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混沌初开 -- 第三十八章.奇怪的客人
血已干，雪亦停。
夕阳的余晖仿佛一条金色的长河，飘散在这白茫茫的大地上。
雪都已停了，人又何必逗留？
宽广的大道上，那孤单的马车托着长长的倒影，外道联盟众人在与墨平生话别之后，都四散而去。
如今陪伴在墨平生身边的，依旧是两匹老马，两个人。
还有段晓晴临别时那句“珍重！”
曾锦已死，墨平生追查灭门真凶的唯一线索此刻也已断绝，那躲在曾锦身后暗中操控着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就没有能够永远隐藏的秘密，听风者做为修道界最稀少最神秘的职业，世上没有任何秘密能够隐瞒他们。
听风者的存在本就是一种秘密，而能够控制听风者的机构又会是怎样的？
冷千秋曾对墨平生提起过天机楼，以及那隐藏在洛水城中的天启师，一位独眼的老乞丐。
想要查出灭门之仇人的身份，墨平生就必须要弄清楚当今皇廷的八子夺嫡之密，而眼下他只有利用听风者，来帮自己找到那重重迷雾背后的真相。
“公子，咱们不去北极荒原了？”小秦驾着马车，对车厢中的墨平生问道。
“不去。”墨平生回答道，他的回答从来都是这样简单，不会附加任何解释和多余的废话。
墨平生想说话的时候，不用他人追问自然会说，反之他若是没有说，也就不必问，因为问了也是徒劳。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两匹老马迈着稳健的步伐，轻松愉快的走在大道上，它们懂得墨平生的心意，所以从来不用小秦去驾驭，便能自行赶路。
“洛水城。”墨平生沉声说道。
“洛水城？大陆东南的洛水城？”小秦虽然惊讶的自语着，但他已经明白了墨平生此去的目的。
“洛水城正是快活林的地界，公子既然要去洛水城，刚才为何不同白狐王一起走，这样我们在路上也有个伴。”提起白狐王等外道人士，小秦的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感觉。
墨平生没有说话，他认为没有必要说话的时候，口中就绝不会蹦出一个字。
寒冷的冬季，南方的天空便比北方明亮的多，没有如刀的冷风，也没有阴天白雪。
墨平生从不在赶路的途中闭关修行，即便是长达一个月的长途跋涉。
洛水城，依河而建，四面环水。
从他简陋的城墙和那些身材单薄，戎装不整的城卫能够看出，这并不是一个繁华的城市。人口也很少，但这里却有天下闻名的洛水河夜集。
城外的洛水河畔灯火通明热闹异常，而城内除了忙碌一天早早回家休息的渔夫，便只剩下几处无人问津的冷清餐馆。
“公子，这洛水城好清静，咱们为什么不去城外的夜集看看？在那人多的地方找人也能方便一些。”小秦说道。
“你去看看。”墨平生的淡然的说着，慢慢走下马车走进了一处冷清的餐馆。
小秦知道墨平生喜欢安静，所以才会让自己一人去洛水河夜集，他在餐馆外的大树上拴好了马，便哼着愉快的小曲出城去了。
当那手拄着柜台几乎就要睡着的掌柜看到有人走进自己的餐馆时，不由的略感惊讶，他实在想不到在洛水城的夜晚，还有人会在城里用餐。因为大多数途径此处的客商都会去见识一下那热闹非凡的夜集。装饰华丽的大船上，美丽的妙龄少女身穿纱衣载歌载舞。在那里，年轻力壮的男子总能找到让自己快活的人，或者事情从而满足他们的欲望。
不管怎样，眼下总算有生意来了，而且看着墨平生披着的那件厚重披风也非平凡货色，再瞧着墨平生俊朗冷酷的面容，心下当即便认定墨平生是某家土豪官绅的子弟，至于面无表情，两眼空洞的墨百川，老掌柜当然看不出来他有任何的毛病，只当他是这脸色苍白男子的随从。
老掌柜殷勤的笑着忙走到墨平生身旁问道：“公子想吃点什么？”
“酒，鱼。”墨平生淡然的说道。
“公子是要清酒还是黄酒？鱼是红烧还是清蒸？”老掌柜笑着问道。
墨平生不喜欢酒那种辛辣的味道，对于墨平生的身体而言喝酒的感觉是痛苦的，然而今天却与以往不同，他要喝酒，为自己的弟弟庆祝生日。
墨百川愿意喝酒，也愿意吃鱼，所以墨平生点了两壶烈酒和一条足有三斤的红烧鱼。
自从离家的那一夜后，这几个月墨百川滴酒未沾，而如今他握着酒杯，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浮现了一丝难言的情绪。
“百川，生日快乐。”墨平生已记不得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但他却不会忘记弟弟的生日，因为这些年在墨家庄只有弟弟记得自己的生日，并每年都独自来为他庆祝。这对兄弟是否都只记得对方的生日？
墨百川将满杯的烈酒一饮而尽，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和激动。
看着弟弟眼神中闪过的异彩，墨平生也慢慢的饮下一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胃中，墨平生勉强咽下，而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烈酒入腹，体内瞬间激起一股暖意，将筋骨间的寒气驱除一空。
苦辣之后便有甘甜之余香，墨平生惊讶的发现原来喝酒竟有如此奇妙的好处，尤其是那苦尽甘来的感觉，令墨平生立刻对其产生了好感。
两杯酒入腹，一阵浓厚的鱼香飘来，老掌柜的咧着大嘴一边端着盘子走来，一边笑道：“红烧鲤鱼，这鱼足足有三斤七两，烧起来颇费功夫，叫两位久等了。”
长而大的椭圆形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鲤鱼看起来很有食欲，附带的老掌柜还赠送了一盘水煮花生，做为墨平生兄弟的下酒菜。
墨平生吃了一口鱼，感觉味道浓郁入口鲜滑，这洛水城的著名菜肴，果然名不虚传。
墨平生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但老掌柜知道，墨平生一定会对这道红烧鱼满意，这本就是一个经营餐馆二十余年的掌柜应有的自信。
老掌柜的回到柜台后，看着一边饮酒一边吃鱼的墨平生兄弟二人，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只要人有能够欣赏他家的菜肴，他就感到很幸福，而他并不在乎生意的好坏，也不在乎钱赚的多少。
幸福其实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只是人们有的时候将它想象的太复杂。
夜间，凉爽的微风自门外慢慢吹入，餐馆中依旧是那样的安静，但随着威风吹进餐馆的还有一个愉快的人。
一个人，一把刀，一股快意。
人未到，意已先到，他的脚还没有踏入餐馆的门口，但那缠绕着藤条的刀柄已先进来。
面色白俊的男子，长长的头发披在两肩，额前几道唏嘘的发丝随风摆动，潇洒轻松。
这是一个平常的人，平凡的相貌朝气蓬勃的气质，老掌柜的见到这个人走进来，先是一愣，随后急忙迎上去笑道：“公子，想要点些什么？”
“酒。”他的回答竟比墨平生更加的简单，但脸上的微笑却使人们如沐春风。
“只喝酒？”老掌柜殷勤的问道。
男子没有在说话，径自走到角落里坐下。
老掌柜灿然一笑，随后便转身去了厨房。
老掌柜刚刚转过身，忽见餐馆门外又有人出现。
“今天这是怎么了？客人出奇的多。”老掌柜呢喃了一句，便又迎了上去。
这回，一同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三人中女人走在中间，穿着一件讲究的锦红长裙，两个男子面容严峻在其左右，都穿着紧身的黑衣。
今天来的三波客人，都很怪，老掌柜在此经营餐馆多年所积累的经验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此刻他心中一边打鼓，惴惴不安，一边对那红衣女子殷勤的问道：“三位要用些什么？”
“有什么上什么，把剩下的那几张桌子都给我并起来，然后上酒菜，今天我家大姐要在这里宴请几位重要的客人。”一名黑衣男子说着，从腰间掏出一锭足有五十两的金元宝随手丢到了地上。
女子趾高气昂的走进了餐馆中，老掌柜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金元宝，心中虽然不悦，但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忙不迭的把餐馆中剩余的几张桌子都并到了一处，而后又说道：“三位稍后，我这就去安排酒菜。”
“等等！”一名黑衣男子叫住了掌柜。
老掌柜转过身忙问：“三位还有什么吩咐？”
“除了他，剩下的人都清出去。”黑衣男子看着那独自坐在餐馆角落里的男子对掌柜说道。
听了黑衣男子的话，掌柜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他看了看墨平生，随后默默的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公子正在用餐，我又怎能将他们赶走？”
老掌柜的话还未说完，黑衣男子脸色登时一变怒道：“刚才那锭金子足够将你这破餐馆买下，难道叫你撵两个人出去，你还不愿意吗？”
生意人都是唯利是图，在真正的利益面前，甚至可以六亲不认，更别说赶走几个客人。可这个老掌柜却偏偏与众不同，他喜欢的人，就算吃完饭不给钱，他都不会生气，反之若是他讨厌的人，哪怕对方给他搬来一座金山，他也不见得会做对方的生意。
老掌柜将那锭金元宝又递了回去，略显歉意的说道：“三位客人，本店招待不起，这金子如数退还。”
“老不死的！给脸不要脸。”黑衣男子怒喝着，伸出粗实的手臂一把揪住老掌柜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欺负老弱，霸王帮的人还真是有出息。”充满了讽刺的冷笑，在孤独的角落响起。
听到这句话，那红衣女子的脸色也不禁变的难看，她冷冷的对那黑衣男子说道：“算了，反正一会他们也会夹着尾巴自己滚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