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一章 记忆

“那还是我年轻时候的事哩……”老金一边抽着袋烟，一边回忆着给我们讲述自己曾经的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历。

据老金说他的父亲原是这座山里的护林员，他小时候经常跟着他爹到附近的山林里巡视，有一天，当他们正在这片鬼林子里露宿时，山野间忽然毫无预兆地升起了一片大雾……

“这种当口起雾，可不是好兆头啊……”老金他爹举高着手里的火把，皱眉照向被雾气遮掩的四周，视线可及的地方却只能看到一片混混沌沌的的黑色。

“怎么就不是好兆头啦？”老金伸手卷起自己潮得能拧出水的袖子，周围浓稠的雾气随着他的动作荡起一阵诡异的漩涡。

“个臭小子，我以前教你的东西都就饭吃了！”他爹叱了他一声，随即动作迅速地将一旁的铺盖背在身上：“山岚突起就是山间邪气最盛的时候，尤其是在这鬼林子里，赶紧的，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现在离开这里，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说着两人便匆匆忙忙的上了路，刚开始的时候，老金还觉得挺新奇的，进林子里的规矩，天黑以后一般是不能赶路的，尽管现在已经是清晨时分，但由于浓雾的遮掩，树林里仍旧像是午夜一般漆黑，这让还没怎么进过林子，尤其是还没来过这片鬼林子几次的老金感到尤为稀奇，甚至隐隐间在心底产生了一种几近窥探的欲、望——在这片浓雾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呢？

关于这片鬼林子的传说他以前也是听说过一些的，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而且越是传得神乎其神，也便越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当时年纪小，也不懂什么叫害怕，”老金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甚至还想着弄点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什回去跟村里的人显摆显摆……”

“后来呢？”我问。

“后来啊……”老金闻言，面色古怪地对着我们笑了一下，道：“别说显摆了，我之后的好几年都没敢再踏进这里一步！”

据老金说，他当时正想得入迷，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从四周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嗡嗡”声。

“那声音很特别，”老金回忆着缓缓道：“刚开始听的时候就好像有人用铁锤敲击金属时发出的轰鸣声一样，不过听得久了，你又会觉得像是有一大群鸟在你耳边拼命煽动翅膀发出的声音。”

浓雾中的老金停下脚步仔细聆听，那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但却仿佛攫住了他的心神一般，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当他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老金发现，一直走在他前面的阿爹竟然不见了！

四周只剩下了漆黑的浓雾和他手中已经燃了一多半的火把，他扯着嗓子向周围喊了几声，在完全没有得到回音后，老金身上的寒毛几乎都竖了起来。

肯定是刚才那阵怪声的缘故，他根本就没发现阿爹是什么时候走远的，老金当时毕竟阅历少，此时便有些懵了，想要沿着记忆中的路径找路出去，但却碍于雾气的干扰让他完全辨不清方向。

他自然知道在这片鬼林子里乱闯究竟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在找不到出路之后，他便停下脚步，希望能够等到雾气消散之后再去寻找自己的父亲。

火把的光芒突然间微弱了下来，老金一身冷汗地祈祷着它能撑得久一点，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呆在这种处处充满了古怪的原始森林里，那简直比要了他的小命还要恐怖！他此刻才终于体会到了这种从头到脚入赘冰窟般的恐惧，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以后一定好好听阿爹的话，再也不惹他老人家生气骂娘了！

而就在他真诚忏悔的当口，一阵脚步声却在这时从他的背后传来，老金连忙转身看向那里。

他确定那是人的脚步声而并不是什么野兽的，而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自然就是折返回来寻他的阿爹了，老金急忙地上前两步，然而，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底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又让他抬起的脚步再度停了下来。

“……阿爹？”

老金试探地冲前方的那个人影喊了一声，那人此刻离他只有几步的距离，但就是这么几步却让他完全无法看清他的面目，周围的雾气实在太厚，他隐约只能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

对方既没有动弹也没有回答他，但老金此刻的脊背却是忍不住得寒成了一片，这么近的距离，他确定那人肯定听到了他的话，可如果他真的是阿爹的话，又怎么可能只是无动于衷地傻站在那里，那么，如果这个人不是阿爹……

不知是四周太过湿冷还是心里紧张的缘故，老金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

也是在这时他发现，那个人隐藏在黑暗中的轮廓明显比他阿爹还要高出不少，而与此同时，刚才那种奇怪的嗡嗡声又再度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老金这回终于确定了，那声音竟然是从他眼前这个人的身上发出来的！

“你、你是谁？”老金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说不定只是刚好途径这里的旅人呢，他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

那人依旧没有吱声，老金有些奇怪，但还是大着胆子上前两步，而就在火把又暗淡了几分的光线下，他看到了令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一张脸……