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29章 敬予师叔有所求
随后，程云羽又随元覃参观了其余五间库房，除了箱子中所存物什不同外，也都大同小异。尽皆转了一遍后，两人回到大殿，程云羽秉着礼不可废的原则，强忍心中怪异，向身前称自己为师叔的老者抱拳一礼，微笑说道：“辛苦师侄了，还劳请告知，我接收此处后，有何需注意之处？”
元覃赶紧还礼道：“师叔可别如此客气，折煞晚辈了！您不吩咐，晚辈也会一一禀明。”顿了一顿，看了一眼侧耳倾听的程云羽，才慢慢说道：“这第六号宝库，乃是负责收存周围百里区域内，我宗长老以下各弟子修行所需以及所得之各类物资。各弟子们来领取物资时，由其自己按需选择，不过师叔要按该物相应价值收取方晶。而所需的物资，分别由宗内负责管理各类物资者，在每月初着人送来，师叔您只需签好接收凭证，将物资按类归库便可。此外，若有弟子来此交纳宝物、物资等，师叔也需付与其相应方晶，其中一些少见之物，宗内未确定价值的，还得由师叔您来评估其价值。”
程云羽还是第一次知道华英宗分发物资，是用修士间通用的方晶作为媒介，不解问道：“这不就是各弟子用方晶向宗门购买所需之物吗？那弟子们的方晶又是从何而来？”
元覃见程云羽如此问，却是面带疑惑之色地解释道：“我宗弟子自入宗起便能按自身修为，每月到芝锦堂领取相应方晶。若完成宗内分派的任务，也有格外奖励。师叔难道不知？”
程云羽摇了摇头，他入宗时并未拜师，也无人告知此事，而昨日终得拜师，渺衍真人更不会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了。爷爷程一方估计也一直忽略了此事，毕竟他的孙子在宗内哪会有需用方晶来换取宝物之时，若有所需，程一方自会为其准备，而且也必然比这宝库内所存之物要珍贵得多。
元覃忽而恍然，却是充满了羡慕。以此幼龄便能凝丹成功，就算天资再是了得，也必然花费了大量珍贵药材，服用了不少极品丹药，却还不知领取方晶之事，说明这些消耗并未花费其方晶，那还有谁会供其消耗呢？不问可知，有个好出身就是好啊!
不待元覃从羡慕中回过神来，便听又程云羽问道：“方才为何未见方晶存放之所，按你所说，宝库该有大量方晶以供使用才对啊？”他赶紧扬了扬自己左手，上有一只银色护腕，回道：“因随时需要存取，故守库者都将宝库的方晶随身携带。除留下一定必需之数外，每月月初均由芝锦堂遣人来收取，并清点账簿。第六号宝库的方晶及账簿都在这须弥护腕之内，待晚辈将库存尽皆清点完毕后，再一并交与师叔。到时只要您老人家将此护腕炼化，将之随身携带，便能自由出入库房。而别人若是未经你允许，进入任一库房则会引发其内禁制，塑神以下皆无法扛之。”
程云羽此时才算将自己之责理清了头绪，觉得比自己为师尊打扫经房琐碎了许多。这片区域弟子不少，一天下来也必然繁忙，看来以后再想如之前在中峰一般整天埋首修行，却是不易了。向元覃示意其尽管去忙后，他便在大殿中静待起来。
待得已近黄昏，元覃才算将六个库房清点完毕，将护腕消除自身印记后，再双手交予程云羽，算是正式将第六宝库交接了过来。不过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忙着离去。
“师侄还有何事，但讲无妨。”程云羽见其踌躇模样，不禁问道。
元覃闻言，才好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手中变出一叠符箓，递向程云羽：“师叔，我卸下这看管宝库之责后，便会去华英山百万里之外的鸠凌城任职。这是一叠信符，可用于远距传信，只需用心神在符箓上写下所需传递的信息以及收信之人名讳，然后捏碎，便能瞬间将信传予目的之人，当是方便。我想师叔应是第一次接手宝库，若以后有何不明之处，尽可传信于我，晚辈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过符箓在手中垫了垫，程云羽却好奇这元覃为何对自己如此殷勤。若说其言语尊敬，交接仔细，是因自己宗内辈分高于他的话，那这交接之后，仍赠予这不下百张的信符，却让自己颇为摸不着头脑了。若自己真有不明之处，宗内可供请教者大有人在，何苦使用这价值昂贵的信符问讯于万里之外的他。而且不下百张，岂不是够自己问询百余次？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不懂之处？
程云羽虽说下山历练了两年，但一直在四处探寻机缘，而其余时间，都在宗内埋头苦修，与其他同门也无多少交流，并未染上一些奉承交际之习，故还真没看出这元覃的想与其继续保持联络之念。
元覃见其一脸疑惑之样不似作假，心里不禁苦笑。这样一个懵懂少年，却能十八岁不到便成功凝丹，而自己一向圆滑世故，如今年近两百，也就才凝丹前期而已。按下心中艳羡，还是决定将自己目的直接道出，说得委婉了，恐怕眼前这年龄足够做自己曾孙的师叔也听不明白，当即躬身一礼后，用一股满含幽怨声音娓娓道来。
“耽误师叔了，还请师叔见谅！晚辈本是世俗间一普通人家出身，入宗后拜入长老俞鉴崎门下，七十余岁时才有幸成功凝丹，不过比起那些终身无法踏入凝丹境的弟子，在师尊座下也算资质中上。但天有不幸，晚辈凝丹不久，师尊他老人家便在一次与外宗修士争斗中夭折身亡。而后晚辈便如无根浮萍，既无前辈指点修行，也无高人顾于心上，只能靠宗内每月发放的少许方晶换取一些丹药修炼，年近两百，修为却仍停滞于凝丹前期。这些年，晚辈终于悟透一个道理，若在宗内既无良师，又无背景，那哪怕自身再勤修苦练，也注定永无出头之日。”
见程云羽不动声色地静听自己述说，元覃深吸口气后，复又说道：“近些年来，甚至晚辈自己都绝望了，每日除了应付看管宝库的差事外，便是饮酒度日，荒芜时光，打算便如此在宝库中了此残生。谁知昨日接到吾桓堂之令，由师叔接手看管宝库之职，而晚辈则被派往与万寿城接壤的鸠凌城任职。那里远离宗门，物资稀缺，实乃苦寒之地，若无意外，想必将是晚辈的寿终之地了。不过今日有幸结识师叔，见师叔风度翩翩，谦虚有礼，也非骄狂之人，故妄生结交之心。以这信符，望能在余生中与师叔此等修行天才保持联系，若师叔能在修行之路上不吝指点，今后照顾一二，说不定也能让晚辈待死之身产生变数。”
程云羽总算是明白元覃的想法了。欲与自己常常联系没错，不过说什么不吝指点，却是虚言。就算自己再是天资出众，也年不过十八，凝丹仅仅一日，哪里能指点他这已凝丹过百年的老牌凝丹修士。他的真正目的绝非在此。而从其自述中的“无根浮萍”却能看出，这元覃分明就是看中了自己的背景，欲从自己身上寻到他所缺乏的根。
虽然自己仅是一新晋凝丹修士，但背后却站着华英宗的实际掌权者，大长老渺衍真人，以及长老炼丹师程一方，修行天资也已引得宗内注目。可以这样说，哪怕自己修为善浅，但在宗内也绝对是谁都不愿轻易得罪之人，平日也从来不愁各种修行资源。若能与自己交好，自己再对其加以关照，这元覃的日子想必能比现在好过得多，再度突破延寿，也不是不可能。
程云羽没有想到，自己如今竟已成长到能让宗内其他凝丹修士用心巴结，奢望予其帮助的地步了。
明白是明白了，不过他却不是一烂好人，凭何要对这仅有一面之缘的同门另眼相看。想了想，当面拒绝委实无礼，还是待过得几年后，此事淡了下来，再托人将信符送还于他，于是微微一笑，拱手一礼道：“那便谢过师侄了。若有疑问，必传信向师侄请教。”
元覃却是误以为程云羽答应自己的结交之请了，激动地还礼道：“师叔跟晚辈还客气什么？只要师叔不嫌晚辈今后叨扰便好！”
之后，元覃又再度陪同程云羽将宝库中的各类物资与账簿核对了一遍，全部无误后，共同签印交接凭证，才告辞而去。
程云羽独自一人在寂静的宝库大殿中静立片刻后，便背手向门外踱步而出。“既然元覃都已知会了周围，这两日不开门，那想必当下也无事上门，且先去看看我那妹妹李菁最近如何了。”
以其悠然而行之速，也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便到了燕姬长老府邸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