚。
不过这呼号声对苏秦来说却是没有什么用，他警惕起心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那小妖灵必定还会再来的。
那月光陡然变得更冷，精神力涌入，苏秦眼中的瞳孔再次变得透明剔透。
就看见前方开始缭绕其一丝丝的红色烟雾，紧接着一下凝聚，那昨夜趴在自己背上意图不轨的小妖灵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次并没有耍什么手段，没有搞偷袭，而是就这么大喇喇地站在自己面前，估摸着就算是偷袭应该也对自己没用。
苏秦心中却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他看出来了，这小妖灵与昨晚已经有了不同，不仅仅是浑身缠绕着一股红色烟雾，而且那不存在瞳孔的眼中也似乎变得猩红，并且小嘴中也露出了獠牙。
“看来是施展了一些驱使妖灵的手段，血磷粉么……”
苏秦将那妖巫士的手段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他已经感受不到小妖灵身上的那股奇异阴气了，却有一股浓厚的煞气传递过来，这股煞气中存在着一股腐蚀之力，普通人沾之即会腐化。
这是向妖灵驱洒了血磷粉的功效，血磷粉看起来和普通骨灰没有什么分别，普通人碰了就相当于是碰到了一层灰。
然而妖灵一旦沾染了这种东西，则会将浑身阴气化为煞气，变得凶恶非常。
看样子，即使这小妖灵有点特殊，也是逃脱不了妖巫士这种非常常见的驱灵手段。
小妖灵向苏秦缓缓逼近，脸上似乎还有着挣扎，不过在一道猩红光芒闪过后，顿时露出尖锐的獠牙，指甲也变得老长老长，径直向着苏秦抓过去。
苏秦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这煞气是由小妖灵身上的诡异阴气所化，配合着血磷粉的效用，竟然让他心头陡然多了一种危机感。
这或许就是那妖巫士看上这小妖灵的原因吧！
踏起纵云步，连连避开。小妖灵的作为灵体，体态虽然轻盈，速度极快，但却毫无章法，苏秦这一下施展出纵云步，小妖灵就仿佛无头的苍蝇一般，任凭怎么抓，也是抓不到苏秦的一根毫毛。
时间长了似乎是煞气无法支撑，顿时身形变得有些稀薄起来。
小妖灵见此，那猩红的眼中透露出几分焦急，似乎原本的神智也恢复了一些，不过却是无可奈何，一想到那妖巫士那手上的“糖果”，内心中就透出一分恐惧，只能继续张牙舞爪地追着苏秦跑。
苏秦本来只是想躲避这煞气的侵蚀，却不想这小妖灵居然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把自己弱点给抖落了出来。
于是也不硬拼，只是用纵云步的灵巧不断躲避攻击，让小妖灵的煞气快速消耗。
随着煞气的渐渐消耗，小妖灵身影越来越透明，那猩红也渐渐消散，速度也缓缓变慢了起来。
直到最后，这样一人一妖灵却并不像是在斗法了，反而像是在互相追逐着玩游戏，小妖灵已经完全恢复成了那副小孩子的模样，张牙舞爪起来不仅让人不觉得恐怖，反而有种可爱的感觉。
见煞气已经完全消失，苏秦便倏然停下了脚步。
那小妖灵却居然刹不住车，直接撞在苏秦身上，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摸摸脑袋，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苏秦见此，不觉有些好笑。
“这小妖灵没头没脑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苏秦开始真正打量起这小妖灵来，恢复了正常模样，小妖灵除了那略显透明的身体外，其余跟一般的孩子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身上穿着的衣服却让苏秦觉得奇异，那是用云纹丝绸织就的衣袍，这种丝绸苏秦在年少的时候见过，是属于非常名贵的丝绸，似乎只有陆家的核心人物才穿过，并且还要将其当做宝，看作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这其中固然有黄枫城是个小城池的缘故，但也可以管中窥豹，看出这小妖灵的主体灵魂是一个身份不低的孩子。
妖灵是有诸多灵魂集聚的怨气所化，不过在苏秦的仔细观察下，他发现这孩子似乎是生生被人用生魂怨气炼制成妖灵的，所以才能保持住如今的神智，准确来说应该是个半鬼半妖灵的存在。
能维持这样奇异的存在，简直就是个奇迹，这兴许是和这小妖灵身上那奇异的阴气有关。
“你还记得你是谁么？”
“怎么会被那妖巫士抓住？”
“那妖巫士现在在哪里？”
苏秦试探性地询问小妖灵的情况。
小妖灵起初还挺害怕的模样，一副要远离苏秦的样子，最好是回到那妖巫士的小瓶中去，不过一想起那“糖果”的惩罚，又有些不敢回去，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苏秦却很有耐心地样子，循循善诱，颇有种诱骗小孩子的味道。
时间久了，小妖灵心中似乎也放下了警惕，但对于苏秦的问话却只是摇头，似乎早已经忘了一切，就连那妖巫士的所在竟也忘记了。
苏秦看出小妖灵虽不说话，但表情不假，不由思忖道：“看来那妖巫士也不笨，昨天这小妖灵差点暴露出他的地点，故而施展手段封印了记忆。而且妖灵都是由诸多生魂融合在一起的存在，这小妖灵虽然特殊，但也融合了一些生魂，这其中就有那些生魂的记忆。所以脑海中有关于自己前身的记忆肯定已经斑杂不堪，极易搅乱！这样就有点不好办了啊……”
苏秦皱了皱眉头，思量一番，就这样和小妖灵面对面坐着，也不说话了。
有一个妖巫士在山下住着，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况且现在这妖巫士明显是对他有了兴趣，所以若是不将这妖巫士除去，苏秦可谓是食寝难安。
小妖灵这时也彻底平静了下来，看着苏秦思考的模样，歪着脑袋，不由好奇地眨了眨那空洞的眼睛。
他碰了碰苏秦的手，然后指了指天空，那里正有一弯弦月挂在夜空，洒下皎洁光芒。
冰凉的触觉让苏秦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望了望天空，有些狐疑道：“你是想让我和你看月亮？”
小妖灵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饶是苏秦有着前世武帝的一些记忆，经历丰富，但是陪一个小妖灵看月亮倒还是头一次，苏秦只觉得匪夷所思，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
小妖灵见苏秦没有再说话，以为苏秦不答应，低下头，空洞的眼中多了一分黯淡。
无论再怎么样，被人炼制成妖灵也好，融合了诸多生魂怨气也好，但那份存在于灵魂深处独属于孩子的纯真却还没有变，毕竟，终究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苏秦眼中多了一丝柔和，他看着小妖灵，然后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好，我陪你看月亮！”
小妖灵顿时抬起头来，看着苏秦，那空洞的眼中虽然看不出任何神色，但是嘴角扬起的笑意却表达出了他此刻愉快的心情。
第一次的，苏秦发现从这个角度仰望夜空，那月亮竟可以这样美。
通透的月光似能凝出水来，铺洒在这样一人一妖灵身上，透出了一片晶莹的光，此刻再看那夜空，苏秦发现自己眼中的一切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
倒不是在月光的洒落下，一切真的变得明亮起来，而是他的精神力在这一刻居然得到了极大的淬炼，瞬间翻倍，布散在眼中，那瞳孔变得更加晶莹剔透，所看到的事物变得更加清晰入微了起来。
甚至在丹田之中，那第二道尚未苏醒的虚无杀气此刻也是有了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苏秦心中惊异，这时才感受到自己的身上正缠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寒凉气息。
只见小妖灵此刻已经靠在了他的怀中，小小的手掌握着他的手，就仿佛是在和自己的母亲欣赏月亮一般，闭上眼睛，似陷入了甜蜜的梦，嘴角露出满足的笑。
那丝寒凉气息似乎就是那奇异的阴气，就这样从小妖灵的身上逸散出来，不断缠绕，似要将二人包裹，然后化茧成蝶。
苏秦体内的虚无杀气渐渐流淌出生机……
“虽然记忆被搅乱了，甚至消失了，但那思念的本能还是不能忘记吗……”
苏秦眼中越加柔和，他轻轻叹息一声，不由想起了不知离自己多少万里，尚在黄枫城中等待自己的妹妹。
不由身子微侧，让小妖灵能够更加舒服一些。
月光铺洒下，一人一妖灵就这样靠在一起，看着天空中的月亮，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这是九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